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几许》随字葑蓅

43、烟花易冷

　　每年的烟花节，都是人声鼎沸，挤进去也是瘦一圈出来，实在没劲。不过，会场对面的山头，是个观景的好位置。她以前就想过到对面去看烟花，肯定特别漂亮。这次，也是突来的兴致。先回了一趟学校，找了点装备出来，又去勘察了地形。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她下山去找书好，一起吃了饭，绕着湖边散步，挨到夜幕低垂的时候，一起上了山。
　　书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支起帐篷，把望远镜架好，“你是不是还要搭个篝火？”不就是看个烟花么，这么劳师动众。
　　“如果你想，当然可以，山里有柴火。”顾祎双手抱胸，看着自己的成果，她好久没搭帐篷了，有些手生，还好下午摆弄了一下，找回了感觉。
　　“会不会有豺狼虎豹，野猪野狗？”书好一想，有些冷啊，这是野外啊，这小学妹是不是太疯狂了一些？指着帐篷，“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过夜？”
　　顾祎点头，“你怕啊？”自己可没说要在这里过夜，是她想太多了吧。不过，过个夜也挺好的。
　　书好变了一下脸色，为何顾祎总要占上风！“我怕什么。”
　　“当然是怕豺狼虎豹咯，难不成还怕我啊。”顾祎拉着她坐下，她把帐篷的顶掀了，正好有月光照进来，“还可以看星星呢。”
　　顾祎问她，北极星在哪。
　　书好仰着脖子看了一圈，“北极星今天休息。放假。”她没看见七颗连在一起的勺子星。
　　“够笨的，我学姐还抄你作业？”顾祎伸手一指，北极星就出现了。中午她问书好和筱溪怎么认识的，居然是小学到高中的同学。据说方筱溪以前也是个问题学生，大家，翘课，翻墙，所有不良学生会做的，她都做过。还总抄她作业，所以喜欢粘着她。尹书好因为成绩好，初一直接跳了初三，方筱溪就急了，也要跟着跳级。可是，她成绩那够跳级的。她爹没辙，以为女儿是爱学习，只好七拐八弯的走了关系，硬是又同班。书好问她为什么，她淡淡的回了一句，为了继续抄你的作业。书好真心无奈，还以为她舍不得自己呢。每逢考试，炸毛的筱溪就要书好给她传答案。有一次差点被老师逮住，书好吓的不轻。后来，不给抄作业了，给她补习，督促她学习。
　　书好哑然，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很喜欢看烟火？”书好看她兴奋的盯着会场，还拿出了望远镜，要书好看。手把手教她怎么用望远镜，得意的说着今天就勉为其难收你这个笨徒弟。顺便问书好什么星座的，要把她的星座从星星堆里找出来。
　　“白羊座的人很热情呀，你不像哦。”顾祎一边调试望远镜，一边说，“这个位置应该可以看到，”往东北偏了二十几度，“过来看看，有了。”
　　书好通过望远镜看见了几颗星星，可能她没多大的天分吧，并不觉得有意思，顾祎指着一边说，快看，你那两颗最亮的就是白羊的两只角。
　　看她还是淡淡的表情，一点兴奋也没有，顾祎说，“烟花易冷。所以，要珍惜。”她喜欢靠近书好，就这么死皮赖脸的凑近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些紧张又期待，还有些矛盾。可是，一想到欧漾，她就泄了气。她觉得自己就该被欧漾呼来喝去，这样地想法不是一时三刻间形成的。当霍筠蹙眉问自己，你是不是爱上欧漾了，男女间的那种喜欢，同性恋？顾祎点头，有些认命似的和霍筠坦白从宽。后来，她决定离欧漾远点，去隔壁上大学。霍筠以为她会真的放开欧漾，其实没有。
　　“嗯，但是至少绽放过，绚烂过，所以值得。”书好又仔细的找了找白羊座，好简单的一个图形，不知道谁找出来的星座。她一点也不相信星座这码事，尽吹嘘。仰着脖子看了一会觉得有点累，书好回到帐篷里躺着，继续欣赏月色星空，“顾祎，你很浪漫。”
　　“是么？”在书好身边躺下，抬头就是倚天的星斗，心情真的很好，嘴角的笑意一直不曾断。
　　“一会看烟花，一会看星星。”
　　“顺便再看看你。”顾祎转头看着书好，“你也很好看。”
　　书好看着顾祎的眼睛有点不知所措，坐起身，“一会烟花该放了。”
　　顾祎看了一下时间，“应该还有一会，再等等吧。”拉拉书好的衣角，“躺下来说说话。”
　　“坐着也能聊天啊，”
　　“哦，你有喜欢的人吗？”顾祎弱弱的问了一句。她早就注意到书好小指上的戒指了，应该是对戒，造型挺别致的。正中间是镂空雕刻，像是振翅欲飞的凤凰，嵌了一颗小钻来画龙点睛。这是徐为打了两个月的工买的，她们的第一个纪念日。
　　“有。”
　　“很爱吗？是因为家庭关系，才不能在一起？”她记得上次书好感慨的说了一句，有爱也未必能在一起，还有她手指上的戒指。越想越觉得心凉，怪自己太愣头青，剃头担子一头热。
　　“爱，还非君不嫁呢，土吗？”书好轻笑，徐为许过她很美好的未来，可惜了，他会替另一个女人去实现吧。不久，他就会结婚了吧。
　　“你家反对还是？”
　　“总之无法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想爱不能爱，苦吗？”
　　“熬着，时间久了，也就忘记了。会习惯的，习惯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很多事一个人去完成。最后，你会发现，原来自己是无所不能呀。”
　　“你心里还是无法放下他吧，”不然也不会继续戴着那枚戒指。
　　“时间还不够久。”
　　“忘不了的同时，会再爱上其他人吗？”书好继续扯着她的衣服，手指和衣服的一场纠缠。
　　“不知道。”书好去拨开她的手，被顾祎握住了。
　　“我也有个很喜欢的人，为了她的一句话，什么都可以做。不过，她心里没有我，或者说，不愿意正视。”
　　“不求个明白去？”
　　“不敢，怕她会因此远离我。我好像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碰到她的事，就畏畏缩缩，不像自己。”面对欧漾的时候，更多的是患得患失，她一会离自己很近，突然间又会变远，像极了镜中花，水中月，永远无法打捞。顾祎讨厌无法掌控的感觉，但是，欧漾，就是她的一根软肋，让她变的不认识自己。
　　书好在听到她说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心里一松，警戒降级了，马上替她盖上了无害的印章，索性躺下来，“在感情面前，很容易失去自我，有个很俗的说法，叫爱了。”
　　“他也很爱你吗？”顾祎依然牵着书好的手，十指交握着，她喜欢这温度，一点点的暖进心坎里，不知不觉间，身体放的很松弛。
　　“恩。”她从不否认徐为对她的真心，可是，他们缘分不够。或者说，老天爷开了个玩笑。书好太了解自己，她是理性主宰行为的人，不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她会想很多，一层一层的分析，抽丝剥茧。有时她替徐为觉得不值，怎么遇到了自己，换个人就没这么多痛苦。如果换了书晨，结果又会是那么的不同。斯晨临终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过当时的选择，如果那时她和爸爸在一起，还会有后来的自己吗？一切都过去了。她希望这个秘密可以沉沦，永远不要再去揭开了，那么丑陋的疤痕，她每想一次，就觉得心凉一截。
　　“世俗真的无法抵挡吗？”这句话，顾祎是问自己的，答案是大概吧。
　　书好侧过脑袋，看着顾祎有些伤感的脸庞，突然想去摸一下她的脸，不过她没有这么做，“怎么，你也有什么难言之隐，要和世俗宣战吗？”
　　顾祎的眼神变的深邃起来，“爱情是什么呢？一定要男女才行吗？”
　　书好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有些吃惊，可又不觉得讨厌，轻笑了一下。
　　但是，顾祎握着她的手松开了。看她坐起身子，“或许，你现在就想立马下山，远离我这个怪物吧。不用不好意思。”她知道书好修养好，不骄不躁的，也肯定不好意思表现厌恶。毕竟之前那么惹她，她都算是坦然处之，这也是自己钦佩她的地方，喜怒不形于色。
　　“我还是比较想看烟花，爬上来不容易啊，我脚脖子还酸呢。”书好拍拍身边的位置，“躺下，北极星看着我们呢，你挡住它了。”
　　有些不自在的躺下，看着书好细白的手，再次握住，书好也没躲，“你不觉得这是不对的？”
　　“那什么是对的？”未免太小看自己的接受能力了，她也离经叛道过那么一回。不过，不值一提，实在是太欠考虑了，没错，她也有脑子一热的时候，会犯错。
　　顾祎一愣，起先还为自己的莽撞懊悔，也不知怎么着就脱口而出了，尹书好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她坦然的表情，让自己委实轻松不少，那是否也意味着可以接受自己？或者，更进一步？
　　“爱不用说出口，说出口的都太轻浮了。你的爱很深沉啊，小学妹。你是个固执的人，大概你一辈子都只会爱她了吧。”自己也是固执呢，不外漏而已，一旦决定就很难更改。
　　“那就应该默默的爱着？”
　　“不要看一个人说什么，而要看她做什么。她爱你，就会回应你，仔细想想细枝末节上，是否有痕迹。不爱你，就拖着，反正于她无害，不过是多个爱慕者，添一段风流罢了。说不定，还能成为谈资，彰显自己的魅力呢。是谁说的，你爱她，所以给她伤害你的权利。想不受伤，不爱就是了。”
　　顾祎笑了，“真讽刺，不过也是事实。”欧漾有时候疯疯癫癫的，料不准意图呀，万一错了？
　　“开玩笑的，随口一说。爱就要争取，难道看着她搂着别人逛街吃饭看电影？再默默流泪？”
　　“你真矛盾。前言不搭后语的，我都被你搞糊涂了。”顾祎掐了她一小下，以示惩罚。身子又挨近她几分。
　　这时候，期待已久的绚烂烟花绽放在眼前，划过了夜空，慢慢陨落，留下了叹息，接二连三的花簇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俩人不约而同的起身，互相依靠着，欣赏这一刻的绚丽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