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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鸳鸯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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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微小的改变总是容易被夺目的人或事掩盖，比如迟森和温煦日益亲厚的关系。
相比于珊的高调，就是裴楠这样与迟森和温煦亲近的人都没有发现迟森对温煦的态度好了很多。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知不觉间也多了起来。
三月末的周日，细雨霏霏后的雨后初霁。
“喂，裴楠，你要不要这么乌龟？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你一人。”于珊看着不紧不慢从校门口斜对面街道过来的裴楠，颇为微词。
天气渐好，北雁南归。前几日于珊提议大家一起去爬山，她邀请了好些人，温煦和裴楠也在内。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也不好意思点破。
此时，校门口等待着的已有于珊、迟森、温煦和吴克宇了。
关于吴克宇，于珊偷偷地凑近温煦的耳边，颇为不屑地说，“跟屁虫一个，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我们此行，等下你和裴楠帮我悠着点可好？”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温煦不知怎么回答。于珊拉着温煦的胳膊，眼眸含珠着撒娇，“好温煦，你就帮着我吧，改天请你吃好吃的？”
不容温煦拒绝，于珊美人已经勾搭上两步外听着MP3的少年去了。
“陈于珊，我肯来还不是看在我们迟森和温煦的面子上，你该偷笑了。”都说唯小人和女人难养也，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任由于珊气焰高涨，裴楠反击。
“裴楠。”温煦皱了下眉头，低声制止。
“好，我不说了。”裴楠闷声。
不一会儿乡镇大巴就来了，停靠在离温煦最近的位置。温煦犹豫了一下，率先走了进去。
她走过过道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紧不慢的迟森，和他身边言笑晏晏的于珊。
温煦选了一个右边过道靠窗的位置，坐下。
裴楠似乎心中有气，挑了同排左边过道靠窗的位置，坐下。
吴克宇喊道，“于珊，快点，坐我身边吧？”
于珊看了他一样，只是微笑不说话。因为是早班车，车上人极为稀少，司机和售票员也不催促。迟森很是绅士地让慢了吴克宇两步的于珊先上车。
于珊经过吴克宇身边，忽略他眼中的热忱，径自往后走，温煦以为她会在自己身边坐下的时候，她还是擦肩而过，坐到最后一排，她们之间隔了一排。
迟森眉色清淡，平波如镜。似乎没有犹豫地往后走，当他经过售票员身边的时候，温煦几乎不做他会选择她身边坐下的假设，是以，她把眼睛看向窗外熟悉的风景。
公车开了，迟森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的衣摆有一角覆盖在她的裤子上。
她惊讶极了，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于珊，有些恼意，正欲问什么的时候，吴克宇屁颠屁颠地坐到了她身旁，“原来你喜欢坐最后一排啊，这样挺好，没人打扰我们。”
“你……”温煦疑惑。
“别想太多，习惯了。”纪迟森调整了一下耳边白色的耳麦，不再看她。难得的周六周日，太早起来有些不适应。
灰色毛呢风衣的他，秀气的下巴隐在立领里，侧面看着他的眼睛，里头有着熹光里的雾气，如梦如幻，花开锦簇。
因为在班级里是同桌，所以坐车也在一起。因为，习惯了。
这个理由不留给人任何遐想的地步。
一路上，除了吴克宇喋喋不休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同排的他们三个都安静的可怕。
售票员打了一个哈欠，慢慢地朝他们一群走来。
似是没睡醒，在她看到迟森的时候，揉了揉眼睛，“哟！这是外国人吗？好俊的孩子！”
迟森听着音乐似乎也没听到售票员阿姨说的话，一只白皙的手在他黑色单间挎包里拿钱包。
于珊娇笑，“阿姨好眼力，我们迟森有1/4的法国血统。”
温煦惊讶，她只知道迟森长得异常俊美，五官比周围人都来得深刻，可以用雕刻家手下鬼斧天工的作品来相比。却不知他竟然还有法国血统。
阿姨手中拿着各种远程进程的票，眼睛晶亮，对着大家说，“你们是去那儿？”眼睛却一直盯着眼前这个尤物少年。
二零零一年时候的货币高买能力还是比较高的。
迟森从包包里拿出黑色的钱包，好看的手从一叠平整的人民币里取出一张二十元，递给阿姨，说，“有劳，五个到鸳鸯山。”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姨已经乐呵呵地收了钱，找了十元给迟森，并撕下五张票给他们。
于珊不觉得迟森付费有什么不妥，为女士买单这本来就是绅士应该做的，她继续爱理不理敷衍着一心在她身上的吴克宇。
裴楠大概觉得迟森是自己的哥们，还钱给他太兔爷了，遂说了一声，“哥们儿，谢了啊。”就继续看窗外风景。
温煦从口袋里掏出二元钱，递给他，“还你。”
迟森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他知道她和普通女生不太一样，但是他良好的教育背景告诉他，出行为女士买单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不用了。”
“你没有理由为我付车费。”温煦坚持。
迟森摘下一边的耳麦，额前的刘海迎着窗外的风肆意飘扬，他说，“这是我的习惯。”
“有钱人家的习惯？”温煦心中不快，她知道他来自大城市，来这个小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她知道他一定接受过和自己、裴楠亦或者于珊不一样的价值观教导。一直以来她不觉得自己是自卑的人，但是在一个如此格格不入的、像太阳一样存在的人眼前，她的自信弯了腰，傲气躲了起来。
因此她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伤人的话。
迟森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她是个固执的人，不想旅途发生不愉快，于是接过钱，随手放入大包的夹层。可是内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不想她难堪或者不开心。
“我从来不觉得我是有钱人。”他说，语气清冷，又带了了耳麦。
温煦偏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草木新衣已裁好，春渐回。
看日初起，月后续。残满相随。可否许我半秒时光滞泻？有否一个人，让你甘愿目光只锁定在他身上，然后，石破天惊亦无悔！
鸳鸯山并不是因为两座缠绵的山，它的名字是因为在半山腰上有一个形状怪异的石头，上面有两条间隙，流淌出清澈的山泉水。从山顶上往下看，两条石壑像是交颈而卧的鸳鸯。正如唐代王氏妇的《与李章武赠答诗》里写的“鸳鸯绮，知结几千丝。别后寻交颈，应伤未别时。”
“你们知道么，我早就想来鸳鸯山了，有传闻一群人围着石头，分立于山泉的两直流，背离而走。如果绕山腰一圈，再相聚于鸳鸯山泉前，第一眼见到的彼此，此生便会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感情。”于珊一脸兴奋，如花娇艳的脸蛋满满的期待。
他们此时离半山腰约莫半个时辰，裴楠走得老快，听了于珊的话，只是不屑的。“那要是三个人在山泉前同时相遇了呢？这种传言也只有你这样的花痴女生才会信。”
于珊还没开口，吴克宇依然有些生气了，“喂，裴楠你哪根筋不对？”吴克宇因为是他们班的篮球队队长所以对隔壁班的裴楠也是挺熟的，毕竟一群男生平时一起打篮球。
“得，我哪根筋不对，你小子呢，她不就是一张脸蛋？”他嗤之以鼻。
吴克宇握了拳头，他最见不得别人半句诋毁他心目中的女神。
于珊不理他们，想赶上前方的迟森，似乎又有些吃力。于是走到温煦身边问，“你信么？”
“信者有，不信者无吧。”温煦说。
于珊努努嘴，“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
等他们到了鸳鸯山泉前，一致达成“休息一会儿”的共识。
石头横躺着，约莫长六米，宽五米，足有他们一群人靠坐在石头边上。
迟森站在山体的边缘，看着半山腰下的风景，风在耳边好像有人在吟唱。他为什么会答应来爬山呢？
他想起前两日于珊邀请他一起的时候，他有过犹豫。可到了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温煦问他，“迟森，于珊问我要不要一起爬山，你呢你去么？”
他反问，“那你呢？”
她说，“去。”然后自己莫名地笑了，“那个鸳鸯山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山，听地理老师说政府在开发当地的旅游资源，而鸳鸯山就在规划内。可是我却一次都没有去，是不是挺不可思议的？”
“那你真应该去了。”迟森看着她笑，嘴角也扬了扬。他说，“我去，你一起吧。”
裴楠伸手在泉水里泡着，一抬头就看了对面同样伸手进水中的温煦。温煦发现是裴楠在看她，于是轻轻地咧开嘴笑了。
裴楠跟着笑了，他跟她怄什么气呢。他把手伸到更里面，突然向上撩起水，泼向对面的温煦。
“啊……”温煦的身上和脸上都略微被渐起的水珠弄湿了，因为太过突然而喊了出来。
其他三人都看了过来。水珠顺着她伏贴的发丝往下掉，漆黑的眸子有些无辜和无奈地看着裴楠，然后扫过其他三人。
“你……”于珊看到温煦略微狼狈的样子，有些愣住，“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我若是你直接回泼他一把水。”于珊说。
可是季温煦不是于珊，她只是傻傻地站着接受大家各异的眼光。
“给。”突然一条浅绿色的手绢递了过来，她一抬头就看到阿波罗少年轻蹙起的眉。
“不用……”
“给你，你就拿着。山风大，回头若是病了看谁背你下山？”迟森说，声音郁郁森森地，“除非你喜欢与野生动植物共宿一宿，我自是无话可说。”
温煦接过手绢，往自己身上擦，迟森嘴角才有了笑意，目光含星。“其实你这样子，还是很安全的。”
“什么……”她停住手中擦拭的动作，看他。
叫迟森的少年已经背上他的挎包大步地往更高处走，继续爬山。
吴克宇与于珊都笑了，聪明如于珊自然不点破。
吴克宇的嗓门本就大，这会儿声音回荡在山间，他颇为热情地为温煦解惑。“有你这么傻的，反应这么迟钝。迟森说你长得太平凡，估计野生动物对你也不感兴趣。言外之意，你若是生了病留在这儿怕是没有什么能对你构成威胁的。季温煦啊，你长得太安全了。”
温煦低了眉眼，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裴楠觉得心底里窜上一团火，“我觉得我们温煦最漂亮了，而且有才。比不得一些人徒有其表。”
两个人又干上了。
于珊拉着温煦继续往上走，她说，“你知道么，上学期我为什么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什么？”
于珊笑，径自说下去，“其实他那样的男生有谁不喜欢呢？我看着许多女生围着他转。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她明白过来了。
“可你知道像吴克宇这样的男生一大把，我陈于珊怎么说也是公认的美人，为什么要去挤破人群，成为其中的一个的。”她笑，笑得张扬。
“不过自从这次寒假我离开北京的时候，转车期间在S市偶遇了他，让我觉得我对他的喜欢有多么深。他，我势在必得！”
“所以我跟叔叔说，我要好好学习，而坐在你们前面不正是最好的选择么？”
漂亮的人儿，说出来的话，可信度也高。
同样的话换作她说，怕是听者都会觉得荒天下之大谬吧！
这么聊着，后面的路越来越陡。两个杠上了的男生早已经走到了她们之前。吴克宇意识到自己的女神或者需要自己，又折了回去跟在于珊身后。
迟森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直到裴楠和他亦步亦趋，而身后的两个女生离自己也只有三步之远。
“这路也太陡峭了吧，少说也有六十度了！”于珊平日里娇娇弱弱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山坡的折腾。一个不小心差点儿拐了脚，紧张了身后的吴克宇。
温煦也觉得好些吃力，尽量看远处脚下的山景，转移注意力，减少疲累感。
吴克宇给于珊找了一根长树枝，于珊谢过后，眼里心里还是只有前头的少年。
“温煦你怎么东张西望的，小心路。”于珊提醒。
“什么……啊！”不说还好，本是出自于珊的善意提醒，却让转身的温煦滑了一下脚。摇摇晃晃后，终是半趴在被人踩出的植被裸露的黄土山道上，抓住了一簇草木，稳定了下来。
“把手给我？”一只手在她眼皮底下出现，她抬头。
其实不用看这只手的主人也知道是谁，这不是那只白皙而指骨分明的手，这是一只麦色皮肤宽厚的手掌。
可是在她抬头的瞬间，似乎看到了手掌主人身旁侧身的少年手从身侧划出，可此刻却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叫迟森的少年，抚了抚额前细细碎碎的刘海。
温煦犹豫着，来不及伸出手，更来不及起来。裴楠一把把她从地上拉起，牵过她的手。“婆婆妈妈的，像什么？”
究竟是我看错了么？我好像看到你伸出的手，迟森？
这一路牵着她的手的人，第一个牵她手的男生终究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