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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十回:勇敢一点(上) ...

  •   若问贝小北脾气最刁钻古怪是在什么时候,那曾侍候过她最刁钻古怪脾气的莫向南会告诉你:怀孕的时候。
      多年前她怀着贝南,仅仅在刚知道有孕又掺着杜安邦去世时前后呕吐了两次。莫向南心里大安,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开始的时候吃喝不挑,由着莫向南请各大菜系的名厨在自己眼前给她做菜。月份渐渐大起来,味口却渐渐刁钻起来,原先绝对想不到的吃食,突然就会想吃,还非得立刻吃到不可。莫向南何等人才,但凡她想得到的,也总能第一时间满足她。
      可再是个人才,也有搞不定的事情,比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话说那年六月,前任贝小姐,即现在的莫太太,一个午觉睡醒,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身旁某人痴望的眸子,言语极其寡淡地来了一句:莫向南,我想吃桂花糯米藕。
      区区桂花糯米藕是多大的事情呀!莫向南拿着电话起身,离了她四五米远打了个电话给叶奴隶,差他找厨师给自家孕妇大人做一份来。叶青竹那端笑嘻嘻地得命,全然不曾想到后面会急得抓心挠肝痛苦。
      莫向南挂了电话,走回来,伸手摸摸她脑袋,又摸了摸她高高挺起的肚子,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孩子宠溺地说道:“乖啊!一会儿就有得吃了。”
      可怜的叶青竹打了一圈电话之后,竟没一个厨师能做得出这桂花藕。仔细一问,原来七至八月,老藕用尽,新藕未出,原材料断货。这下,人可就急得团团转了。
      宠妃本来就比他大哥难侍候,更别说这个时候肚子里还揣着个命根子。只得打了个电话支会了他大哥一声,然后找了郊区好几个村的村官,开着车到处去找种藕的人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靠近安徽边境的某个听都没听过的小村子里,找到有一家藕农窖了几节老藕起来。叶青竹重金买下,又送了人家一条进口名烟,心情甚好地抱着一根老藕回了城。找了秦淮名厨,连高压锅都未用,慢火细炖做了一点。切了极薄的片,浇了桂花酱和蜂蜜熬的汁,盛在冰块垫底的盘子里快马加鞭地送到宠妃面前。然后,看着一脸娴静的宠妃拿筷子慢条丝理地夹起一片吃起来。脸上表情淡淡的,仿佛不堪满意。
      叶青竹捏紧了拳头,心里默念:不与女人计较,不与怀孕的女人计较,不与怀孕的叫宠妃的女人计较。念了老半天,好容易把这股气愤压下去。却在见着他大哥一副谄媚的笑容后彻底破功,堂堂八尺男儿,含着辛酸的泪呜咽着离开。
      此类事件,后来数不胜数,最终导致他在自己老婆怀孕之时,侍候得相当得心应手,并为此特别请宠妃吃了顿饭表示由衷地感谢。

      如今,她又是有孕在身,莫向南轻车熟路,在她午睡前问好晚上这顿想吃什么菜。
      贝小北双眼放着光,清清淡淡地说想吃金陵菜。末了,用更为期待的口气说:要是能吃到一碗口味纯正的鸭血粉丝汤就好了。
      这下,可愁坏了这新上任的丈夫。
      杭州也算得上是国内外知名的大城市,杭帮菜在全球都赫赫有名。此时,就算她要吃川菜,湘菜,东北菜,他也能找出好的厨师来。可偏偏她要的是金陵菜,还特别点了秦淮小吃。这个难度绝不亚于叶青竹当年找那一节藕。
      事情最后还是给熟能生巧的青竹同志给解决了。好巧不巧,一家位于商务中心的私房菜馆的大厨恰恰是地道的南京人,曾在状元楼当过主厨。
      莫向南带着她赶到时,叶氏夫妇已经坐在雅致的小包间里候着。
      贝小北在他身边稍坐片刻,向叶蔚递了个眼神,叶蔚了然,两个人一同站起来,欲往外走。人还没挪开步子,便被人握住手。“要去哪里?”
      贝小北低头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眉头皱了皱,轻声道:“想喝咖啡。”
      那人立刻站起来,意欲代劳。“我去买,你休息。”
      贝小北不自觉咬了咬下唇,对他的体贴如斯感到无可奈何,隐隐地有些郁闷,却小声地开口说:“叶蔚陪我去吧!我一时也没想好要喝哪一种。左右不出这幢大楼,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看看她,微微笑笑,便放手让她去了。
      两人才走出去,包间门刚刚合上,叶青竹便乐活起来。笑着问:“现在就宝贝成这样,将来真娶回来可有你受的了。”
      莫向南坐下,单手抚额,沉沉地笑,冲着叶青竹交待:“不许你去招惹她!”
      “招惹她,那是宠妃。我嫌命太长了,敢去招惹她?”
      “知道就行。”莫向南什么都不说,想想觉得心里挺合美的,兀自又笑了笑。
      叶青竹放肆地指着自家大哥笑起来。“你也会护短。她还没有成为你的私有物呢,你就护成这样?真要是哪天娶回来了,还得了?”话一说完,突然发现了什么,凑到莫向南身边。“你的婚戒怎么还戴着,宠妃见了不生气?她是个心思重的人,面上不说,心里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
      突然,他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拽过他支额的右手细看。“不对,这不是你的婚戒,我能记得,不是这个样子。这么变态的花样,是谁个没事儿做的折腾出来的。”
      莫向南颔首,又是一抹笑,终于决定回应他的猜测。“是婚戒。”然后,看着某个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格外舒心,补充着:“所以,别去惹她。她若是有一星半点不痛快,可不饶你。”
      叶青竹半天回过神来,咆哮出声。“你的意思是:宠妃现在是正宫娘娘。老天!大哥,你当真给我娶了个小嫂子回来?”
      莫向南抽回被他握紧的手,不紧不慢地拿了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道:“她怀孕了,你给我仔细着点!”
      立刻垂头丧气的某人,义愤填膺地拍了桌子喊:“你不能因为她是你的私有物而护短得把我这么多年的功劳都给抹了。”
      莫向南挑眉,声音颇为散淡:“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下,叶青竹反倒摸不清楚他大哥的这句话是真心,还是敷衍了,一时间没了脾气,恹恹道:“都怀孕了你还给她喝咖啡。”
      莫向南摆摆手,笃定道:“她自有分寸,况且她也不是个喜欢喝咖啡的。两个女人有话要说罢了。”

      正如莫向南所料,两个女人真坐在咖啡店里,点单的时候贝小北却只点了一杯淡到几乎没有咖啡味的红茶拿铁。叶蔚边付钱边问:“你不是想喝咖啡吗?红茶拿铁几乎可以不算是咖啡。”
      贝小北寻了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坐下,瘦小的身子陷在宽敞的沙发角落里,显得更加萧瑟。若不是亲见莫向南待她如捧在掌心,叶蔚真会以为他们又像当年那样闹。
      由此可见,贝小北她有心事。叶蔚看着她,也不出口逼问,只等她愿意的时候自己说出来。
      片刻后,贝小北放下手中的杯子,低声道:“叶蔚,我结婚了。”
      叶蔚并没多大意外,只是觉得比想象中快了些。“我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
      “等不了了,叶蔚。我怀孕了。”
      闻言,叶蔚柳眉倒竖,碍于这里是公共场合,只得压低了声音问:“不是说他做措施的吗?他没有?”
      贝小北摇头,莫可奈何。“他有做措施,一次都没忘过。叶蔚,孩子是他回来的那一天有的。”说罢,嘴角微弯,露出苦涩的笑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是没想过,但的确不是,他没有动手脚。你是我的医生,你都不会刻意去记我的生理期,你都不知道的事他到哪里能查得到。整整七年半,就算他有本事记,有本事推,也料不准我偶尔的月信异动。他要的不过是我的心甘情愿,不会动这个手脚,这个孩子纯属意外。”
      “你自己都想明白了,却为何郁郁寡欢?莫非你们的心思是相反的,他要你心甘情愿,不想你认为是为了孩子而娶你。而你,不想他觉得是为了孩子而不得不负责任?”
      被人一语命中,贝小北放下杯子,低头想了片刻,才笑说:“就当是我和他都矫情吧!只要他不变,最后的结果总归就是这样的。叶蔚,后面我和孩子又要拜托你了。”
      对座的叶蔚应了她的客套,又锁眉思考了片刻,最后竟笑出来。“我终于明白了,你和他对这段感情已经深到形成了某种偏执,一心想把这份来之不易的相守放进一个真空的范围里,小心安置在一个柜子里,只能瞻仰不能触碰。莫太太,护得越紧越容易失去。”
      新上任的莫太太“嗯”了一声,答了一句:我明白。
      叶蔚走到她这边,在她身旁坐下,附耳低语:“庆祝你成为莫太太,告诉你一个秘密。”
      听完,贝小北一阵诧异。叶蔚笑,飞扬着眉笑肯定。“是真的。”

      回到包间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到了,正趴在桌前吃先上的一份水果。叶叶见到她们进来,以最迅速、最标准的立姿站好,明眸如泓,笑靥如花地冲着贝小北甜丝丝地叫了一声“大伯母好。”
      贝小北还没来得急反应,小姑娘就紧跟着问:“北北姨,为什么今天要喊你大伯母呀!爸爸说,喊了就可以收礼物,那天天喊是不是就天天有礼物?”
      莫向南扶她坐下,心里忍不住地骂:不愧是叶青竹家的闺女,讹起人来都一模一样地天经地意。
      而贝小北成为莫太太后,这还是第一次称谓上有所变动,不禁有些脸红。那娇俏的模样,莫向南看在眼里,痒在心里。亲自扶了她在身边坐下,这才拿出那金丝楠木装的礼物交在她手上。贝小北递到叶叶手里,温柔地笑了笑,刚想说随便叫什么都可以。而他却先一步替她作答。“叶叶收到大伯母的礼物,以后就不能喊错了。”
      话音才收,叶青竹死皮赖脸地蹭上来,往她身旁一坐,惊了贝小北一跳。她这一受惊,莫向南的眼光瞬间锐利,低斥,“让你别招她的呢?作死。”
      地地道道一句南京话,讲得两人女人都掩住嘴,没敢笑得太明显。叶青竹没被戳中笑点,诌媚地叫了一声“小嫂子”。
      莫向南作势要抽他,却被她伸手轻巧地隔开,端着温软的声音问他:“好歹是长他些,是不是也该给个红包什么的?”
      叶青竹眼睛亮亮的,不住地点头表示这个可以有。
      他反手握住挡住他手的柔荑。“给多少你说,是开支票给他,还是兑换成一分一分的硬币给他都随你意。”
      “分币已经不流通,都成古董了给他太亏。也就一百元人民币,开支票也太没人情味了。”
      这下,青竹吃瘪,叶蔚和贝南抚掌大笑。只有女儿最贴心,扯着爸爸的袖子道:“爸爸别难过,叶叶分一张给你。”
      众人皆破功大笑,独叶青竹呆望着自家闺女一言不出。

      吃吃闹闹完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贝南自进院子便开始“哇”“哇”地叫个不停。此时,他才有一个八岁小孩子的稚气,不再老气横秋地小大人样儿。贝小北心疼环境迫使他此般早熟,怀着愧疚亲自带儿子去他的房间。
      她闲坐一旁,待儿子欣赏完整个房间后,才问:“会不会住不习惯?”
      小男孩扬眉,“哪里会!妈妈你看,这是杰克船长的黑珍珠号。”
      贝小北笑问:“喜欢啊?”
      其实还是孩子的孩子用力点点头。他妈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地和他说,“贝南,要喊爸爸了知不知道?你的心思,我怎会不明白?如今,水到渠成,他的心意你也不会不明白。他看似强大,其实内心却很柔软,最想要的是你和我的肯定。”
      把黑珍珠号把在手上舍不得丢的男孩,好似漫不经心并未在意,嘴上却说:“这个爸爸情感上太脆弱,只不过喊他一声爸爸激动地差点将我勒死。”他放下爱不释手的模型,狭长的眼闪亮如星。“妈妈,我虽气他不肯一早认我,但我最无助,最需要爸爸在身边的时候,他都在。虽然没有时时陪着我,却知晓我一切的喜好。”他扬扬手中的船,微笑。“我爱他,他是我爸爸,无人可代替。妈妈,谢谢你没放弃他。”
      站在门外,手里端着托盘的莫向南,眼尾神经抽动一下,眼眶莫名酸起来。辛苦忍下想落泪的冲动,他走进儿子的房间,在桌子上放下一碗,假作冷淡地说:“李奶奶炖得汤,喝完早点睡。”说完,一手拖盘,一手牵过她,语气柔软。“你也该休息了。”
      她站起来,冲儿子笑笑,便跟着他回房了。
      房门合上,莫向南将汤放在沙发前的木几上,刚想转身,便被她从背后搂住腰。“像梦一样,真怕一睁眼就不见了。”
      莫向南转身,反手抱住她。“不会的。这并非不劳而获的投机,而是我们经历苦痛,学会割舍之后的幸运。不是梦。”
      说完,轻捏着她的下颔抬起她的头,自己低头去吻她樱花瓣般的唇。情事上,她一直都是个生手,哪怕主动地去吻他,也只起初的一个动作。辗转深吻,还是由他来主导。这不能怪她,最初的时候年纪小,而这些年,虽则花样年华,却是年华虚度。还好,现在,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教她。
      星移斗转,物是人非,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年岁渐老,时光沉旧,逝去之后,唯有她还在他怀里,承他的吻,尽他的欢。不需多久,一生便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十回:勇敢一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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