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季，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黑刺玫

29、裴楠的初恋

　　这是一场散场青春，天气呈现了他变幻莫测的一面，周遭的温度也开始哀鸣。

　　因为被遗忘的英语书，连带着英语作业未完成，温煦只好一早赶去教室做作业，希望亡羊补牢一番。

　　当她打开英语书的时候，一封蓝色的信封掉了出来，滑落在地上。

　　纪迟森，你就一个毒舌，凭什么能搅乱我的生活呢？温煦心中莫名的烦躁，想当然地捡起来，塞到迟森的抽屉。

　　迟森在早读课的前十分钟，精神奕奕地走了进来。

　　“早。”

　　温煦神色淡淡，自顾自地补作业中，心中憋着口气，就是不看他。

　　“季温煦，你要我说第二遍么？”迟森谈不上好的心情，此刻莫名其妙地糟糕了起来。

　　“早。”她恼，却压抑着，继续不看他。

　　“你怎么了？”听闻她回应后，迟森放下书包，语气温柔。她是不舒服么？

　　温煦低着头，目光隐在长长的发丝之后，迟森拨开她的刘海，见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有些急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煦心中委屈，可是又一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委屈呢，是迟森的谁呢？这样一想，她松了牙齿，露出夏花一样灿烂的笑颜，“我只是在想裴楠那家伙怎么还不来？”

　　转移话题，一样可以很好掩饰一个人内心的忧伤。

　　迟森一愣，她的情绪低落竟然和裴楠有关，自己那么热忱作甚么？不过是只增笑耳罢了。于是神色恹恹地转过身去不理她。

　　当他从书桌里抽出书的时候，发现一封情书，兴趣寥寥地走到垃圾桶处，信手丢了。

　　秋蝉的声音早已停歇，风从窗外吹来竟带了寒意，温煦瑟瑟地缩在墙上。迟森立着书，带着耳麦丝毫不理会在台上演讲地兴高采烈的政治老师。

　　如果这时候裴楠在的话，他一定会拍案叫好，说——管他老什子的国家，政党的。

　　迟森一定会正儿八经地做出“你看这厮又‘朽木不可雕’了吧”的样子，然后用他独特悦耳地嗓音说着让人抓狂的话，“佛曰，心里有国和政党，走到哪里都是国和政党。”

　　裴楠碍于他那张美丽的容颜，只好抓狂地指天骂地。

　　当然这一切只是假设。事实上，裴楠迟迟不出现，一直到下午上课的时候。

　　裴楠穿了一件蓝色夹棉的卫衣，红潮着脸，一脸病容地走进教室。他从后门进来，径自地把书包随手一塞。

　　温煦转过头来，欲开口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对上裴楠的浓眉大眼，那里有太多情绪，有狂热、沉痛，还有一抹莫名其妙的恨与怨气。

　　温煦心情本就不佳，不想自讨没趣，遂把关心的话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早在上学期温煦脚好了后，他们五人的共餐时光就画上句号，今天迟森曾淡淡开口邀她一起，她闷闷地说了句，“我要去自习室。”然后也不给他说等她的机会，转身就走。

　　裴楠见温煦转身，心里了然，她应该是拒绝他了。

　　裴楠啊裴楠，你在期待什么呢，你在鸳鸯山泉苦苦地等了她两天，她都没有出现，答案早就明了了，你还在期待什么呢？

　　他整个人缩在位子上一言不发，课间有相处比较好的哥们过来找他，他完全不搭理，大家只好皱着眉，干笑着尴尬地离去。

　　不知何事让这个每天阳光满面的男子如此消沉呢？

　　第二日，天阴沉沉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狂风大作，下一场倾盆大雨。这个时候的雨是一场雨一场凉。温煦手里拿着一把长骨架的灰色的伞，从踏上二楼的楼梯开始，迎面走来的一些同学经过她身边时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她。

　　温煦下意识地往下看，自己的裙子没有穿反，很平整。又摸了摸脸蛋，也没有什么问题，那问题出自哪里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疑虑地走进教室。曹丽丽手中拿了一张速写纸，一脸怪笑，“我说裴楠怎么平时就护着你，原来你们早就暗送秋波，互通情意了？”

　　随后踏进迟森教室听了曹丽丽的话，阴郁了脸色。他说，“曹丽丽，你胡说什么？”

　　曹丽丽一脸无辜，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手里的纸往迟森面前晃，“我没有乱说，今儿个大家都知道了的。”

　　迟森拿过那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少女，手撑着下巴，眉色淡然地看着远处，周围的风景用虚线，模糊了风景，独独亮了里面的少女。

　　那个少女俨然就是左手边苍白了脸色的温煦。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丝颤抖，无力。“那封信……”

　　“呵呵，你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你季温煦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且就是要毁尸灭迹要应该拿回家去扔。昨天做卫生的黄小梅发现了。你是不是想告诉天下你季温煦有很多人追？”

　　温煦的脸愈发没血色，她抿嘴，后声音冷冷地，“信呢，还给我！”

　　曹丽丽不屑地从抽屉里抽出来丢到她面前，“丢不起脸，就不要乱丢。”

　　迟森的眼睛在这阴暗的天里，更漆黑了。他说，“曹丽丽，可以回你的位置么？”

　　曹丽丽勉强对上他时一笑，而后尴尬离去。

　　温煦从蓝色信封里翻出折叠好的一叠画，里面有她走神时的照片、有她被迟森气到后，欲抓狂却不知如何宣泄的神情，有她被裴楠把玩发丝时好气又好笑的照片……一直到最后一张的背后又一行字和一个日期。

　　上面写着：

　　周六鸳鸯山泉见，不见不散。等你，裴楠。2001.11.23

　　变了天，裴楠踩着铃声进来，雨打湿了他的发，麦色皮肤的他，眼睛愈衬地黑亮。里面涌着伤痛，他一早踏上楼梯口，就有隔壁好事的人开他玩笑——哥们，难怪你对于珊不敢兴趣，原来早就喜欢了季温煦啊。她虽然没有于珊漂亮，也算小家碧玉，眼光不赖啊。

　　裴楠讶异，问他怎么知道。

　　他说——昨日有人在垃圾桶里发现你的情书。哟！以画传情，你小子太有才了。只可惜人家不领情。

　　他踏进教室的时候见到角落里坐着的温煦，在对上他的眼睛时，里边和着外面的雨，一样下起了雨。

　　可是她最终还是转过了头。

　　早读课下，温煦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就被叫到办公室。黄段长试探地问温煦是否喜欢裴楠，再得到否定答案了之后又苦口婆心地教导她年少的爱情是不会开花结果的。

　　长达二十分钟的循循善诱后，出来的时候，换裴楠进去。

　　他们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温煦几欲开口道歉，却始终选择沉默。解释了能如何，她心里既然已经住进了一个人，何必给人希望而让人失望呢？

　　雨丝打在他们身上，犹带着病容的他咳嗽着。再他们擦肩过后的两步远，他沙哑着声音，“我在鸳鸯山泉前等了你两天两夜，你竟如此心狠？你丢掉的不止是我的画，还有我的心，枉我们两年多前后桌情分？”

　　那天以后，裴楠不知是自愿还是班主任的勒令，他调了位置，离她两组开外。

　　这是一场匆匆的离别，一个实实在在陪伴了她两年的生命里的男子就这样踏上陌路。明知是一场没有重逢的离别，却还是无力回天。

　　想要问问他好不好，却无从开口。人与人近在咫尺，心与心咫尺天涯。

　　夕阳吞并日出，余晖滚滚向东流。迟森终究还是开口，问出心里的话。

　　她说——我是喜欢他的，但这无关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