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缘札记》陈习习

4、富武

　　此库房非彼库房。阿宝看她爹抱着她绕到正房的寝室里，再翻开床，地道露了出来……
　　虽说穷文富武，但在修士看来，也不过是一些凡尘俗物，真正珍贵的只是自己的修为，不过镇国将军府的秘密库房还是相当可观的了。
　　阿宝被她爹抱在怀里，四处扫视。
　　绕了很久，到了库房第一进，见到成堆的金银……真的是堆！各种有官印的没官印的金银，有先帝他爹时代的，有先帝时代的，有邻国西岐国、达姆族的，有长条状的，有元宝状的，有圆钱状的……有种闪瞎眼的感觉啊有木有？！
　　“阿爹，眼睛疼！”阿宝揉着眼睛抱怨。
　　邵大关嘲笑：“这算什么。”
　　好吧，您牛！
　　嘲笑归嘲笑，人还是走进了第二进，第二进堆的也是金银珠宝，不过都是做成饰品，摆件之类的，居然还有家具什么的，还是晃眼得很！于是走进第三进，终于不是金光闪闪的了，也没有再随地乱丢，而是规规矩矩的用紫檀木做了博物架，一一陈列。玉石翡翠什么的，第二进也有，但显然放在这里的更珍贵更稀有，即便以阿宝修士的眼光看，也是相当不错的了。不过最让阿宝喜欢的却是书架和画壁，示意阿爹上前，阿宝满脸严肃地巡视，惊讶的发现这些典籍和画卷的纸帛竹简都有上千年历史了。
　　“阿宝喜欢这些？”泥腿子出身的邵大关倒是没有惊讶，就当这方面闺女随母了。
　　谁知闺女不给面子，皱着眉抱怨，“看起来旧旧的。”都是灰啊。
　　孩子要有孩子的样子，她才三岁啊喂，阿爹！装不懂，装不懂……不过她也真的没有兴趣就是了，这些书画都是这个世界的无上珍宝，什么乐，什么记，什么谱，什么游春图……与她却作用不大。上辈子活了太多年，什么琴棋书画的，在爱装风流的师尊压迫下不断磨练，这些雕虫小技委实不够看的。倒是那《神医杂记》、《本草集》、《风俗记》之类的看起来还是蛮有趣的。
　　邵大关倒是没有被打击到，“没事儿，反正我们邵家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些。”
　　坑爹啊，这三进的东西抵得了十个国库了！但阿宝还是一脸期待状。
　　被闺女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足了显摆欲的邵大关抱着闺女来到一副人物画前，卷起画轴，运气而推，只听一声闷响，一道门露了出来，与此同时，长长的通道里呼啦啦的点起了灯。
　　阿宝心底吐槽：过了地道还有弯弯曲曲的密道啊密道，又不是老鼠……
　　父女俩在密道里绕了很久，要不是阿宝有炼气八层的修为，还真记不清路，阿爹好记性啊！
　　终于到达终点的时候，阿宝有点昏昏欲睡了，“阿爹，睏。”
　　“阿宝乖，我们到了。”
　　唔，从阿爹怀里抬起头来，第一眼就傻了：青铜鼎啊（炼丹极品道具，口水，苏——）有木有？！上辈子在地球，青铜鼎的象征是什么？江山社稷啊！老爹，你要干嘛？
　　谁知她阿爹看都没看那鼎一眼，而是放下闺女，牵起闺女的小手，走到一个角落里，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玲珑宝盒，一张朴实无华的农民脸满是严肃，语气很是肃穆，“阿宝，阿爹教你开箱的手法，你要认真看！”
　　阿宝回以严肃的点头。
　　邵大关心底大吼：太可爱了有木有！
　　还是回归正题，一阵眼花缭乱的手影。不得不说，人不可貌相，她阿爹的手还真灵活啊。真感叹呢，就听见“卡塔”一声，宝箱开了。
　　“阿宝，你要记住，开箱的速度一定要快，否则箱子的机关启动，里面的炸药就炸了。”邵大关严肃叮嘱。
　　阿爹，你一定没带过孩子，也没教过小孩，我才三岁啊喂！腹诽归腹诽，还是乖乖点头。
　　邵大关满意，“不愧是盼归（虞氏，名思齐，字盼归）的孩子，当年你娘三岁识字作诗，七岁成锦绣文章，可是名扬上京的才女呢！”
　　原来阿娘是神童来着！阿宝对凡人可以达到的聪明程度表示惊讶。上辈子有师父用修士的神通为她调理身体，她才早早开启记忆之门，对比她今生的阿娘来，还真是只有“驽钝”两个子可以形容了。
　　“阿娘好厉害啊！”崇拜的眼神。
　　“我们阿宝也很聪明呢。”欣慰的眼神。
　　对视……
　　“咳咳，我们看宝贝，看宝贝……”敢于战场厮杀的邵某人对闺女长时间的崇拜攻击表示压力很大。
　　“嗯。”
　　邵大关轻手轻脚的打开盖子，取出一本旧书来。没有书名，破破烂烂，好像随时都会碎成尘埃消失。
　　“这就是我们家最大的秘密。”邵大关小心的翻开书页。
　　然后阿宝就看见了上辈子古装电视剧里那种武功秘籍似的小人图。囧啊囧，我是穿越到武侠模式里了吗……那边邵阿爹还在解释：“这是阿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的武功秘籍（果然！），叫做无相神功，包括内功，拳法，指法，腿法，身法，男女修习略有不同，但都威力巨大。阿爹这些年来就是靠一身武艺挣下这偌大家业的，可惜自第三重后就一直无法突破了，你的几个资质好的哥哥里也只有老大和老三到了第二重。”说罢，又充满希望的望着阿宝，“我们阿宝这么聪明，阿爹对你有信心！”
　　阿宝真心想说：阿爹，我才三岁啊……
　　认定自家闺女是个小天才的某人自顾自的下了决定：“阿宝，从明天起，阿爹就教你练武，所谓闻鸡起舞，你可要坚持住啊。”
　　阿宝内伤：我宁可睡睡懒觉，练练仙法，我昆仑一派亦有体修一脉，随便拿出一门功法都比这凡人间的武功秘籍强啊……但对着邵阿爹写满期盼的老农民脸，她只好一脸便秘的道，“阿爹放心，阿宝不睡，早起练功。”
　　喜得邵阿爹糊了阿宝一脸口水。
　　两人在秘密库房的时间不长，盖因阿宝的眼光太高，对私库里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邵大关也不在意，只告诉阿宝，想要什么私库里有的就自己去取，若是私库里没有也不打紧，告诉阿爹，阿爹帮她取来就是。
　　阿宝表示，暴发户也有暴发户的好处，想要什么，没个顾忌，倒是很有修士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
　　才从库房里出来，邵毅就来告说，“林先生来了。”
　　邵大关顿时大喜，抱起闺女就往会客厅奔去。
　　真的是奔，才眨眼的功夫，两人就一阵风似的刮进了会客厅，会客厅里的人也不惊慌，淡淡的喝着茶，似笑非笑的样子。
　　这林先生阿宝倒是不陌生。她阿娘只喜欢睡觉和晒太阳，不爱多说阿爹的事，但抵不住丫环婆子们见天儿的疲劳轰炸（邵阿爹的吩咐），阿宝对她阿爹的英雄事迹是倒背如流的。而这些及其夸大其实的故事里面，林凤引的大名更是无所不在。
　　林凤引，字如晦，澜汕郡高畅人士，年四十八，好武艺，善谋略，却无意仕途。他与邵大关相交近二十年，可以说，邵大关一生戎马，胜仗无数，其背后几乎都有他的影子。
　　这样一个人，当真是特立独行。
　　邵大关很是高兴的让阿宝行礼，“阿宝，这是林先生，阿爹为你找的夫子。”
　　阿宝恭恭敬敬地行礼，“林先生好。”虽则她并不想给自己找个管束的夫子，但这个世界讲究“父命不可违”，她也不会任性的打她阿爹的脸。行完礼，她站直了，抬头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白面书生，一身风度卓绝，潇洒而神秘，差一把羽毛扇就是诸葛亮了。
　　林先生也在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眼神纯澈而坚定，尚未长成的身体有些胖，但背脊绷得很紧。
　　半晌，林凤引笑叹：“难为你生得这样好！”
　　阿宝还来不及回一句“谢先生夸奖”，邵阿爹先炸毛了，“死书生！人话都不会说，我闺女就不能长这么好么，什么难为不难为的？！”
　　林凤引面不改色，“要不是虞美人的血脉在，你可没这样的好遗传。”
　　这是在说阿宝的长相了。
　　虽则有些不忿，但邵大关毕竟不能真的来辩驳一二，于是便忍下了，转开话题，“你看收徒仪式什么时候办了，我好请人观礼。”
　　林凤引正待开口，邵毅匆匆进来回话，“八姨娘和七姨娘不知从谁哪里听说了林先生要收二娘子做徒弟的事，带着十六郎和蓝娘子过来了，在正院前等着呢。”
　　邵大关蹙眉一皱，“胡闹！”
　　林凤引倒不甚介意，“反正有空儿，叫进来看看。”
　　林凤引平日里不来将军府，但邵毅却是明白他在邵大关心里的地位的，当下也没在意邵大关的决定，出门叫人去了。
　　八姨娘，七姨娘，蓝娘子和十六郎，两个女人，两个孩子，不像邵大关有轻功走得快，一行人从正院门口走到正厅花了不少的功夫。
　　进了会客厅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了，两个女人匆匆给邵大关行了礼就催促孩子们给林凤引问好。
　　蓝娘子性格爽利，虽则被母亲硬拎了来巴结人，心里有抱怨，但真正到了场面上礼数却是不含糊的。十六郎呢，被八姨娘悉心教导，一应礼仪也是有模有样的。
　　林凤引摸摸胡子，点点头，也不考一考便下了决定，“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既如此，从明日起都到我府上听课吧。”
　　两位如夫人很是激动，但邵大关一听，收徒仪式的事儿被带跑了，不由焦急，“那——”
　　林凤引打断他，“我自有分寸。”
　　于是邵大关也不便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