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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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躺在地上，明明是再狼狈不过的模样，却弯起嘴角微微笑道，“珣华兄，救命啊。”却正是乾元朝头一位传胪，靖西侯府庶长子，名唤洛晗的是也。
他一开口，便显出气息微弱，饶是顾珣同他并无甚交往，也不好一走了之了，况且这人会倒在这儿，也分明就是寻着自己来的。顾珣吩咐了将人抬进去后便先自顾自换了身衣服，出去应酬总避不开酒之一物，饶是顾珣并不饮，却也沾了一身酒气，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
待顾珣收拾妥当，洛晗也被安置在了挟屋里，正倚在个软垫上，面色苍白，垂着眼如一片安静的影子。顾珣对这人观感一般，他曾经是皇帝的伴读，如今也是心腹之一，总难免有些个妄想一步登天的人巴结上来想求他引荐，而这洛晗也在其中，且尤其有毅力，又生了一张叫人一见难忘的绝色面皮，倒教顾珣不管心中评价怎样，总归是记住了这人。
然而见他脸色实在不好，倚在榻上整个人都微微的缩起来，顾珣又觉得他有些可怜了，“你身体还好吧？”
洛晗似乎在出神，不知想着什么，闻声才发觉顾珣过来了，便又笑起来，“不大好。洛晗此来，实在是有事相求于珣华兄，这人命关天的事儿，只求珣华兄不要不理才是。”
顾珣闻言只道，“什么事你且先说来听听。”
“面圣。我要面圣，告靖西候无君无父，罔顾人伦，行悖逆之举、逼|奸|亲|子！”洛晗仍是笑微微的，却说出这样石破天惊之语。
顾珣霍然掀起眼皮，难得有了震惊模样，“什么？！面圣可不是儿戏，你这话可有证据？”
“自然，只是不方便给珣华兄看呢，也免得污了珣华兄的眼。”
顾珣表情仍是极不自然的，虽然早知道世家侯府里污糟最多，可这等□□丑事，却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只是看着洛晗如斯颜容，又觉得也未必就不可能……“这种事捅到圣上面前，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洛晗突然收起笑来，肃容道，“那我就合该忍着，忍不了就去死？凭什么？！父不为父，子何为子！”然后语气又软下来，像个求人的样子了，“珣华兄，我是真的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你能想象么？我只要呆在侯府里就觉得恶心，我也想凭自己的本事脱身，或者熬到他死了，我努力读书，考科举，可这太慢了，我等不及了，我只想干干净净的活着，我真的是没法子了，我总不能告到大理寺去，那样我就真的没法做人了，我只能想到面圣了，我只能来求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求你救我的命。”
洛晗挣扎着从榻上滑下去，歪歪斜斜的跪倒在地上，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伤口，瞬间背佝偻的像个虾子，好像恨不得将头埋到心脏处，然后又硬是抬起脸来把身子拔长了。
顾珣觉得自己被洛晗投过来的目光烫着了，那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让人本能的想要远离，他有些晃神儿，也有些心软，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可以随便答应的，他若是带着人去面圣，就要担上其间的关系，他还没有好心到这个地步。“直到现在，事情都是你在说，谁又知道真假，总不能只凭你红口白牙一番话。”
洛晗表情有些凄凉，只得道，“那珣华兄大可以找人为我验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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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周奕菏被玄凌引到了东侧殿，看着那张实在是很眼熟的床，有些尴尬的道，“臣还是去配殿睡吧。”
玄凌笑道，“何必这样麻烦，更何况我前阵子下旨把配殿作召妃嫔侍寝用了，皇叔若过去住反而不妥。”他又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都怪我把皇叔旧时住的桐花台给了玄清那小子，不然皇叔倒也不必沦落到同我挤一处来，还请皇叔原谅则个。”
说着还似模似样的给他作揖。
被他这样一搅合，连同之前（单方面）争执所引发的凝郁尽皆一扫，周奕菏把他的手按回去，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也笑了。“谁敢受你的礼啊，别闹了我的小皇帝！”
玄凌把眼神别开不看他，清了清嗓子，“咳，皇叔，今天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你发火的，你可不许恼我。”
“都说了，谁敢恼你啊，时候不早，快安置了吧。”
见周奕菏是笑着说这话，玄凌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便又把之前引得自己肝火大动的话题又牵了出来，“皇叔，你该好好理理后院了，怎么竟被人戴……”
知道了种不是周奕菏的，玄凌本确是有些幸灾乐祸，只是想到前世自己那才真叫“万红之中一头绿”，实在没资格笑话别人，那一点调笑的心思便悉数熄了，连面色都被硬吞下的“绿帽子”三字噎绿了。
周奕菏如何会听不出玄凌言下之意，倒也不以为忤，只是顺着他的话道，“确实是该清洗一番了，我竟没想到有些人的心被养野了。”玄凌送来那两个女人皆被他发配至王府最角落处，若打定主意关起门来过活，再买通了贴身伺候的丫鬟，有什么事情的确不容易传到他耳朵里，然而怀孕了情况却又不同，她是如何请来的医生，又是如何买的药、找谁煎的药？这可不是只买通个门房就可以的。周奕菏心里也有些梗得慌，毕竟他府里差使的几乎都是因伤病退下的军中旧部，无论是谁背主，于他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这事儿要查起来倒也容易，你府上我可不敢再插手，只等皇叔你给我个结果了。”玄凌边说边躺倒床上，自动睡在了里面，给周奕菏空出了半边床。
周奕菏躺下的时候就在思考玄凌的态度怎么就能这样坦然呢，他难道就不记得四个月前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了吗。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儿，转眼就被个浪头打下去——有些事儿，本能的就觉得不可以深想，再说他较这个真儿做什么，吃亏的又不是他。
他却没意识到，这“便宜”原也不该占的。
周奕菏躺下才发现玄凌枕的是藤枕，忍不住问他，“怎么枕的这个？这是外头百姓才使的吧，宫里什么时候缺这一块玉料了。”
“我夜里总不得安枕，安神汤到底是药，不该常饮，太医院就呈了这个法子，以藤条编成枕，再拿棉花撑起来，里头塞了些助眠的药材，莫说，倒真有些效果，而且枕惯了硬枕，这软些的倒更舒服些。”
“你枕着舒服就好，宫里从来只管看着富贵，哪里真正体贴了谁。”
“皇叔你平日里更喜欢软枕还是硬枕啊？”玄凌又空出一半枕头来，道，“你也来试试，真的蛮舒服的。”
周奕菏从前行军时也枕过藤枕，却远不如玄凌这里做工精细，不过彼时能有个枕头已经是他身份使然，急行军时更只能拿衣服卷起来垫着。只是此时周奕菏见他既都挪开了，不愿拂了他意，便也凑了过去。这枕头虽宽，搁下两个脑袋来也显得窄了，二人面面相对，呼吸相闻，近的可以数清睫毛，竟都怔住了。
玄凌如此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并没想到会是这样局面，虽不至于脸红，却也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便收紧了下颌，把眼风向下扫去。周奕菏看着他垂眼，模样竟有几分柔顺感觉，那划下的睫毛仿佛就刷在他心上，让他心底瞬间生出一种无可言明的怜爱之情，几乎要吻在他眼上，所幸他还不至于被一时冲动所控，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可饶是如此，他也被这魔怔了一般的冲动惊住了！他在想什么？！他差点吻了他的侄子！简直是疯了！……可他却并不想退开。
玄凌也不想他退开。时间突然凝滞了，他失去了对时间长短的感知，仿佛那个人一直都就离他这样近，又仿佛只过了一刹那。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