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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犀溪之行(2) ...

  •   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犀溪河畔,垂柳四月天。清晨的风,带了四月舒心的温度扑面而来。琴桥如散落的明珠,遍布河段两岸,垂柳依依,如妙龄少女对水梳妆,等郎归来。

      “昨天听前台工作人员介绍,当地民谣有‘西浦风光瞧一瞧,三排碇步十座桥’之说,果然不假。”李助理站在一旁感叹。

      密特朗先生为身旁的夫人拂开已有六十公分的柳枝,点头赞誉到,“柳树很美,有种女子的妩媚和柔情。”

      留莺笙歌,翠翠于耳。

      “当年我们是十月来的,并没有看到这柳树开花。真漂亮,还有这桥,还是这样祥和而宁静。这里真适合久居。”密特朗夫人点头道,看了一样身旁的丈夫。

      柳荫底下离岸只容得俩个人的距离。温煦落后一米的距离跟在密特朗夫妇的身后。

      迟森站在身边,并没有和她说话。她也安静地享受这良辰美景。

      密特朗夫人忽然回首,朝温煦招招手。温煦上前,密特朗夫人指着远处,“你看,我们过了这座桥,再绕过几座房子,就能找到当年的登山口了。”

      “恩。”温煦微笑。

      密特朗夫人就拉着她开心地聊起来。密特朗先生包容地看着她们,自觉落后一步和迟森和李助理聊天。

      “你知道么,当年我还是个大学生呢。在中国留学,那个时候是十月份,我背了相机一个人南下。”

      温煦认真地听着密特朗夫人说着过去。那个时代离她距离已久,可是他人的爱恨情仇似乎放在某一特定环境中,俨然成了自己的。

      “为什么您不选择去武夷山呢?武夷山是茶道和儒学文化的著名旅游地。”温煦问。

      密特朗夫人笑了笑,“可能这就是缘分吧。那一年我坐的火车遇到暴雨就滞留在浙江的泰顺县,离这儿很近。于是我就临时改了主意。”

      “人生何处不相逢。”

      “就是啊。我的先生其实不是这儿的留学生,那个时候他只是仰慕中国的文化而来这边旅游的。那个时候他遇上扒手在火车站里丢了钱,只剩下挂在身上的相机。出火车站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正焦虑着用一口蹩脚中文和当地人沟通地他,恩……那个时候我已经留学两年了,中文还可以。所以,就走上前。才知道我们都来自法国。我不是女权主义者,只是比较独立,但想旅途有人陪也不错,而且那个时候,我觉得他……”

      密特朗夫人,忽然停顿了。偷偷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她的男人,然后小声地凑近温煦,“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很帅,虽然他急的满头大汗的。我想就算那个时候他已经身无分文,狼狈至极,我还是会喜欢他那种落魄美的。”

      温煦生出一丝羡慕。看着密特朗夫妇的爱情,二十来年了,还记得当初那一瞬间的感觉,而且两人坚持到今。委实难能可贵。“所以,您让他陪您旅游么?”

      “恩。我跟他说,他陪我,我就帮他。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但是后来我问他,他告诉我,其实在我问他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所吸引了。”

      “原来是一见钟情哦。”温煦感慨,她想起第一次见迟森的时候,怕是就喜欢上他了,只是自己不得而知罢了。

      “是啊,也许很多人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们确实如此。温煦你呢?”密特朗夫人似乎很喜欢她,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问她是否可以称呼她的名。

      “我?”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信。”温煦点点头。

      “后来,我们就来了这儿。”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山脚下,多年过去了,山道已经比当年平阔多了。当年周围都是镰刀叶或错综复杂的杂草丛林。脚下的路虽为人所踩出的,却平常陡峭而狭隘。

      “那您是怎么遇上那个老农夫的?”

      “南方多雨,那个时候我们约好去登山,因为山路险峻,半山时又遇到了很多荆棘,割破了脚。他背了我,问我是否回去。我坚持要登上去,拍西浦的全景。于是我们上去了,可是准备下来的时候已经午后三点多了。天空忽如其来一场暴雨,我们就被滞留在那儿。”

      “雨水冲刷,许多野生松鼠在树上乱窜,蛇也出来了。我那个时候亲自在他的背上看到他被蛇咬了。雨越下越大,就在我们孤立无援,而我为他急得掉泪,为他吸毒的时候,老农夫出现了,把我们带到他山里的屋子里暂住下来。”

      原来是这样。所以自然而然那个老农夫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更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当年我记得他为我丈夫包扎后,给我煮了压惊茶。那个时候没有细细品味,离开后细想起来,才觉得齿留余香。后来我知道犀溪镇这儿盛产‘宫山仙蕾’。”

      宫山仙蕾,温煦并没有喝过这茶,却从密特朗夫人口中所述,能想到其中缱绻。

      他们一群在山中兜兜转转,最终找到了当年的那个屋子。

      木头搭建的房子,在深深林木中,有了常年无人居住的败落气息。李助理礼貌地询声问人,无人应答后,他先一步拂去尘埃,推开门。

      密特朗夫妇在其后,抬高脚跨进门槛,她一瞬间有了泪意,却只是红红眼眶,没有液体滴落。

      大厅里挂着老人家和他气质黑白的照片,蒙了厚重的灰尘。而照片下面是一张方桌,供着些祭拜的酒杯和装着同样暗淡了的假花的白瓷瓶子。

      “老人家的孩子应该下山生活了。”密特朗先生无限感慨。

      密特朗夫人绕着厅里走了一圈,手拂过一旁残损木椅的一角,和旁边的茶几,上面还有竹子做的杯子。“那个时候老人家就是用这个杯子招待我们的。不想……”

      迟森出了门,发现在屋子右侧三米远有一两座挨在一起的山坟。坟墓前有墓碑,木头,上面的毛笔墨水模糊,依稀可以看出是为人儿女为其父母所立的。

      温煦感到里面沉默的气氛,知道这个时候的安慰抵不过他人的回忆,遂出了门。

      她从左边绕着屋子走一圈,再抬头看见背光而立的他,低头一看两个静静躺着的坟墓,一瞬间红了眼眶。

      那个时候,她身边还有一个叫于珊的美人儿,有一个一直爱慕着于珊的吴克宇,还有那个麦色皮肤笑得有些帅气憨厚的裴楠,而她终究在鸳鸯溪的那头第一眼看到这个张扬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这个所有同龄少年在他面前都暗淡模糊了容颜,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年,纪迟森。

      她没有忘记于珊说过,“听说一群人围着石头,分立于山泉的两直流,背离而走。如果绕山腰一圈,再相聚于鸳鸯山泉前,第一眼见到的彼此,此生便会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感情。”

      而她却在09年那天和他断了“纠缠”,如今可是将“不清”延续下去?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止步不前。斑驳树影里的她,眉目依旧清明,他却不知他们可有以后。

      李助理随后到了迟森的身后看到了墓碑,惊讶。随后房间里的密特朗夫妇也出来了。

      他们在老人家的坟前拜了一拜。没有人知道老人家的一生有怎样的情感纠葛,怎样的生活。而他们最终卧宿这深山里。延续着无人解读的梦。

      他们一行人下了山。一路沉默着,来时路的美好依旧,气氛却飘荡着惆怅与哀伤。

      密特朗先生搂着他的夫人,安抚着她,“虽不能再看到老人家一眼,可这也早在预料中的,你不要难过了。”

      密特朗夫人感受着着下山时的惯性前倾的颠簸,而转头,就能看到身边以过半生的男人,犹带着泪珠的她,将身子依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在那里得到了安全感。

      山林好闻的幽香时不时入人心脾,她终究是露出了笑容。也算了却心中一桩心事。

      温煦跟在身后,看着他们相偎依的身影,很是感动。踩了树条,滑了一下,感受有人托着她的胳膊,她回过头,见到身后的他,一瞬间泪花滴落。

      那个时候,我曾看过你伸出的手,而第一次牵我的手的人,终究不是你。

      他犹豫着抹去她眼角的泪花,温煦只是看着他不是说话,这一刻,她没了思想,没了推开他的勇气。

      “怎么还是这么笨呢?”

      他握住她的手,“牵紧我。若是滚了下去,我不在乎你的安危,可你不能让密特朗夫妇陪同。”

      他总是把他的关心藏在毒舌之后,那么毒,却是她整个学生时代的一抹色彩。

      “你就知道你的生意。”温煦破涕为笑,带了她不自知的娇嗔。

      “不然呢,你又不是美人,我当然要江山了。”

      李助理在身后听着他们两的聊天内容,只觉得好笑。他何时见过这样的纪总和他的同事,未来的准上司夫人苏艾,这样开过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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