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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然而却是皇甫卓的担心成了真。第二日夏侯瑾轩果然发起了高烧。这一天夏侯门主兄弟也到了,听说夏侯瑾轩病倒的消息,夏侯韬顿时急得声音都颤了。欧阳英带了他们兄弟并皇甫卓、姜承师兄弟等人,一行前呼后拥来到夏侯瑾轩房中。夏侯韬扶着他勉力坐起,只差心疼地流下泪来。夏侯彰虽然也担心,但也不免又觉得自家儿子莽撞多事,只是当着许多外人,二弟又是如此心急,便不能发作。等到见到自家儿子果真病得厉害,被夏侯韬搂在怀里时,那点不满也都烟消云散了。只是他平时严肃惯了,又有二弟在前,过于柔软的言辞还是说不出来。
      夏侯瑾轩被他二叔搂着,虽然也是自小习惯了,但他毕竟年纪见长,又有许多人在旁边,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更兼自己的事劳师动众,见了这满屋子的人,觉得头脑更疼了几分。只对着欧阳英哑声道:“给欧阳世伯添了如此多的麻烦……小侄是在……过意不去。”他说着喘息一阵,又咳嗽起来,夏侯韬急忙给他抚背顺气。
      欧阳英道:“世侄说哪里话。现下还是好生静养。”他回头看了一眼姜承等人,有些犹豫。他昨夜已经将几人召去问话,几个师弟都道是夏侯少主忽然落水,自己几人急忙相救而已,再问姜承,他却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欧阳英总觉得心里蹊跷,于是才将人带来,两方询问一番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看着夏侯瑾轩的样子,却又不好多问。
      夏侯瑾轩终于止了咳嗽,又主动道:“姜兄和皇甫兄也来了……还没谢过几位师兄救命之恩。我夜里睡不着,又贪看景色,竟然失足落水。若不是……若不是几位师兄相救……”
      欧阳英忙道:“救人性命,乃我辈本分。况且夏侯世侄是我折剑山庄的客人,两家向来交好,世侄便如我欧阳英的子侄一般,自是不能让你有所损伤。”
      一旁的夏侯彰叹口气,也拱手道:“犬子不才莽撞,令欧阳兄费心了。夏侯感激不尽。”
      众人又寒暄一番,嘱咐了夏侯瑾轩好生休养,这才一一离开。姜承与皇甫卓临走时都回头看了他一眼,意思却不尽相同。夏侯瑾轩已经筋疲力尽,他烧得厉害,昏昏沉沉,再睁眼时已是晚上。欧阳家的丫鬟来服侍他吃了粥食汤药,他不禁想起今日皇甫卓随着众人来看过自己,却连句话也没能说上;姜承明明也跳进了冰湖里,却仍是无事人一般,而自己却烧的爬不起来,心中有些懊恼。他正胡思乱想,听见脚步声响,他撑起身子,却见是夏侯韬,不由喜道:“二叔,你怎么来了?”
      夏侯韬在他床边坐了,又给他把脉,另一手触了触他额头,叹道:“还烧着。我不放心你,白天人又多,现在好容易得了空,怎能不来看看。”
      夏侯瑾轩低头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白天来了那许多人,侄儿可真是惭愧之极了。”
      夏侯韬道:“你也知道惭愧了?我与你爹刚进庄子就听说你出了事,吓得了不得。你也太不小心了。平时你又不爱练武,也是我太娇惯你,不然也不会这般容易生病。”
      夏侯瑾轩本想与夏侯韬说自己并非“失足”才落水,但是转念一想,若说了自己是故意落水的,定会让二叔更加担心。自己小辈之间的事情,还不要劳烦二叔的好。于是话到嘴边又变了,只道:“二叔说的是,您这一路也辛苦了,还来照顾侄儿。若是侄儿好了,二叔却病倒了,可就是侄儿的罪过了。”
      夏侯韬拍拍他的手背,微笑道:“你二叔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弱。况且这一路顺利,不用担心。想你从小若是有头疼脑热时,都是我照料你。这却还是第一次你病了,二叔却不在你身边呐。”
      夏侯瑾轩心中一阵暖意,道:“二叔这不还是来了。”他们叔侄一向最亲昵,这时反而说什么感谢的话都多余。夏侯韬又道:“你爹原本也想来看看你,但是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只怕又会变成训你,所以才是我一个人来。等你好了,可要先好好跟你爹认个错,别让他心里担心。”
      夏侯瑾轩应道:“侄儿知道了。”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今天皇甫兄和姜兄只与大家来看了我一次,之后就没再见,可是……可是发生了何事?姜兄他……他为救我也跳进了冰湖,我担心他也感了风寒,耽误了品剑大会的比武,可就不好了。”
      夏侯韬捋须道:“这我倒不清楚,似乎是欧阳兄有件事叫姜承与几个弟子去办,皇甫世侄也跟去了。至于姜承你不必担心,他武功底子好,这点冰寒还不算什么,今天看他精神尚好,身体康健,想必是没事的。”
      他叔侄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夏侯瑾轩话说得多时,又忍不住要咳嗽,夏侯韬看了药方,提笔修改了一二。夏侯瑾轩便劝他回去休息。夏侯韬却摇头苦笑道:“你还这般样子,叫二叔怎么放心休息呐。”夏侯瑾轩躺回枕上,裹紧被子,却仍觉得呼吸间都是热气。他心中又想了想,便放软了声音,闷声推说自己累了。夏侯韬又嘱咐什么,他只是模糊点头,闭了眼装睡。半晌才听见夏侯韬出门去了,才放下心来,想着明天要去找皇甫卓问个明白,什么事这般重要,竟连自己这挚友生病也不来探望。他想着这些,倒也渐渐真睡着了。

      第二日夏侯瑾轩的烧终于退了一些,可身上仍然没什么力。上午夏侯韬又过来陪他坐了一会。这时候山庄内众人都忙着准备品剑大会,倒也没几个人清闲到来看他。他看一会书,打一会盹,也觉得有些无聊起来。到了傍晚时候,他正拿着书发呆,忽听有人敲门。他心中一喜,忙道:“快请进。”
      来人推门而入,走到床边,夏侯瑾轩支起了身子,却见是姜承,他倒是吃了一惊,道:“姜兄,你竟来了?
      姜承点一下头,就站在床边,也不坐下,道:“师父交代的事做完了,得了空就来看看你。夏侯兄,你这次……帮了我。我还没有谢你。”
      夏侯瑾轩道:“你我兄弟好友,如何谈谢。这难道是皇甫兄告诉你的?”
      姜承摇摇头,微露出点笑意来,道:“你在树后站了半天,我如何不知。再说你落水的时机,也未免太过巧合。”
      夏侯瑾轩哈哈一笑,摸了摸后脑,才道:“不过姜兄也救了我,咱们算是一命换一命,互相抵过了。”
      姜承苦笑一声,道:“话不是这么说。”
      两人又说笑两句,夏侯瑾轩又道:“我现下是个闲人,也不怕人取笑。可是姜兄最近还是避避风头,只是专心练武便好,表面上时,对我和皇甫兄,就少来往些,免得人多话。”
      姜承低头皱眉道:“只是这样……冷淡了你们。夏侯兄,与你们的情谊,姜承口拙,但是一直放在心里。如今这样……也是我连累你们。”
      夏侯瑾轩心知这个朋友一向是最会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的,忙道:“姜兄莫要如此想。我与皇甫兄又不是欧阳家的人,怎会受你连累?再说,咱们的交情,也是咱们自己的私事,本来也与旁人不相干。只是眼下品剑大会在即,不好多事罢了。想解决这事,等品剑大会完了,还有的是法子。”
      姜承点了点头,默然一下,才道:“我还得练武,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打算告辞。夏侯瑾轩心中一动,将他叫住,问道:“皇甫兄……他这两日都没来看我。我听说昨日他与你们一起出去办事了,现在事情如何了?”
      姜承微笑一下,道:“事情是早就办完了。昨日有几位附近的村民向折剑山庄求助,说是有人在雪石路上失踪。师父恐怕是妖孽作祟,叫我带几个师兄弟去救人,皇甫兄侠义心肠,也跟着去了。”
      夏侯瑾轩急急道:“有妖怪?呀,怎的竟无人告知与我?唔……这个时节出现在雪中,又掳走生人,莫非是书上说过的雪女不成?”他抬头见了姜承一脸无奈,方才自嘲一笑,道:“……也是,便是告诉了我,我也去不了。”
      姜承摇了摇头,续道:“夏侯兄猜的是,果真是雪女,我们逼她显出了原型,将她除掉了,也解救了村民。只是……皇甫兄除妖心切,受了点轻伤。”
      夏侯瑾轩一下坐直,道:“受伤?这严重么?怪不得他不来看我,原来是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
      姜承忙道:“夏侯兄莫急,只是轻伤而已,并不碍事。若是你担心,我去转告皇甫兄一声,叫他来看看你。”
      夏侯瑾轩咳嗽两声,道:“这就……不必了。既然是轻伤,那想必很快便好。我还是老老实实等他好了再来看我罢。”
      姜承告辞出去。夏侯瑾轩用过了晚饭,又喝了药汤,休息一阵,等到四下无人,这才慢慢爬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比平时更多衣物。他出门走了几步,还是觉得脚下发软,但是他却没也没因此放慢了步子,终于到了皇甫卓门前,他犹豫一下,先叩了叩窗子,轻声道:“皇甫兄。”
      他没等多久,门“刷”地一下开了,门里的人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个用力就把他拽进了门。夏侯瑾轩反倒吓了一跳,道:“皇甫兄你轻点。你这用剑的力气,我的手臂都要断了。”
      身后的门又“彭”地一下关上。被荡起的冷风一激,夏侯瑾轩又捂着嘴咳嗽起来。皇甫卓皱眉也不松手,径直把人拖到自己床前,一把按在床上,冷冷道:“脱衣服,躺下。”
      夏侯瑾轩不敢违逆他,自己乖乖脱了外袍,皇甫卓抖开棉被,甩在他身上。夏侯瑾轩从被子里钻出头来,道:“听说你受伤了,我不放心。你又不来看我,只好我来看你了。”
      皇甫卓道:“一点小伤而已,都快好了。平时练剑受得伤都比这个重,有什么好看的。”他嘴上虽这般说,到底还是捋起了袖子,露出左臂上绑了一圈的绷带来。夏侯瑾轩伸着脖子瞧了瞧,见果然是轻伤,连血都没有再渗出来,才放了心。又想起本来是想询问皇甫卓为何不去看自己的,现在又觉得没必要问,也问不出口,只好闭了眼,叹了口气。
      皇甫卓忍不住道:“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夏侯瑾轩道:“皇甫兄也知我最喜好仙怪轶事,如今明明有个亲眼能见见山中雪女的机会,我却错过了,因而叹气。”
      皇甫卓哼了一声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那妖孽害人不浅,我们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她除了。幸好你没有去,若是你去了……你……”他忽的住了口,似是十分不耐地,又哼了一声,不再说下去了。夏侯瑾轩反倒更加好奇,道:“你怎的只说一半?你还没有说那雪女长得什么样子?怎么就把你伤了?”
      皇甫卓却忽然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这般喜欢那雪女,明天我就丢你到雪山里自己找去!”他冲口说了这话,自己也吓一跳,又见夏侯瑾轩愣愣瞧着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的样子,也觉有些尴尬。自己转了头去,又道:“你这无用的好奇心也太多了些。这种妖孽最是害人。见到了有什么好处?”
      夏侯瑾轩摇摇头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就算我昨天好好的跟了去,只怕也要被妖怪抓了,还要你们去救我。亏得我没去,才没给你们又添麻烦。”
      他说完话,皇甫卓却并没反应,也不回头,半晌听他闷闷地道:“这女妖……心肠最坏,竟然……竟然变成你的模样来骗我。”
      夏侯瑾轩“啊”了一声,道:“那……那是什么样子?你……你是怎么对付她的?”
      皇甫卓哼道:“我当胸就给她一剑。”
      夏侯瑾轩皱了眉,故意叹道:“原来皇甫兄如此不顾惜我……真让我伤心。”
      皇甫卓又拍一下桌子,怒道:“你乱想什么?那女妖装得完全不像你!只有脸是一样的,还想骗得过我么!”
      夏侯瑾轩见他这样子,不由噗地一笑。又连忙忍住,道:“还是皇甫兄好眼力。若是我碰到这样的事……嗯,若是那雪女变成你的模样,那我……”他说着眼睛在皇甫卓身上打量,皇甫卓一掌拍在他头上,气道:“够了!”说完将一个东西扔在了他身上。夏侯瑾轩捡了起来,见是一块莹白的石头,触手光滑,却十分坚硬,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给我的?”
      皇甫卓道:“这是从那雪女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我琢磨了一下,这石头很坚硬,不宜雕刻,再说它原本样子也很好,就这样罢。”
      夏侯瑾轩哦了一声,又笑道:“这是妖怪身上掉下来的东西,虽然珍惜,但是不经你的手雕刻,终究还是比不得你原来送我那块玉坠的。”
      皇甫卓挑眉道:“这可不是给你的。这石头灵气甚重,你可以送给夏侯二伯,对养身定然有好处。也算你把他们惊吓一场的赔礼了。”
      夏侯瑾轩将这石头收在怀里,陪笑道:“这主意不错,多谢皇甫大人了。”皇甫卓忙了一天,也觉得累了,转眼看到躺在自己床上这人,又觉头痛。脑中又想起了那女妖变作的模样……本来已经躲了这人一天,到头来他还是自己送上来。皇甫卓摇了摇头,暗暗道:“我跟他也从小一起睡了多少次了,有什么了不起。”便将自己将外衫扯了下来,坐在床上。
      倒是夏侯瑾轩十分意外,将他一推,犹豫道:“你……你不赶我走?”
      皇甫卓板了脸道:“我既然已经叫你躺在我床上,又为何要赶你走。”
      夏侯瑾轩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年纪大了,不许胡闹之类的。”他又一击掌,道:“不过古人挚友之间抵足而谈,同榻而眠,都是好情谊的佳话,本也没什么不合礼数的……”
      皇甫卓轻声道:“闭嘴。”他自己也躺了下去,小心地扯了被子自己盖了,又伸手轻轻探了夏侯瑾轩的额头,才吹熄了灯。两人并头躺着,皇甫卓才又小声道:“你还没好,这晚上的再折腾一回,更难好了。再说就算我赶你走,你也不肯,还要胡言乱语一番,我早点睡觉多好,何必陪你闲磕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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