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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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眼又是二月过去，岁月茫然奔走，日日相似，细究又各有不同。宜修产期将近，这几日已不大出宫门，只每日由人扶着于殿内走走，而玄凌日日来探，此间殷勤几分由自关怀几分只因歉疚已无可分辨，只是这世间种种又何必分的太过鲜明。
只是柔则的心事却随宜修产期逼近愈攒愈多，堆积泛滥，直沿骨骼脉络溯流而上涌上眉头。她心中纠结无限，却也只能向朱夫人一人倾吐。
而朱夫人亦有一样烦忧，“我说柔则啊，那个贱种马上都要生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没有个动静啊？娘找人打听了那个贱种的脉案出去问了下，说是十有八九是个皇子，这一来那小贱人生下了皇长子那位分不是更要水涨船高了，到时候你还怎么过活啊？”
柔则眉头皱的更深，有些不耐的一甩袖子，“我说过多少次了，娘你别再一口一个贱字了！都是同一个爹生的，她都贵为四妃之首若还是贱种，那我又算什么？！……那我又算什么啊……”
朱夫人先是一愣——这十几年她却是第一遭被从来第一乖巧的女儿顶撞，只是一听见娇宠长大的独女高声呵斥过后便仿佛整个精神都突然垮了下来的失声恸哭，她再来不及想其他，只有满心的疼惜。她连忙揽过了柔则，轻轻抚着她的背，“没事儿没事儿，柔则你不欢喜娘便再不说了啊。贵妃又算什么，柔则你那里不比她强上百倍，娘回头再去给你打听些叫女子易受孕的偏方送进来，待你一举生下皇子，整个后宫谁还能比得你的尊贵不成？”
她这话本是为了哄得女儿开颜，却不想一番话语说道下来，却似是碰触到了某个少女埋藏极深连自己都忌惮回避着的心结，少女身子猛地一颤，突然哭的更急，泪水扑簌簌而下花了脂粉，露出眼下两抹青痕，一时间声音哽咽，抽噎不断，竟是说不出话来。
见此朱夫人只有无限心疼，突然就又想起来自己当初嫁给朱成玮没几月，那男人就同她的陪嫁丫鬟勾搭上了，她当时也只能装作不知，而朱成玮忌惮她家世也不敢替抬妾的事儿，再后来朱成玮发达了，也看明白了自己在娘家就是个不受宠的，挑明了就要纳老家的相好为良妾，而自己一直无孕哪里有资格反驳，为了打压那贱人也只得抬了个丫鬟，不过却不是当初不守本分的那个……后来好容易怀了柔则，那贱人却偏也在同时诊出有孕，赤|裸裸抢自己的风头……贱人！都是一群贱人！生出的贱种偏也要来欺负自己的女儿！！
她咬着牙，那声音像是从她灵魂深处一点点逼出来的，“柔则，你放心，生下来又怎么样，又未必能养大。娘给你想法子，你一定会怀上龙嗣的！你还会生下这后宫里独一份的龙嗣……娘会看着你享尽尊荣的，把娘没福分得来的都一块儿得了，你这样美，定不会像娘一样的……”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柔和的惊人，仿若融化了一场春风作佐，而她面上涕泪一片，却又分明是在笑的，看上去，分外违和。
柔则似乎是终于平定了心情，说话间却还带了浓重的鼻音，她神色平静，那是一种灰心绝望的平静，“娘，没用的……皇上、皇上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女儿！”
终于说出来了，她竟觉得轻松了许多。
朱夫人大惊，“怎么会！不是说皇上这几日都是在你处宿下的吗？”
柔则苦笑，“女儿也不知道啊，皇上只是欣赏我才艺，兴致好时也会弄笛吹箫相应和一番，有时候也和我品评一番诗词，可是入了夜却只是挨着我睡觉，甚至有时候他在偏殿就宿下了……根本不同我同床！”
朱夫人也皱起了眉，“如此却麻烦了……怎会如此呢？那，柔则你就不曾主动些吗？”
这一下却问的柔则又哭了开来，“娘以为女儿就没有过吗？可……我都脱了衣裳，皇上还是淡淡的……他就那样冷淡的看着我一件一件把衣裳都脱了，一言不发转身便往偏殿去了！女儿也是大家闺秀、是要脸的！我还能怎样！”
朱夫人捻紧了袖口，脸上带了一股子狠劲儿——她可不信哪个男人真能对着柔则还能心如止水，可若是皇上有什么隐疾也说不通，不然那庶女肚子里的种是谁的？她轻轻抚着女儿的手，“无事的，总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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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玄凌心情倒正经不错，边关同赫赫作战捷报频传，他着情报司专门分出一队人往京里报导战况，每日进宫一报。如今西北失却的五城已收复其三，伤亡人数却是以往的数分之一，虽说仍是较赫赫伤亡为多，然而赫赫人本就较大周人骁勇，能将伤亡压到如此之低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此间自然多半是周奕菏的功劳，周奕菏领兵时粮饷向来有部分是自筹，所谓“自筹”则多半是当地富商要出些血来，不过他做的不过分，日后多半也有找补回去，倒也没激起过什么怨言，也不是没人往上参过他什么“倒行逆施”、“盘剥百姓”，可上面也乐得减轻国库负担，而真正的老百姓更是只有庆幸不必再增徭役的，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惯例；而上头拨下来的那份儿谁若是敢克扣的多了，他周奕菏也不介意打将过去教教他做人的道理，那些个自以为天高皇帝远自己已经是一方土豪的“地头蛇”都回了老家了，除非是不要命否则哪个还敢招惹这冷血修罗去？于是跟着周奕菏的兵配备向来是最好的，吃的饱穿得暖家伙实成，自然表现也好。
而地位升无可升如周奕菏自然也不屑于打压了谁去，该是谁的功劳也都记在账上，慕容兄弟里头弟弟点数不好刚到西北就得了寒症当天就又给送了回来，而慕容世松虽无甚么亮眼的功绩，却也是不功不过，足以记上一笔军功，再加上他爹昔年的人脉护持以及皇上的提拔，此遭回来当是前程大好。
至于副将刘策等人都是驻守西北多年的老将，玄凌琢磨着回头此役一了便可将刘策擢为主将。而这些表现突出者中令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季老将军那出了名儿“不务正业”的儿子季蘅，他先是发现了赫赫军队潜入城中意图烧掉我军粮草的行迹，又屡献奇计，短短几月已经从队正升至千夫长，俨然一个军事类型的儒将，倒确是个很有些韬略的青年人，也不晓得以往那些传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玄凌压根没想起来此人原还是朱柔则的未婚夫，只觉此人大有可用。
既然皇叔已经把他的任务完成了大半，自己当初摆出来的筹码自然也该落实下去了不是？正好科举业已告一段落，玄凌估计着等皇叔凯旋那平反的诏书当也已经遍传天下了。当年旧事，周奕菏同林天佑等一干林钰故人早已查了个七七八八，证据也都已呈上，玄凌自己也派人查了些，都一道给了刑部主事再交代重审林钰谋逆一案，也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再下边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其实当年那一桩冤案背后的小人又何尝只有栽赃的那一个小小伴读，他又哪里配呢？分明是太宗容不下林钰了，而究竟是太宗授意先帝亦或是先帝自己察言观色后的行事，如今已不可查，但事实分明，引发莫杭嫉恨之心说服他将龙袍放到林钰居所的是先帝，事后将莫杭保出并加以提携的是先帝背后的右相，而将林家三族戮尽的是太宗……这些人又如何是能够随便牵扯出的？于是他们都去黄泉同林钰一家相见了，偏最容易打杀的莫杭还潦倒的活在世上。
显然，周奕菏已不指望真相大白，所有涉事者千夫所指，但却还存了希冀，能令老师昭雪，不至于永远背负污名。而玄凌能应下的，也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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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十日，娴贵妃诞皇长子，帝名之予瀚，瀚者，广大也。娴贵妃以孕育皇嗣有功，升皇贵妃，不在品级以内，总摄宫中事物。
翌日，朱柔则从母亲处拿到了一串冰种芙蓉石手串，还有一支镂空蝴蝶纹嵌翡翠长钗。她犹疑的问，“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可她握着这两个物事的手已经攥的那样紧。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谋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