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几许》随字葑蓅

46、哭一回

　　“最近很忙吗？”陆周看着顾祎慢条斯理的吃饭，眼睛里毫无生气，脸上总是一副倦容。又看看女儿，忍不住开口。
　　顾祎只是嗯了一声，给乐乐碗里夹了蔬菜，“别只顾着吃肉哦，多吃点蔬菜。”又恢复到刚才的样子，似乎想起什么，抬眼看着陆周，才想到他刚才问的，“凌粼家兮兮要去学钢琴，问乐乐去不。”
　　陆周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脑袋，乐乐在音乐上确实有些天赋，“为什么不去，明天正好周六，我们一起去看看钢琴，好不好呀，乐乐。然后，再带你去游乐园放松一下。”
　　看到乐乐举着筷子欢欣鼓舞的样子，陆周也开心的笑了。他有一阵子没看见顾祎了，他俩也很久没有一起带着乐乐出去玩了。他知道最近顾祎很多去B市出差，“下个月起，我会往你卡里多打点钱，给乐乐买几身衣服去，接下去天就冷了。你也顺便买几件。”
　　“不用，给乐乐买衣服，我还行。”顾祎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以前不想，以后更不可能。
　　又被拒绝了，陆周知道每个月往她卡里打的钱，她都原封不动。自己就像做了个便宜老爸，什么都不用管。顾祎一点机会都不想给，不管自己如何示好。
　　自从顾祎从B市回来后，心情就没好过。霍筠看到她这样子，也晓得她应该是着了道了。挑了个好日子，带她先放松一下，做了spa按摩，然后大餐。
　　“最近和尹书好还有联系吗？”霍筠吃着牛扒，抓起红酒饮了一口。
　　顾祎低头切这盘子里的肉，恩，在她眼里就是一块肉，而不是一种享受。她不怎么喜欢西餐，都是装小资的人才会来，而霍筠又爱极了这整块的大肉。“我怎么会和她有联系呢？你是哪根筋搭错了？”虽然不爱吃，但是顾祎的切功还是顶呱呱的，因为欧漾喜欢。包括红酒，她都能品出一二来。
　　“我以为你知道最一手的消息呢，我想也是，她现在应付那些狗仔还来不及。”霍筠一边说一边笑，看似无意。
　　顾祎还是费力的吃着牛扒，尽量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不语置评。
　　还是要单刀直入，霍筠放下刀叉，“你觉得新闻上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照片里的孩子。”拍照的人算是留了些情面，照全了孩子来曝光，抱着孩子的尹书好只是有个背影而已。只是，边上还放了一张沐少爷的照片，这活脱脱的缩小版，任谁看了都会联想到的。
　　“不清楚。”顾祎想到那天早上，任嘉一惊一乍的冲进自己的房间，把报纸放在她眼前，直呼想不到。看到上面的照片，顾祎只觉得血液一下子的凝固住，无法周转，只想逃开。当天，她就借口工作都完毕了，一个人提前回来了。事后，她又后悔了，骂自己真是有够蠢的。那孩子看上去比乐乐要大点，那段时间，书好都是在自己在一起，哪有时间去怀孕生子？所以才对霍筠的话，无所谓。
　　“看不出来，尹书好还是未婚先孕哈，小子长的真不错哈。”霍筠看着顾祎紧绷的脸，“之前，我还以为你俩真能有一腿呢。不过，你俩没戏了，你俩的孩子也可以凑凑，哈哈。”故意笑的很大声，霍筠都觉得边上的人在行注目礼了。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点。看你笑的够累的。”终于是没有浪费钱，整块的牛扒都进了肚子里，千万别消化不良就好了。顺便抿了一口红酒，酸涩的感觉直达心间。
　　“这次去B市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工作以外的事情？你不觉得自己的状态很糟糕？一直都心不在焉的，别人的关心，你也看不见。因为尹书好吗？”
　　不是看不见，是无法回应，懒得回应。顾祎眸子里透着倔强，失望，嘲讽，“也许大姨妈要来了，情绪低落了些。”
　　“你怎么不说大姨爹？”这么多年的朋友下来，“一点都不好笑。”
　　“恩，这是最权威的官方说法。如果你要杜撰，随意。”顾祎站起来，“谢谢你的晚餐。”
　　霍筠还以为她不甩面子，要撒腿走人。没想到是找下一场来了，酒吧继续喝酒，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好，居然要来买醉。
　　霍筠看着面前的递过来一杯粉红佳人，顺着手，一路看上去，雌雄难辨的一张脸，脸上挂着自以为很灿烂的笑容。顾祎居然带她来les酒吧，什么居心。虽然自己生过孩子了，是半个黄脸婆了，但是身材容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千万别祸害了小姑娘，霍筠美滋滋的想着。一时没顾上来搭讪的人。
　　她看霍筠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是对自己有兴趣，绽放出笑容，在她身边坐下，又招手要了一杯酒。“一个人来的？”
　　霍筠理解的潜台词就是晚上可以跟我走，她很讨厌这样的假男人，穿着男款的皮鞋、裤子、衣服扮男人。她的倒刺还没出口，就听到顾祎的声音，“sorry，你坐了我的位置。”
　　这里饿狼真多，顾祎才离开去了一下洗手间，就出现一个不知死活的。
　　那人被顾祎看的有些不自然，嘀咕着，怎么刚才不吭声，害老子白开心一场。
　　“看来你气场很足，”霍筠朝着那离开的方向努嘴。这应该是心理上的一种压倒，看着顾祎气定神闲的样子，再看着霍筠和她眉目之间流露出的互动，自然要溃败的。
　　“那得谢谢你的配合。”顾祎拿起她留下的酒，和霍筠碰杯，“借花献佛了。”
　　霍筠可没想过顾祎会带她来酒吧，自己玩夜场最疯狂的时候，三番两次叫她，她都不给面子的。原来是玩的内容不同哈，霍筠扭头看着舞池里扭动的身子，清一色的女人，只是有的很爷，跟刚才那位似的，有的很妖冶。
　　顾祎要了一瓶红酒，两个杯子，找了个偏僻点的位子坐下。
　　看着她给自己倒酒，霍筠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另一个顾祎。喝到一半的时候，顾祎眼睛已经有一些迷离了，自言自语着心情不好就是容易醉呀。
　　“一醉解千愁呗，”说完，霍筠把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下。
　　“你这是牛饮，”顾祎又给她倒上，“书好最喜欢这个酒了，她会慢慢的品。”她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透着一股温暖。
　　霍筠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样子，突然来了脾气，“你能不能争气一点？”
　　“我是想争气来着，可是，我能争吗？”顾祎觉得自己似乎要疯了，这几天，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尹书好。有好几次，看着手机就想拨号拨出去。
　　“你试过？你连试的勇气都没有，怎么配得到幸福？”霍筠有很多话没说过，她不忍心说。她比谁都心疼顾祎，一个阳光爱笑的人，一点点的变成现在死气沉沉的样子。
　　顾祎忧伤的看着霍筠，“连你都骂我，看来我是真的该骂了。”
　　“好了，不要再喝了，”霍筠取下她手里的杯子，“醉死了都没用。还有，我一向来就骂你的，你个不争气的。”
　　“让我好好的醉一场。”顾祎有些无力的笑着。
　　“醒了呢？醒了又该怎么办？”霍筠把杯子还她，看着她喝。“你知道为什么欧漾要让你抚养乐乐吗？你知道乐乐为什么要叫乐乐吗？”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就在欧漾这里聪明不了？”霍筠有点怒其不争，“她怕你想不开，让女儿陪着你，让她给你带来快乐。如果，她看到今天你的样子，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你难道不知道欧漾是孤注一掷，用自己的生命留下了乐乐，而她把生命的延续交给你，让你有慰藉。你为什么总是曲解欧漾的意思呢？”最后的最后，霍筠是看出来欧漾对顾祎的流连，陆周只是孩子的父亲，顾祎确是她的心头肉，可惜了，她没有能力继续折磨顾祎，派了女儿继续折磨顾祎。这个蠢货，身在局中，居然没感觉。不过，就算感觉到了，又如何？欧漾还不是撒手走了？反正是没缘分，强求不来，但是，不作为就是大错特错了。
　　顾祎怔怔的看着霍筠，心里就像被刀绞一样，血滴着，却无法哭。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压抑自己呢？欧漾已经错过，你是不是要一直这么错下去？”
　　“我该怎么办？”顾祎目光盯着见底的酒瓶子，慢慢的趴在桌上，喃喃着。
　　“活出真正的自己，让自己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没有那么多必须的责任，你只要对自己负责就好。听清楚我说的话。”说完，拿起书好的手机打了个电话。霍筠把手机扔在桌上，“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我不想听多少你的曾经，那只代表过去，不管多美好，都只是曾经。为了现在，为了以后，你勇敢点。”霍筠说完就走了。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嘴里骂着顾祎，世界上最蠢的大概就是顾祎了。那么用心，却不想着去收获。欧漾说的真没错，顾祎就是要用鞭子抽打，不停的抽打，把衣服扒光了再抽打，直到她看清胸腔里的心，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要么轻佻的让你琢磨不到想法，要么就跟沉海了似的，摸不着边际。
　　过了好一会，顾祎感觉自己好像被扶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笑了。脑袋实在是太沉，又垂了下去。一路上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肚子里不舒服。感觉自己被放倒在床上，顾祎伸手一抓，把她也拉到了床上。马上变身成八爪鱼，把人整个抱住，嘴里还不停的讲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被抱着的人只能无奈的叹气，手勾了被子盖上。一屋子的红酒的味道，澡都没洗，实在是睡不着。
　　顾祎只觉得怀里暖暖的，不断的收紧自己的手臂，找寻这股温暖。
　　“怎么了？”突然听到有饮泣的声音，看着八爪鱼。
　　“对不起，”顾祎更加抱紧她了，“对不起，书好。”
　　“恩，不哭了。”书好回抱她，被她折腾了一晚上。好端端的，还会哭，现在还是半夜呢。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着的。
　　顾祎听着她的声音，哭的更加厉害了，她忍了太久太久。不断的逼迫自己去适应，却抵不过人家的一个拥抱，让她的眼泪倾泻而出。
　　一直到她哭完，书好才停下抽纸巾的手，手酸。她还不知道顾祎也这么能哭，看惯她嬉皮笑脸了。
　　“起来去洗洗吧。”拍拍她的背，书好吃不准她是不是哭的睡着了。想起身去开灯，听到顾祎说的不要。
　　然后窸窸窣窣的起来，才觉得这里不是自己家。她不知道浴室在哪里，黑漆漆的。
　　啪一声，卧室里亮了。“浴室有干净的洗漱用品。”
　　顾祎逃也似的冲进去，打开花洒，热水冲到身上，才让她真的清醒过来。
　　等了很久很久，浴室里都不见有动静，书好怕她洗着洗着睡过去了，只好起来去敲门。还不等她敲，浴室的门被突然间打开，吓到她了。顾祎裹着睡衣，头发还滴着水，眼神里似乎充满了不安。门里门外的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最后，书好先出声，“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顾祎抓抓一把凌乱的头发，就跟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形似，槽糕的样子。
　　书好把吹风机拿出来，扔给她，“吹一下头发吧，顺便把边上的热牛奶喝了。”那是趁刚才她洗澡的时候，去热的。书好讨厌自己像小媳妇一样，任劳任怨的，为什么还要照顾她呢？她只是接到电话，说这个手机的主人在酒吧喝醉了，打开手机看见她的号码就拨了，麻烦她来带人走。赶到酒吧，找了一圈，果然看见顾祎趴在桌上，喝了好几瓶红酒。霍筠走的时候，还拿走了自己的那个杯子。既然要装，当然要装的像一点，这样才有危机感呐。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对的。她躲在角落里，看着尹书好急匆匆的在酒吧里转着，找到顾祎，把她带走，心情大好。真是便宜顾祎了，谁让她今天扫墓的时候，瞧见了尹书好？
　　顾祎看见她要出门，马上放下吹风机，“你去哪？”
　　“去睡觉。”书好看了她一眼，“你再睡一会吧。”
　　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顾祎心里怅然若失，开了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又把热牛奶喝了。乖乖的躺下，给自己盖好被子。这次是被霍筠设计了？真是用心良苦，顾祎心底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