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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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好像人在绝境之前总是更能爆发出力量。
明明身体里已经紊乱，罗罗看起来却更加精神红润。那些天频繁吃药，让她身体有了不正常的浮肿，看起来脸色红润了许多。蒙闲三天两头呆在实验室里，与她碰面的机会太少，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而罗罗的二哥虽然疑惑，却抵挡不住罗罗每天活力四射地忙碌。
不过再怎么样掩饰，身体在衰弱的事实也阻挡不住。
被蒙闲堵在浴室里是罗罗一点都不想看到的情况，只是什么都暴露了。
蒙闲气坏了，一向温文尔雅的人竟然踹坏了浴室门板，他不再克制，将罗罗拖进医疗室里，打开了所有的检查仪器，看着各种数据在屏幕上跳动，最终汇聚成一条条令人触目惊心的结果，蒙闲瘫软在椅子上。想生气，又没办法对着昏迷的人做什么，想哭，多年来习惯的隐忍更是将泪水压在心底。
竟然无能为力。
他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她已经快要油尽灯枯。是了，他太忙了，她也太忙了。可是这个不能成为他疏漏的借口，是他太过大意，明明发现她的不对劲也没有追查原因，就这么放任她瞒着别人，一次又一次躲在浴室里呕吐，甚至昏迷。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傻更愚蠢的男人吗？
不，还有希望的！病毒在她体内占据了半壁江山，却迟迟不能让她变异，发疯，没有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成为行尸走肉，这就是希望！
“罗罗！”白若天发现罗罗不见，急急忙忙找过来，这才发现蒙闲也在，吓得白了脸，蒙闲是医生，而这里是他们的医疗室，结果不言而喻。他还是大意了，竟然让罗罗被发现。可是，心中更加感到庆幸，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这是蒙闲自己发现的不是？他老早就劝罗罗放下工作接受治疗，她总是以她感染后没有异变来推脱。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蒙闲心里的气不知道向谁撒，一拳头打在白若天的肚子上，这家伙一看就是共犯，天天跟罗罗呆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知道实情？
白若天没有反抗，任由他撒气，嘴角流出血来，却说道：“蒙大哥，你一定要救活她。没有她，我也活不下去。”
蒙闲一惊，沉默着收回手，目光坚定，说道：“我自然会竭尽全力救她。但愿，还来得及。”
罗罗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医疗室。视线才看清楚，就听到二哥冷冷的声音：“你还会醒。”罗罗艰涩一笑，露出的笑容十分牵强，只哀求到，“哥哥，你别告诉爸爸他们。”
“我他妈敢跟他们说？你这情况，妈妈知道肯定直接心脏病发作。你是不是非要死到临头才肯找我们？罗罗，当初我们怎么说的，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出任何差错。可是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真后悔放你来这里。不，当初连夏执明都不该让你们认识！”罗无忧握紧了拳头，浑身发冷，昨晚一时兴起想找罗罗聊天，遍寻不着，却在医疗室发现了妹妹残存一口气躺在手术台上，心上已如刀割。守了一夜，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不小心的时候她就走掉了。
这个妹妹，从小多灾多难，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吃过的苦却比别的女孩子多，长到这个年纪，本该依偎在一个坚实的臂膀上，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她却在这乱七八糟的星球上奔波劳累，还让自己置身险地，不肯安生地活着。
“如果我死了，就……”罗罗刚想交代后事，就被一只大掌捂住了嘴巴。
罗无忧很生气地瞪着她，“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我们还能死了不成。我已经派人去请医生了。”
“我这情况，就算来了也没有用。哥哥，你就别白费心了。你，你快快离开这里，带上若天。”她说话十分吃力，却坚持着说完了。
罗罗的倒下，让所有地球人都产生了绝望。连她都没办法幸免，人们不知道还要怎样活下去。没有药物，没有可以信赖的人，食物被哄抢着，其他星球的粮食甚至不肯送过来，就怕染上病。混乱充斥大街小巷，能出面的人都不肯出面。
被逼着躺在床上接受治疗的罗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每天坚持看新闻，忧心忡忡。忧虑让她的病情更加反复，而治疗方案也迟迟没有弄出来。
蒙闲带着自己的团队，坚持先给罗罗诊治。他每天休息不到两个小时，剩余的时间都留给了罗罗，研究病情，实验药物，寻找病毒机理……
再一次安静坐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瘦了一大圈，脸颊骨头都凸出来，一脸的胡渣和没有打理过的凌乱头发。其他人都被罗罗赶走去睡觉了，只剩下他们俩个，罗罗不忍心看他的脸，只能将目光放在他被弄得皱巴巴的白大褂。
“我想给你一样东西，你不许拒绝！”
“我不要。”罗罗好像能明白是什么，一开口就是拒绝。
“你拒绝也没有用。”蒙闲将口袋里的盒子掏出来，红色的小小绒盒子，一看就知道装了什么。
罗罗收回自己的手不让他碰，见他一脸坚决，沉默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不由得心软哀求：“你明知道这样是错的，不值得。我就快死了，蒙闲，今生我没法爱上你，你不要把感情浪费在我身上。找一个好女人过下半辈子。吵架的时候多忍着她一点，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傻瓜，我只想给你这个。”蒙闲坚决地扯过她的手，将一枚简单的银色戒指戴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她喜欢简单却精致的感觉，不喜欢太过奢华高调，他特地选了这一款，不明亮，却雅致高贵，像她的人一样，默默散发着光芒。
戒指很轻易地滑进去，却松松垮垮的，蒙闲哽咽着，换了根手指，直到戴上为止，“明明是量过的，怎么不对呢？”他喃喃说着，心中却分明。
只不过短短几日，她又迅速消瘦了下去。手指也变得更纤细，只剩下骨头的模样。
“戴上了就是我的人，我比他们幸运，他们可从来没有机会给你戴戒指。”蒙闲笑着说完，拍拍她，“好好休息，明天试验结果应该出来了，会有好消息的。”
“我也希望如此。睡了。”罗罗说完就闭上眼睛。
等她睡着，蒙闲揉着困倦的眼睛离开。等他关上了门，门里头罗罗勉强睁开眼睛，对着手上的戒指发呆。虽然蒙闲换了中指来带，可是戒指还是一动就滑下来。罗罗犹豫了一阵，还是脱下来放回盒子里，不敢再看。
天终于亮了，蒙闲、白若天、罗无忧还有许许多多关心罗罗的人，以及实验室的科研人员，早早地就守在实验中心，穿上了消毒好的衣服，等待实验结果。躺在实验室中心透明箱子里的男人此刻还闭着眼睛。他是一名轻度的感染者，在变异前就被冷冻，用来做实验。
罗罗体内病毒的特殊性，让他们想到罗罗身上可能有生化病毒的抗体，因此所有人都在研究如何激发这种抗体的活力来对抗病毒。这个人是药物试验的第一个使用实验室研制疫苗后产生良性抗体的人。虽然还处在不稳定阶段，但是目前看来，罗罗身上的确产生了能够有效抑制病毒的成分。
如果眼前这个人醒过来，那么罗罗存活的希望就大多了……
罗无忧恨不得上前掐着那人的脖子，让他苏醒过来。可是实验体依然静静躺在水晶棺里，不言不语，连呼吸都很微弱。
“他会醒过来的是吗？”白若天紧张地拽住罗无忧的胳膊，忍不住发抖，其实在场的人都很忐忑，毕竟这关系到无数人的存亡，只不过没有人像白若天这样不淡定。
罗无忧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胳膊，眼睛一个劲放在盒子上。而蒙闲则把眼睛放在控制台的温度显示上，病毒感染者体温非常低，远远低于正常人37度左右的体温，如果这个数值在上升，那么就代表实验会成功。
索性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实验体的体温正在缓慢上升，后来越来越快，而且心跳也开始恢复正常的脉动。
蒙闲一动，所有人都着急地跟了上去。此时盒子里的男人，手指终于下意识开始动弹，然后整个人慢慢苏醒过来。
蒙闲与罗无忧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按捺不住的激动，“可以了。”
那实验体咋一看眼前这么多人，吓得瑟缩起来，拿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蒙闲才让所有人先撤出去。白若天一出实验室就直奔罗罗那里要汇报好消息。
罗罗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必然是好结果，也笑起来。
“告诉媒体，我们有救了。”
药物还在测试稳定性阶段，罗罗已经迫不及待要服用。她呆不住，外面有太多让她挂心的事情等着去做。
罗罗晓得自己时间不多，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个身体正在衰败，是什么药物都拯救不了的。她只不过是想要依靠着药物，让自己能够留住多一点时间，安排好后面的事情，不至于在她走后，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觉得她服用药物后的气色好多了，也就同意让她处理一些能够远程指挥的工作。一开始还不能走，罗罗就乖乖躺在床上处理文件，每天能看电脑的时间不多，身边有好几个盯她很紧的男人，自然什么都被管的死死的。
为了安抚民心，罗罗通过实况视频直播，将自己的情况传了出去。在电视上她笑靥如花，脸色红润，虽然看上去比从前消瘦太多，下巴尖得不像样，可是毕竟能够谈笑风生地跟大家打招呼。因为她的出现，人们开始相信还有希望，也就停止了各种纷争和暴动，开始努力配合政府的工作。
看到渐渐恢复的社会秩序，罗罗觉得十分欣慰。她忍着病痛，偷偷将床单抓裂，加大了用药量，的确让她的身体看起来好很多，就连蒙闲也相信她正在恢复，毕竟，机械不会说谎，每天检查的身体数据也不会说谎，大家就安下心来。
自从那名实验体苏醒后，更多的实验体在新出药物的辅助下开始恢复，这一消息让每个人都觉得振奋人心。
前前后后三个月，这场灾难好像终于要过去了。
平静之下去凶流暗涌，在每个人庆幸骚乱得到控制的时候，最早的一批药物使用者先后开始出现病变，大部分因为承受不住神经压力死亡，还有少数变异得更加厉害，传染性极强，还不容易消灭。
开始还能压制住消息可是很快就什么都传开了。因为事情愈演愈烈，罗罗再次被推倒风口浪尖受到所有人的责骂。
办公的大楼被人放火烧，罗罗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宇宙联盟派来的人及其粗暴地扫荡着一切，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那个被所有人视为仇人般的女子，真的消失了。
无助的人们在自己的家园里哭泣，等待着死亡，或者被救赎。他们没办法逃离，地外空间站被封锁，不让任何人飞出去，所有人都必须呆在原地等待病毒灾难过去。而迟迟没有新药物的消息。
“终于成功了，这下子我们有救了。”助理看着再无差错的实验结果，对蒙闲兴奋地说到。
“后面的你们看着吧，我要出去走走。”蒙闲脱下穿了快十来天的白大褂，揉揉太阳穴疲倦地走出大型实验室。谁叫他他都没有理，只是摩挲着自己刚刚拿出来戴上的戒指，游魂般走出来。他进了浴室将自己洗的一干二净，再也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头发也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然后换上了自己很少穿的黑色西装，从那片小花园里摘下一些野花，弄成一束，走出门去。
还是那辆出租车，它颜色陈旧灰暗，不会说话，就好像垂暮的老者。可是蒙闲觉得它能够明白自己此时的心情。
“老家伙，你也很想看看她吧。毕竟她是你最优秀的司机了。”蒙闲拍拍车门，才打开门坐进驾驶席，将花放在副驾驶座上，开了出去。车子越飞越远，渐渐飞出了城市飞过了田野，飞过一大片开辟出来的中草药基地，最后来到郊外的山坡上。
那上面只有几棵松树，笔直地挺立着。蒙闲走过去，找到了树立在树木中间的小墓碑，白玉墓碑上刻着罗罗的生辰卒日。还有她生平最爱的诗句：。。。
蒙闲想哭，却想起她走之前是微笑的，她不让他们哭，说怕听见他们哭走不动，要一辈子锁在人间当孤魂野鬼，不能投胎重新做人。她时时刻刻想着别人，却从不把自己的生死看在眼里。如今她走了，他竟然连一根头发都留不住。
罗无忧说：“既然她是我们罗家的女儿，又没有出嫁，我自然要毫发无损地将她待会家里。”可恨他竟然无法反驳，对方决绝如斯，不肯丝毫退让，他，一个外人，能留住的竟然只是自己送出去的东西……
于是这里只有一个衣冠冢。
“罗罗，跟你说啊，你要我完成的事情，我已经弄完了。你放心，你喜欢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受难的。等到今晚，我们就会正是发布特效药研制成功的消息，所有人都不必恐慌了。”蒙闲抚摸着凉凉的墓碑，一件一件事地说给那女孩，“若天跟你哥哥回家去了，他会永远陪着你的。我很嫉妒他啊，可以跟你永远在一起。”
一个月前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当时所有人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下，没有一个人有心防备可能的失败。他们给罗罗用药，每天各种调理，她甚至长了两斤肉，能够站起来自由地行走。之后更加好的更快了，她恢复了往昔的样子，青春焕发，开始游走在各地，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
可是她比实验体更早出现问题，那些在她身体内部肆虐的病毒与注入的抗体汹涌地搏斗，让她每夜每夜睡不着觉，大量掉头发。她体温开始降低，每天戴着帽子防止别人看到她的异常。
最后，谁也留不住她。只因为那场战斗，很意外的战斗，好像突然在他们出没的地点冒出来许多变异人，他们无差别攻击，将孤立无援的两个人围在了中间，白若天为了保护她被怪物吃了。而她发出了求救信号，就硬是拖着白若天的身体，闯出了袭击者的包围圈。没有人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然而这一次，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讽刺的是，明明上天没有留给她生命，却让她的死亡去拯救别人。那些恶意侮辱她怀疑她冤枉她的人，哪里会知道，他们的救命良药是从她的身体里提取的。正是因为她身体里那种病毒抗体与病毒的不断抗争，才让她本来底子就弱的身体那么快素衰弱，加快了她死亡的步子。
“罗罗，那些伤害你的人，他们一个都别想逃，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没有太久，你受过的苦，他们要一样样承受。”他笑着，残酷无比。
“执明，那是你哥哥呀，他好忙。”
“我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就脸红了呢，好可爱。”
“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时候他们匆匆见过两三次，就再也无缘。他记得她，很久很久，可是硬装作从未相逢。
“医生，谢谢你。”她已经忘记他。
“我和执明不可能了，可是我还是想他。他在我心里无可取代。”
看不到他，也就看不到他嫉妒得发疯的面容。
她把戒指脱下来，一直放在抽屉里，从未打开过。
通讯器响起来。蒙闲静静听着，只觉得万念俱灰，想把自己也埋入尘土里。耳畔，那个冷冰冰的女声还在重复：Z计划完成，所有相关人员已处理。已经将资料汇总分析完毕，成功试验品3个，已经送回基地。病毒母体死亡，请寻找新的病原体。即将启动X计划……各部门人员需要在XX月X日回到基地。
白色的实验室，穿着白衣的少女，打上了麻醉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早就种上了病毒源，作为紫罗兰计划里的母体，她的一切都在无形中被注定。那是他第一次遇到那么神奇的少女，她不说话的时候，已经让他觉得惊心动魄。
他偷偷地爱上这少女，少女却对他弟弟一见钟情。多么荒诞的事情，多么让人嫉妒让人发疯的结果。他岂肯罢休，利用自己的权力一步步走到现在，却没办法在最后一刻留住她。
所有的情敌都不存在了。
他爱的人也不存在了。
那么，只好将复仇之路铺得长一些，无论是那些暗中袭击她的人，还是他这个始作俑者。
等洗净这一身的罪，他还能追上她的脚步吗？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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