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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犀溪之行(1) ...

  •   再次踏进简昇公司的时候,温煦少不了在心里感叹一下。当你充满期待地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天公不作美。而下她想躲着某人的时候,却如何也躲不掉。

      接待处的温妮得知她是季温煦后,礼貌地指示她去往右手边的电梯上三十六楼。

      和一群上班族一起进了电梯,大概看出她莫名的一丝局促,有人好奇地问她是否新来的。

      她淡笑,摇摇头。然后各自出了不同楼层的电梯。原来不是自己所在的公司,就算是迟森的公司,依旧不能给她安定的感觉。

      总裁办公室外的黄秘书一个挺着约摸四个月的肚子,满脸母性祥和的女人,看到她,礼貌地询问她是否是季小姐。在得到她点头后,露出友好的笑容,自我简介一番后,又道“纪总正在接待法国的客人,季小姐来的可巧。”

      然后她要带她进去,温煦轻笑着摇头,说,“Cathy,我自己进去吧,不用麻烦了。”

      Cathy听了心中对眼前的季小姐多了几分喜欢,然后点头继续手中的事情。

      温煦在玻璃门窗外轻叩了几下,听得迟森的应允,方才推开进去。

      一对法国中年的夫妇坐在沙发上,见到有人进来正好奇地抬头。

      “Bonjour, tout le monde!”温煦开口,回国半年几乎都是书面翻译,好久没有开口了,竟有点说不清的感觉,是怀念么?

      亚麻金黄色刚好抵肩卷发的法国女人,着装休闲,看其优雅的坐姿就知道她的身份高贵。她嘴角含了笑意问迟森,“Qui est-ce”(这位是?)

      身旁棕色短发的男人也笑得温和,一双棕绿色的眼眸清澈真挚。“Tu ne fais pas la présentation”(你不给介绍下)

      迟森正坐在温煦左边手的单人沙发上,看了她一眼,笑着对法国夫人介绍,“Voici Ji Wenxu.”(这是季温煦)

      法国夫妇点点头,招呼她坐下,“Vous êtes bien Monsieur Ji Wenxu”(您就是季温煦。)

      显然迟森和他们先前提到过她,她点头,“C’est bien moi.”(是我。)

      “你法语说得很好,在法国呆过对么?”法国妇人突然用一口听着虽别扭却异常流利的中文说着。

      温煦讶异了,瞥了一眼迟森。某人正轻笑着,好不恰意。她点了点头,“在法国留学了三年。”

      “我是Natalie,这是我的丈夫Franois Mitterrand。我们很喜欢中国文化,尤其是茶文化,相信纪先生肯定和你提过了。”(娜塔莉与费朗索瓦密特朗)

      他们用中文随意聊了些,考虑到密特朗夫妇也许累了,迟森让李助理送他们回了他为他们安排的别墅后,才跟温煦简明扼要地讲了他们的情况。

      “这么说密特朗夫妇是要去犀溪镇找那个老人家么?”

      “嗯。”

      “这么多年了,就是老人家还健在,也未必仍然住在山林间。”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这是他们夫妇的心愿。”

      “好吧,我知道了。”原来他让她来是陪着密特朗夫妻找寻当年他们的救命恩人,并且想再领略一次老人家的茶。而喜好茶文化的密特朗夫妇若是有想了解茶文化的话,她可以陪聊。

      总之一句话,陪聊,陪吃陪喝,陪玩。

      “给你一个机会旅游,领略我国的大好河山,拿什么感谢我呢?”迟森弯下腰,温煦下意识地抬头,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是鼻子抵着鼻子。迟森的气息近在咫尺,自捣心扉。

      桌面上放着密特朗夫妻带来的红酒和他们听闻纪先生有一个客人的女朋友而特意买来作为见面薄礼的百合花。

      百合花的香气似乎在这一瞬的沉默中晕染开了,迎面扑来。

      “森……”苏艾在外面遇到正要端咖啡给温煦的Cathy,然后她就接了过来。

      因为突然进来的苏艾,迟森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走到自己的办公桌。

      苏艾笑了笑,没觉得有什么,她是姬倾的女朋友呢。

      毫不介意地走到沙发旁,递过咖啡给她。

      “你不要误会,因为刚才赶着来,头发上落了东西。”温煦看着笑得纯净的苏艾,一下子自行惭愧了去。如此美人,如此胸怀,她又做了什么呢。

      “我明白的,你不要解释。我相信森,也相信你。”苏艾走到迟森身边,亲密地拦着他的胳膊,“如果我要怀疑他的话,我早就得疑心病了。何况,你家那位一点都不输给森不是?”

      如此,温煦点点头,随口抿了几口咖啡,作为礼貌。

      “森,刚才上来看到密特朗夫妇刚好离去,可惜我不怎么懂茶,如果只是为他们泡茶,我倒是可以去报个茶艺速成班,一晚搞定呢。”她把头靠在迟森的肩膀上,有一丝无力感,“可惜我帮不到你。”

      迟森看了一眼沙发上,喝着咖啡的温煦,轻轻地拍她的手背,“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苏艾弯了弯嘴角,“也是,不过还好有温煦帮你。温煦啊,我最近工作还挺忙的,等这事结束了,我和森约你出来吃饭可好?”

      “好啊。”温煦偏头,看着苏艾和迟森答应了。

      而后,而后,室内似乎没有什么容她留下的东西,她随意找了个借口,仓皇而逃。

      第二天。

      迟森一群人乘坐飞机后转车,抵达寿宁县犀溪镇的时候正值午后,四月天的南方早已绿野匆匆。

      同行的李助理已经联络了当地的汽车出租公司,他们前脚在酒店的接车服务下,刚抵达酒店,一辆奔驰已经停在酒店外了。

      密特朗夫妇笑着说,“难为纪先生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到。”

      迟森淡笑,迎他们去接待处办Check-in的手续。李助理协助填写表格,温煦跟在身旁,听得密特朗夫人半是感慨地说,“当年这儿还是犀溪乡呢,不想现在是镇了。”

      温煦点头附和,“总是要发展的,去年撤乡设镇的。”她来之前,特地做了功课了。

      “也对,岁月不饶人。”

      因为随行的人中,只有密特朗夫妇是豪华套房,而其他人都是单人间,自然而然她和房间和迟森、李助理是连在一起的。

      不过李助理此刻去和汽车租赁的人员交接去了,电梯在七楼的时候停了,她和迟森向密特朗夫妇短暂告别,密特朗夫妇的房间在九楼。

      行李生在他们前面带着路,温煦跟在后面,迟森没有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走着。

      灵溪镇近年来发展得不错,但是星级酒店并不多,而且服务标准比不得大城市的规范化,他们的行李员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温煦正要关门,迟森却用手拦着了。

      “什么事?”温煦站在门口,并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

      迟森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温煦在他如墨玉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心中由然生出一阵烦躁。

      “如果没事,我想休息了。”

      迟森嘴角微扬,一手揽过她细如柳丝的腰,头伏在她的肩膀上,似有似乎地说,“我当然有事了。”

      “什……什么事?”温煦用手推他的胸,企图逃离他的怀里,听得他有些低哑的声音说“我要你……”

      “你……纪迟森……”温煦一听,心中大骇,脸瞬间烧了起来。

      迟森却笑得放肆,“房间。”

      “?”温煦抬头看她,迟森注意到她红的如玛瑙的耳垂,带了讥讽。“季小姐,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我有女朋友的。”他放开她,很自然地拉过行李箱进了她的房间。

      “等等,你进来什么意思!”温煦放下行李箱的杠杆,两步跑上前,拦住他。

      温煦的眼里有一丝红,迟森没有忽略,声音里却带着愉悦,“我说,我要你房间。你的这个房间是拐角房。我想季小姐应该不需要这么大的房间吧?”

      “……”温煦一瞬间低了头。他还是一样的毒舌,这么多年非要看她笑话。

      然后无语地转身,要去拿自己的行李。

      迟森望着她的背影,擒在嘴边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并没有如想象中得到应有的愉悦感。

      一只一如当年一样白皙而宽阔的手掌拦在行李上,温煦冷声问,“纪先生,我愿意同你换房间,请问你还有什么事么?”

      “钥匙和饭卡。”

      “哦。”温煦摊开手,钥匙和饭卡躺在她的掌心里。

      迟森从她手中取过,然后将自己的放在她手上。

      “没事了?”然后,温煦绕过他关了门。

      迟森将行李随手一丢,坐在床尾,陷入烦躁的情绪中。

      法国加伦河南岸波尔多地区,Novotel Bordeaux Le Lac酒店内,姬倾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视野中的波尔多湖。

      午休时间,他没舍得休息,脑海里想着那一日他和她在他母校一中,湖畔相拥的身影,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第二通电话的时候,接通了。听到那头的风声,姬倾问,“在那儿呢。”

      温煦轻笑,“我们在二楼餐厅吃饭,可巧你打来了。我就下了一楼,现在在酒店大门口外呢。”

      “你哎。随便出了包厢找个地方就好。这么来来回回不累?”

      “其实在包厢里呆着也有些压力。密特朗夫人对中国茶了解地很多,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温煦实话实说。

      虽然说是一起吃个饭,坐在她身边的密特朗夫人一直拉着她从就绿茶而言,从洞庭碧螺春到庐山云雾,红茶而言,又从武夷山的正山小种到景德镇的浮梁工夫茶,在后面还聊到白茶,黑茶,就差青茶和黄茶还有花茶了。委实快招架不住了。

      “我相信我们温蜜蜂。”姬倾笑得包容,声音里是笃信。

      “要是真被问倒了呢?”

      “那就实话实说好了。你只是业余的,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知道么?”

      “也是。你呢,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等下三点半有个谈判,还不想休息。”

      “那现在在做什么呢?”温煦好奇,他昨天的飞机,今早才到的法国,怎么不知好好休息呢。

      “你知道么,我现在站的位置面朝波尔多湖。”姬倾左手拿着手机,左耳一向离心脏最近。他们身在异地,他却感受到她近在咫尺。

      “波尔多?我只去过一次。”温煦微微凝眉一想,波尔多地区是世界上最大的美酒之乡,那次她和朋友一起去过。虽然对红酒的酿制没什么兴趣,但是那种家家户户都有酒窖,每一个波尔多人都在红酒中成长,而每一个酒窖酒庄都有自己故事的生活却特别向往。

      “波尔多,真是个碧水蓝天的地方,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身边有你。”

      “只要不和我讨论红酒的酝酿过程。”

      “好。”

      维克多雨果说:“这是一所奇特的城市,原始的,也许还是独特的,把凡尔赛和安特卫普两个城市融合在一起,您就得到了波尔多。”

      姬倾从来不喜欢强迫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这是个奇特的城市,他想她在他身边,一起站在异国他乡感受不同的世界里两个彼此相依的人。姬倾想与她分享他的一切,但这种心意里多了一丝常人鲜见的体谅。一种剔除对方不喜欢部分后的分享。看似不完整,却毫无保留。

      “好了,我还是先回去了,出来太久不好。”温煦想了想,还是要回中餐包厢的。

      “恩。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恩,你也是。能午睡会儿,就休息下吧。”

      “是,温蜜蜂。”姬倾的手指在玻璃窗上写下“煦”字。相互说了再见后,那头先挂了电话。他感到波尔多的天空更蓝了。而午间的阳光似乎更温和了。就好像这个煦字。

      回到包厢后,温煦说了声抱歉,然后入座。

      从始至终迟森都没有看她一眼,她说不清感受,只是继续耐心兼细心地听密特朗夫人说话和回答她时不时的疑问。

      有服务生端了一盘芙蓉鲫鱼上来,放在温煦的正前方。

      密特朗夫人问,“中国有很多菜系,这芙蓉鲫鱼属于什么菜系呢?看着鱼长得珠圆玉润的。”

      温煦看了一眼鲫鱼,鲫鱼鱼身都被青红辣椒和蛋清里,委实看不出“珠圆玉润”,再者“珠圆玉润”也不是形容鱼的身材的。她看了一样鱼倒是被它的鱼眼吓了一跳。

      一只修长的手搁在转盘上,一转。转盘轻轻地转了一下,鱼头立刻朝向其他人。密特朗先生问,“纪先生喜欢吃鱼?”

      可是话刚落,却不见他有其他动作。

      迟森并没有看温煦,而是礼貌地和密特朗先生说,“季小姐看不来鱼头。”

      密特朗夫妇没反应过来,温煦握着筷子的手却僵了。他始终记得自己害怕直视鱼头。以前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若是迟森打饭,他虽嘴里笑她胆小,却总是细心地把鱼头去掉或调转方向。
      李特助在旁解释,“纪总说季小姐会害怕鱼头。”

      密特朗夫妇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密特朗夫人带了温度的目光扫过两人,笑得颇为温和,落在人眼里却有了暧昧,“纪先生真是怜香惜玉。”然后看着温煦一直笑。

      温煦的脸在室内暖灯下,以及站在一旁布菜服务的服务员时不时偷偷看过来的眼光中,慢慢地热了。

      “夫人,这个菜属于湘菜。”

      “哦,湘菜。湘菜不错啊,我和我丈夫还吃过‘玻璃仙墨’、‘葵花虾饼’、‘子龙脱袍’等呢。”好在密特朗夫人又把注意力转回菜上。止住了她一瞬间的尴尬。

      后来相谈甚欢中,中餐结束了。他们一群乘搭电梯各自回了房间。期间迟森仍旧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倒是李特助在温煦开门的时候,提醒她,“季小姐,明天早上我们就会去西埔村的北溪。”

      “犀溪?是不是要去金钟山?”温煦问。

      “季小姐准备挺充分的。”李助手感叹,上次在公司没见到温煦,今天接触下来确实挺喜欢眼前的人的。“金钟山是在那儿,不过我们是要去那附近找的。密特朗夫人说当年她们只知道那一座正条山脉叫鹫峰山脉,至于单独的山名记不清楚。如果村落的大致布局没有改变他们应该能找到登山的入口。”

      “好的,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几点集合呢?”

      “纪总说七点半一起用个餐,八点二十分出发。”李助手对明天的日程安排表已经很熟悉了。

      “谢谢你。”

      “不客气,晚安。”

      “晚安。”温煦关上门,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皎洁月光的月亮,走了神。

      ……

      “以后呢,我们若是有了孩子,肯定不能像你。”那个时候的他们因为不同的大学,在F省的东西两座城市。迟森得了连续三天没有课也没有学院或其他事忙的日子就会坐火车在F省东西两头,来来回回地奔波。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她。

      她在舍友羡慕中,俨然成了有骄纵资本的幸福小女人。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在食堂吃饭,更多时候迟森会带她出去吃。

      她挺喜欢吃鱼的,南方的孩子对海鲜,大多都抵制不了其诱惑,就算谈不上喜欢,却也委实习惯了。

      迟森总是好奇好笑地看着她点了鱼后,又不敢盯着鱼眼看,而笑她胆小。

      “为什么呢?”温煦彼此也不觉得这话说得深意十足,原来他想过和她走到头,但是她当时只关注为什么。

      “男孩子这么胆小,生来作甚?”迟森一脸不以为然。

      “谁说一定是男的?纪迟森你重男轻女!”温煦放下手中的汤匙,微微撅着嘴,不服气。

      “都说男肖父,女肖父。也对,女孩子也好,像我也好,有美色。”

      “你……”温煦几乎要抓狂了。她总是棋差一招,无奈败下战来。

      迟森隔着食物,握住她的手,笑得得意,眉目含情。“安啦。漂亮点不好么,左右都是你的孩子呢。这个叫做基因优化。”

      温煦被他气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于是果断抽回手,仔细对付鱼肉。

      然后一看到鱼头后,又泄了气。

      迟森把鱼头转向自己后,看着认真吃饭,生着自己闷气的她,带着宠溺的口气说,“其实女孩子胆小点也好,会让人产生保护欲的。你呀,就是太要强。在我面前,你可以柔弱,甚至软弱。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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