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几许》随字葑蓅

47、闹剧

　　很早就醒了的顾祎，把耳朵竖的老高，观察着外面是否有动静，后来实在忍不住，打开卧室门一看，书好穿着居家服，端着一锅粥，从厨房走出来，对她说了一句早安。
　　顾祎跟着来到餐桌前坐下，看着书好盛了一碗粥放在自己面前，热气还不断的在往上窜。桌上还放着煎好的荷包蛋，还有几样简单的中点。肚子似乎在唱空城计了，顾祎拿起碗筷开动起来。俩人安静的吃着早餐，谁都没有意愿要开口说几句话。
　　每天都有这样的早点吃，每天都可以看到喜欢的人，每天的太阳都和今天一样的灿烂，这样的小日子是有多幸福呢？顾祎问自己，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书好，依然是那么的宁静清丽的面庞。只是，目光不会再为自己停留了，对吧？真的是错过了？
　　“书好。”顾祎放下碗筷，想问她怎么会在D城出现。
　　“我吃完了，待会我要就出去了，一起出去吧。”书好说完就进了卧室去换衣服。
　　顾祎目送她回卧室，看着她转身，把门关上，突然间难受的很，什么都咽不下。看着碗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米粒，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在尹书好面前。
　　顾祎默不作声的上了书好的车，一路上都很安静。书好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既然沉默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会了。接起电话，书好有些皱眉，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再处理。然后加快了车速，不一会，顾祎家到了。
　　看着顾祎不声不响的下车，本来想说些什么，书好忍了。给她的背影一个微笑，就走了。本来就是不该相干的两个人，现在不过是回头一种陌生的境界罢了，她也不会再去奢望一些什么了。
　　其实顾祎没有走，她一直坐在花坛边，很想来根烟。转身出了小区，找了个便利店买了烟和打火机。一根接一根的抽着。回想这几年曾经发生的，是自己断送了一个应该很美好的梦。掐灭最后一根烟，顾祎对自己说，从现在起，要做回真正的自己。不要再把自己看低到尘埃里，这不是顾祎。
　　临近中午，霍筠迫不及待的来找顾祎，看见她站在门口的花坛边上，上去一拍她肩膀，“发什么呆呢？”
　　“在等你呢，走，吃饭去，我饿了。”顾祎拉了一下外套，深秋了，片片凋零的银杏叶给大地裹上了金装。
　　跟着顾祎的不紧不慢的脚步，霍筠猜测着各种可能，昨晚后来怎么了，谈崩了？失恋了？可是，看不出多大的失落，只有平静。
　　吃完饭，顾祎笑着对霍筠说，“以后不用再做那样的事情了，我会好好的。”
　　“怎么叫好好的？”
　　“就是会好好的生活，珍惜每一天。”很多事情，她想通了，又想不通。
　　“尹书好呢？”
　　“不知道，我们分开了，早上。”顾祎故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温暖一些，看看霍筠若有所思的点头，“我想到几句话，算了吧，没关系，会过去。你是不是经常对你的病人这么说？？所以，我会好好的。”
　　书好看着眼前这张脸，笑的很淡定，“我似乎不认识你。
　　高个男脸色一凛，继而又笑着说，“这张脸你不熟悉，当另外一张，你应该很熟才对。”一点点靠近书好，眼神里有着些许恨意，有懊恼。
　　挡住他欲贴上的唇，书好直视他的目光，“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需要这样的方式。或许，你有什么要求？”话虽这么说，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削。她见过很多这样的男人，眼前的这一个也同样，只是有一副好面相。是曾经书好欣赏的，他是徐为又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高个男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引起了一些人的围观，抓起书好拒绝的手，搁在嘴巴亲吻，然后贴着书好的耳根，一边吹气一边说，“我想要你。”
　　“怕是你要不起。”已经不打算和他过多的啰嗦，书好伸手，埋单。只是迎面而来的，不是服务员，是刚和霍筠吃完饭，准备小资一下的顾祎。顾祎沉着脸，从书好身边经过，周身一股子冷峻的气息，让书好感觉到一丝凉意。她凭什么不高兴，不由的跟着恼怒起来。从包里拿出钱包，扔下足够多的人民币，抓起外套就走了。
　　有时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呛死。
　　咖啡屋外，等着书好的沐风，先是给了她一个微笑。说了一句稍等，推门进去，找到刚才那个男的，抡起拳头就是一下打在他脸上，太猝不及防。顺便扔下一句话，“你以为有这样一张脸，就可以欺负少爷的女人？这一下，是教育你如何做人。”
　　同是男子汉，怎么能白白挨打，高个男站起来，“沐少爷？不过是一摊狗屎而已。”说完便扭打在一起。
　　霍筠还很有心情在边上和顾祎打赌，谁会赢。
　　老板赶紧差人过来劝架，他还想做生意。失去理智的男人，就跟疯狗似的，逮着谁就是一顿咬。在外面看的一清二楚的书好，扶着额头，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很无奈的再度进门，想劝架。
　　不过，已经有人先一步喊了一声住手。能让沐少爷住手的，这世界上还真没几个。
　　徐为把两人拉开，看着都挂了彩。
　　“我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徐少爷，真是难得。您不陪着我二嫂？”沐风嘴角挂着血丝，嘴巴还是很倔。
　　“方正，你先回去。”
　　被叫做方正的男人看上去和徐为真是有七八分相似，指着沐风，“等着被收拾吧，有种别回去。”
　　“哥哥等着你这个狗娘养的。”沐风哈哈的笑着。
　　刚走两步的方正回身一记勾拳打在沐风脸上，“你才是狗娘养的，你全家都是狗娘养的！”
　　从小到大，方正最恨这句话，是痛处。
　　沐风哪是能吃亏的人，两人又重新扭打在一起。徐为强行把人分开，也吃了一记拳头。书好一看徐为脸色都不对了，惨白的很，嘴里还不停的冒着血，干净的白衬衣上，一下被染红了。身子都似乎摇摇欲坠起来，赶紧扶着她。
　　徐为看着扶着自己的书好，说了一句没事，悠悠的晕了过去，书好连扶都扶不住。
　　闹剧过后的三天，沐风来到医院，看见徐为，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怎么了？”徐为躺在病床上，放下在看的书，笑着说。
　　“还有心情看书？”沐风转身，叼了个苹果在嘴里。“国外技术比较好。”
　　“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徐为半躺着，双手垫在脑袋后面。态度，完全看不出像个病人。胃癌接近晚期，他拒绝化疗。
　　“你活的这么憋屈，怪不得有这样的想法。我看这病就是你胡乱想出来的。”沐风找了个椅子坐下，吭哧吭哧的吃着苹果。
　　“恩。书好不适合你。”徐为很早的时候就看出来沐风是喜欢书好的。
　　“适合不适合，你说了不算。难道你适合？”沐风斜着眼瞧徐为，“至少，我没结婚。”
　　“你给不了她那么纯净的爱。我也不行，所以，我们都不适合。”但是，自己努力过了。所以，不遗憾了。
　　“活着，就有希望。”沐风一记远投，把剩下的半个苹果扔进垃圾桶。
　　“或许，你还可以试试。但是，不要逼迫她，好吗？”徐为知道，沐风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但是，她了解书好。感动不是爱，她不会成全感动。
　　“好！”沐风举起手，和他击掌为盟。
　　这时候例行检查的主治医生过来了，拿起病例一看，问了些大概的情况，顺便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可是，上面压了下来，一定要想办法诊治。怎么诊治，晚期了还怎么救？只能说，人各有命，命再好，怕没响应的福气来享受。
　　沐风刚走，书好就到了，“还有心情看书？”
　　“如果你愿意多陪陪我，我更愿意看你。”徐为把书合上，看到书好脸色似乎不好，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样的玩笑话，马上转移了话题，“怎么不和沐风一起来，他前脚走，你后脚就到了。”
　　“我知道，”书好找了个瓶子，把带过来的花插花。
　　“这花真漂亮，”徐为看着她给花浇水，摆弄着造型。
　　“恩，”放在窗台上，书好又削了个苹果，“多吃苹果，医院远离你。你就是不听，搞的现在要住院。”
　　“因为你不在，很多东西我都忘记了，呵呵。”徐为吃着书好削好的苹果，笑着说，“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奋不顾身爱一回，好吗？”
　　书好答不上来，心跟跌入万丈深渊似的。如果，当时把真心告诉她，今天还会是这样的结局吗？有些话始终哽咽在喉，难以出口。“这辈子还没完呢，就想着下辈子。你知道我不信这种的。”
　　徐为只是笑笑而已，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情，完了还说了一句，“我真的觉得自己不行了，特别的想以前的日子。生命很简单，我们却给了它过多的压力，背负不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所以，你要幸福。”
　　“我怎么幸福呢？”一辈子很长，书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走的完，或许也会像徐为一样，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
　　“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放下一些不应该装在心里的东西。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去散散步，爬爬山，或者溜溜狗。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去打打电玩，发泄一下。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感情，太多的包装，只会让我们眼花缭乱，忽略了一些真谛。”
　　“怎么成哲人了？”书好笑着看他一边吃一边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病的样儿。这样的他，更让自己难受，书好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不敢抬头。她害怕那一双温柔的眸子，那里面浅浅的笑容，淡淡的忧伤，一直刺痛着自己的眼睛。
　　“突然觉得生病真好，我好久好久没有和你说这么多的话。不管你爱听不爱听，反正我很愿意讲。这就是我此刻的收获。因祸得福。”拍拍有点鼓的肚子，徐为觉得人生真美好，可以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微笑，高兴好久。
　　“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书好怕自己会哭出声，起身要走。
　　“记得再来探病。”徐为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和自己挥手，一如当年那个眼神干净的大男孩。
　　书好红着眼眶，忍着眼泪，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