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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回:南雁北回(上) ...

  •   除了儿子偶尔挑眉的时候,贝小北极少会想起莫向南来。可只要一想起来,就如火上灸肉,疼得人都焦作一团,还滋啦啦地冒着烟儿,隐约地嗅得到苦焦味。这个感觉非常地不好,好像世界末日,一切都灰飞烟灭一般。所以,贝小北非常理性的选择不想他。
      大约是今天表现出来情绪的太明显,晚饭后贝南一声不啃地洗了澡回房写作业去了。贝小北收拾了一圈,热了牛奶端进去,贝南眉都不曾皱一下捧起来一口就喝下去。
      贝南和他一样,都不爱喝牛奶,原本她并不知道。当年怀贝南的时候,他每晚会给她热一杯牛奶。她的味口一向浅,一袋牛奶拆开是满满的一杯,她喝不完,总是均出一半来给他喝。莫向南从来不多说,挑了眉头后端起来一口喝掉,她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有一次和叶蔚他们吃饭。他依旧给她点牛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习惯性地倒一半出来推到他跟前,他也似习惯了端了就喝。对面的叶青竹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你怎么开始喝牛奶了?还面不改色的。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莫向南不喝牛奶。他不置可否地一抹笑意,放下筷子在她高高挺起的肚子上摸了摸,笑意更明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母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她望着他出了会儿神,埋了头继续吃东西。
      想到这里,贝小北一愣,随后摇摇头,把再度想起他的念头甩出脑海。
      其实也不为什么事,一个下午到晚上,就已经反反复复将他想起来若干遍。她想不通,怎么年纪越大了些,自控力反而越差,更容易对那些过往浮想翩翩,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有时候,静一静后,她也会安慰自己:因为过去太干净纯白,他是唯一留下印迹的人,除了他,好似也没有人可想了。
      是的,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最后,她安慰自己说,这其实都是正常的,因为他的儿子陪在自己身边。贝南,是他的儿子。
      到此,像是解脱了般,贝小北揉了揉儿子的略硬的头发,贝南躲了一下,倒把贝小北笑容给躲了出来。
      “早点睡。”温言交待了一句,就走出了儿子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房,瞥见妆台上摊开的一本册子,那是她的手绘花艺设计稿。
      会想起他,就是因为这一笔定单吧!
      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要去见相离七年的情人,想送她以浅色紫薇花和扇形白贝壳组成的花艺。挂掉这个预定电话之后,她的呆坐在工作台前,思维停滞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打电话给相熟的花圃,寻问对方是否有浅紫色的紫薇花,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翻开设计册绘稿。
      画两笔,便停下来想一想,莞尔一笑,心猜那女子的名字也许就名唤紫薇吧!不然,很少会有人想到要送紫薇。她突然觉得羡慕那个女子,能被一个人如此妥帖地放在心上最软的地方。
      没有选择花束,而是装匣。中国古代送花,无非两种,折枝和装匣。前者随性,一般用于送别。通常情况下折的是柳枝。曾过有许许多多与此有关的诗词。她最喜欢那一句“客亭门外柳,折尽向南枝”,原因无他,只因诗句里嵌了某个人的名字。而装匣则更加深沉内敛。欲言又止的,正是那内心深处最不可抑制的情。
      一年前,她带着贝南坐船沿着京杭运河到扬州游玩,在漆器市场她无意中找到一只暮色紫的仿古漆匣,正好合用。主花材选择浅紫色的紫薇花,漂白的扇形玉贝是客人要求的,不需要另行购买,因为她的花店就叫SHELL,每一款花束里都会有白贝壳背面印着LOGO。她曾想过,这位客人找到她这里,兴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配花,贝小北磨了很久,最终选择了薄荷叶和黄金球。水彩签笔上了色之后,总觉得颜色浅了一点,承不住这七年的情。贝小北在花材区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两朵黎太太从台湾发过来的深紫色郁金香。
      深紫色郁金香的花语是“最爱”。
      能够绵延七年不变的情,怎能不是最爱?
      贝小北将画稿扫描后电邮给客户,详细并注明了花艺的设计思路及每一样花材的花语:紫薇花“沉迷的爱情”;薄荷“重逢”;黄金球“璀璨”;郁金香“最爱”。
      片刻后,电邮回过来,很简单四个字“非常合意”。数分钟后又有邮件过来说明款项已付。
      再一次,贝小北觉得自己选择做高端定制而非沿街开一间小花铺是对的。虽然一开始的时间艰难了点,没有什么知名度,自然不会有客人上门。叶蔚是这个城市出生长大的,有固定的关系网,所以,在他们的帮助下,SHELL渐渐有了知名度,直到现在,越来越好。花艺的高端定制,在当时还并不流行,她的客人都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们要求高,自身修养好,才会选择高端定制,却不计成本,这样才能让做花艺的人有更大的创新空间。只要能准确理解了对方的意图,便会得到很好的赞誉。她的运气很好,凭借一点点小机灵,总算在陌生城市拼得一方天地,也给了贝南更好的生活。
      莫向南留给他们不少钱,可她从来没有动过,授权给了叶青竹做各种投资。每个月底,她都会给青竹打个电话,什么都不问,青竹也明白,直接告诉她有新的款项到帐。这样,她也就安心了。
      她不在意汇入款项的数字,只在意有这样的一件事情有没有发生。道理很简单,只有这件事能证明,他安好。

      今天上午,花圃将紫薇花枝送了过来,贝小北在插花间里工作,不自觉的对着紫薇花发呆。好像她一看到这个花就会发呆,她愣愣地想。
      客户没有要求送货,而是由来电下单的漂亮女秘书直接来取了走。随后,她什么都不想做了,便早早地下了班。
      一整晚,她都恹恹的。连一贯要缠着她一起出去跑步的贝南,都识趣地没有招惹她,自己洗了澡回房看书去了。
      合上画稿册,贝小北无意识叹了一口气,改到床上去继续发呆。她有一张很大的床,两米的宽度可并排睡下七八个她。床太大,就显得人很小,孤零零地守着小小的一个角落,仿佛一个结界,她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
      直到现在,她都弄不明白,是不是她的心还在为他留守一个位置。
      的确,她就是想他了。那个整整七年未见,会叫她贝壳儿,将她当孩子一般宠爱的男人。
      那是莫向南,他是贝南的爸爸,更是她这一生,到目前为止,唯一喜欢的人。
      搁在梳妆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惊了不知道发了多久呆的贝小北。她看了看钟,早已经过了十一点。她很奇怪,自己的人际圈单薄,从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她提着长睡裙的下摆,下床去拿了电话。一串不熟悉的号码,这个时间,怕是骚扰的电话,她直接挂断了。
      那号码又固执地响了两遍,她都没有接。后来想到一件事情,曾经有人向她邀请为自己公司的庆功宴设计花艺。那是一笔不小的定单,当然也不是她这样小小的一个工作室能承接得起的。这些,对方自然心里也有数,执意将定单给她的原因,她不想也知道。平白无顾给都不算熟的人这样大的定单,目的只有一个,他对她有意。对方久缠不放,她只能一拖再拖。好像今天是答应他回复的时间。
      电话又孜孜不倦地响起来,贝小北看了那一串陌生的数字,努力回想是不是那人的电话。她的手机,不存旁人的电话,只有叶蔚夫妇,家里,工作室及儿子的班主任。最后一个,是莫向南的。哪怕她从来没打过,却也清楚,那肯定是空号了。她留着,却从来没有多看一眼。
      她依旧不打算接的,却因为突然想起了莫向南而变得有些恍惚,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轻声说一句“你好。”
      对方听到她说话,默了一会儿,稍随后“啃”了一声清了嗓子,跟着又是一阵沉默。贝小北心里突然一阵阵地酸涩,静静地对着一通陌生电话一言不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回:南雁北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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