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少年）破封》草*

30、破封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看着缇奇。无论是罗德，还是丽娜李这边，他们都凝重地看着缇奇。他们刚才也都分明看到了，亚连手中的那柄大剑就那样干脆地将他一斩而过。但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倒下去。
　　似是等了许久，缇奇还是没有等到预期的死亡。他诧异地睁开双眼，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自己。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少年的那一斩并没有作假，可为何他到现在还没有死？再次疑惑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他竟发现自己根本是毫发无伤。
　　缇奇抬头看向亚连，满脸的不解。但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从体内传来。那种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撕碎的疼痛让他径直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无法抑制地发出嘶吼。好疼，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在急剧地传来疼痛感，仿佛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被人撕成了两半。
　　“缇奇！”罗德再顾不得其他，冲上去紧紧抱住缇奇。她突然有种恐惧，这种恐惧竟是比缇奇死去还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恐惧感，难道此刻还有什么比缇奇死去还能让她害怕的吗？
　　缇奇还在无意识地嘶吼中，但身体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肤色逐渐恢复正常，而额上的圣痕也是一个一个地在消失。缇奇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诺亚力量在流失。他终于明白过来，此刻是他体内的诺亚正在死去。刚才的那一斩，竟是斩去了他体内的诺亚。
　　“不！”缇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脸上滑下两道鲜红的血泪。尽管他怨恨诺亚一族，尽管他选择了自我流放。但他的诺亚，带着所有他跟雷亚的记忆，他即使是死也不能失去。缇奇挣扎了一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缇奇死死地盯住亚连，双眼满是血丝。斩去我的诺亚，然后让我像个普通人一样地去生活吗？平日在矿场生活的点滴在脑海中涌现，莫莫等人的脸孔不断地闪现，是就这样成为一个普通人与他们平凡地生活下去吗？缇奇突然淡淡笑开，同时伸手拦下欲上前来的罗德。他是个诺亚，他所爱的人也是个诺亚，他所有重要的记忆全部与此相关，他怎可以就此成为一个普通人？若然失去自己最爱的人和记忆，他又何须在苟活？也罢，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做那最后一次的拼搏了。只是这一次，他要食言了。
　　风平地而起，吹乱了他的发，将他缓缓托到半空。一个个巨大的圣痕凭空出现，旋转着将他包围。缇奇的脸变得异常的狰狞，好像在承受着无比巨大的痛楚。
　　“不，这不可能…”一旁的罗德满脸的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出口低喃。别人或许看到这一幕尚还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身为诺亚长女的她却深知这意味着什么。这是缇奇在施展他们诺亚一族的禁术，除了她没有人会有可能知道的禁术，甚至于连她都不知道怎么施展。她不明白，缇奇又是从何处知晓这禁术。
　　突然，罗德的身体一滞，一口鲜血从她口中突兀喷出。她低头，看到一柄匕首从体内穿透而出。不愧是下一任的书人，知道自己困不了他太久，却没想到那人竟会如此快就发现了她的本体。虽然刚才自己因为太过震惊而让梦境发生了瞬间的不稳定，但对方能如此快就脱困还是大出她的意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罗德咬牙，便不再关注缇奇这边而专心于梦境。即使拼上性命，至少也要再困他片刻。缇奇现在是关键时刻，绝不能让他现在出来。
　　风越来越狂乱，逐渐形成风暴，将缇奇团团围住，让人看不清里面发生的一切。但从风暴的中心，却是传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它在众人心口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心神压迫，而且越来越大。就在这压迫加剧到众人快无法承受的时候，整个气息突然消失了，随之产生的压迫感也瞬间消失。似是失去了支撑，风暴也在呼吸间散去，只剩下中间的那个男人。
　　“这是…”若非事前知道此刻站在那的是缇奇，罗德打死都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人便是她熟识的英俊男子。此刻的他，已是面目全非。身形似乎拔高了丈许，满脸狰狞，背部舞动着一根根触手，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极度危险和不稳定的气息。这就是施展那禁术后的模样吗？
　　“罗德，等会我制住雷亚，你来帮他破除封印。”缇奇冲向了亚连，速度快如鬼魅。被斩去诺亚的他，已经无法再帮雷亚破开封印。而且，即使是能，他也不敢乱来。发动禁术而获得力量太过狂暴，他现在光是压住它就已经是极限了。破封容不得一丝的差错，他已经不可能再做到那一步了。
　　“嗯。”罗德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阻拦了，只能狠狠应了下来。她知道这个禁术，也知道它的危险性。
　　施展禁术后的缇奇，很快便将亚连打得毫无抵抗之力。仅仅片刻的功夫，亚连就已经重伤躺倒在地，失去了战力。缇奇上前抱起亚连，神色凝重地将他放在罗德身前。罗德郑重点了点头，而后解开了之前的梦境。书人少年并不简单，她做不到一边与他战斗一边破封。“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目的在战斗，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会揭开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真相。你若想记录，那就好好地在一边看着吧。”
　　恢复意识的拉比沉默，并没有回答。此刻的局面并不利于他，尤其是看到那变身后的缇奇。尽管他没有看到对方所展现出的战力，但书人特有的敏锐感知告诉他这人很恐怖。对于诺亚一族，他了解地比世人要多很多。而对于亚连的事情，他隐约已经猜出了些许。脚步轻轻移动，拉比退到了一旁。这一次，他选择相信罗德。
　　缇奇轻舒了一口气，但依然警惕地上前站在拉比的前方。如此一来，拉比若有异动，他也可以提前将他拦下。好不容易终于拼到了这最后的局面，他不想看到功亏一篑。
　　罗德最后一次看向缇奇，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抓向亚连的左手。那是他的圣洁所在的地方，他们必须要先毁了这个圣洁。失去了圣洁的支持，那封印的力量才会降低。而后罗德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几位诺亚之血，撬开亚连的口让他喝了下去。少年的喉结在微微地蠕动着，夹杂着诺亚能力的血顺着他的喉管进入了他的体内。隐约间，亚连似乎听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一种晦涩的语言在罗德的口中吟唱，她的周围平地风起，将二人托到了半空。整个空间内突兀出现几股能量，全部都进入了亚连的体内。拉比震惊，那是神的语言！他曾听老爷子念过几句，他无比地确定。还有眼前的这个场景，拉比脸色无比的凝重。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个真相？
　　兴许是这一次的诺亚之力太强，又或者是因为封印的力量已经被无比的削弱了，这一次的破封并没有让亚连感到有多痛苦。仿佛是打碎了一层外壳，亚连瞬间明晰一切。曾经让他无比困惑的记忆碎片，在此刻终于完整明了。他是雷亚，他是诺亚一族的雷亚。泪在睁眼之前便满溢而出，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如电影般在脑中飞速闪过。我的族群，还有我深爱的缇奇，我都对你们做了什么？
　　“缇奇…”想到缇奇，雷亚便觉心疼。说到底，是他负了这个男人。他转头四下搜寻，却发现竟找不到缇奇的身影。雷亚心下猛地一沉，脸色当即苍白如纸。那个人答应过自己一定会帮他苏醒，为何此刻他醒来却看不到他？仿佛浑身的力气都瞬间被抽空，雷亚一个踉跄竟站立不住。不会的，他不会出事的。
　　“少年…”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瞬息浇熄了雷亚心头所有的恐慌。少年清秀苍白的脸立时神采飞扬，转身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是当他看清对方的样子时，所有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缇奇？”
　　缇奇舒了一口气，徐徐笑开。他知道，他的雷亚回来了。虽然诧异自己现在的姿态，但他感觉得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的少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上前将疑惑的雷亚轻轻揽入怀中。终于，他终于将他的少年唤醒。忆起之前的种种，仿佛前世所遭遇的劫难。都说前世的因，今生的果。他想，此时此刻，这一切该是进入那最后的果了吧。隐约感觉到雷亚对自己的担忧，缇奇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只是刚使用了一种秘术，过段时间我就会恢复回来的。”
　　“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雷亚紧紧回拥住这个自己愿倾尽一切去爱的男人。尽管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但他没有丝毫的怀疑。想起之前自己对他的各种伤害，心里便是要窒息般的疼。从初始之际，便是这个男人在一味的付出，一味的包容和宠溺。也许是一切来得太轻易，让他想不起去珍惜。直至被处死的那天，看到缇奇睚眦尽裂的疯狂，他才明白自己对他是有多残忍。
　　待到再次相遇，他已然忘记这个男人。但他却始终不曾放弃，哪怕是拼上性命也依然要为自己破去那该死的封印。记起他强压悲伤，依然执着地为他破封，这疼便直达骨髓深处。
　　缇奇，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