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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新学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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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一年，春假结束，元宵却还没有过。开学第一天，大家都穿着一身新年添的衣服，喜气洋洋地走在阔别近一月的校园道路上。
温煦和同龄的同学们一样都有着开学时小小激动和小小的厌学情绪。一早，她吃过早餐，背了爸爸刚给她买的棕色小牛皮双肩包，穿着灰色的毛衣和毛呢百褶裙，外面搭着一件咖色的针织外套。
她母亲生前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而父亲而是服装厂的车间主任。在她读六年级时，母亲一次去出差的途中，丧生于高速公路追尾事件中。
九八年时的高速公路追尾事件是鲜见的，那个时候自改革开放以来，国家经济是突飞猛进了，但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密度小。她所在的小镇因为处于沿海地区，所以经济水平虽比不上市中心，也比不上其他省份的大城市，可比中西的一些城镇好些。然而不幸就这么发生在了季母身上。
父亲低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厂里的老板念在他们夫妇在厂里工作了很长时间，给他放了整整一个月的带薪假期。
温煦从五年级时经历了疼爱她的外婆去世，再到时隔短短一年母亲去世，一下子心智就成长了许多。她白天上学，晚上要煮东西给父亲吃，还要在收拾好家务后挑灯做功课。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两个星期，季父看着自己和温苒爱的结晶如此懂事，心中愧疚不已。妻子生前是那样疼爱女儿，不舍得让她动手做任何家务。他们虽非富庶家庭，却也是让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心中悲痛之余，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敲醒了他。
他很快从悲伤中挣脱出来，回到了厂里上班。在同事都表示慰问的时候，他毅然地说，“温苒一直活在我心中，如今我不能消沉，我要好好照顾小温煦，连同我妻的那一份。”
于是，季父化悲愤为力量，很快从车间主任升迁到公司，当上生产部门经理了。所以温煦的家境在当时，在当地还算不错的。
温煦包包里装着一叠钱，是今天的学费。一路上她碰到一些自己的同学，大家都有家长的陪同。有人向她打招呼，她礼貌的问好后，又走自己的路。
到了学校，看到熟悉的教室近在咫尺，怪是想念的。
“季温煦！等等。”忽而听到一个女生喊她。她听着声音，恍惚中认出了是他们班的班花陈于珊。她停下脚步，疑问地看着她，等她走近。她们之间除了公事上，私底下并没什么交集。一个是美丽受人欢迎的班花，一个是英语学委。
于珊有着桃花眼，笑起来眼睛弯弯，水灵灵的，特别迷人，如爱心一样。更主要的是她有着让这个年龄段女孩子都艳慕的身材，也许是遗传，也许是发育良好。她的身材前凸后翘，长大后一定是魔鬼身材。
“温煦，这么早？”她一把挽着温煦的手，拉着她一起向教学楼走去。
“还好吧，其他人比我更早。”温煦带着疑问随着她的步子一并走着。
“你家人没人陪你来吗？”
“没，工作。”温煦简明扼要的回答。
“我爸爸刚才送我来，不过也是因为公司的事又离开了。”
温煦听着陈于珊自说自的，她知道陈于珊一定有其他的事情。果然陈于珊见温煦没说什么话，自己撇了撇嘴，自觉没趣之余，再看向温煦时，眼神晶亮，挨着她甜甜地笑，“温煦，这学期我会调到你前面哦。还请多多指教。”
“你和老师说了？”
“你知道的校长是我的叔叔，没什么不可以的。再说，你不想我坐你的前桌吗？”于珊一脸憋屈，眼睛挣得大大地望着温煦。
“没有。”温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想应该是她的妖孽同桌才有如此魅力吸引于珊。
“那就是了，我妈妈说我英语成绩不好，我还想以后多多请教你呢。”
“其实纪迟森的英语成绩更好。”温煦淡淡地说着，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乐得成全美人的小小心思。她可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能指导于珊读好英语，即使于珊的英语成绩确实不理想。
“也对，迟森期末的综合成绩是我们年段第一呢！除了语文成绩是第三。”
“恩。”说到这成绩温煦也有些羡慕那厮。她本身英语成绩大考小考都是年段第一，而上次期中考和这次期末考都被迟森超过了。
“温煦啊，你和迟森也有一个学期的同桌了，迟森有没什么喜好？”
你看，这才是重点，冤孽哎。
“以后是前后桌了，你可以自己去了解。”温煦道。
“说的是，来日方长呢。”她话刚落下，她们已经离教室只有几步路了。有一大群学生站在走廊过道上。
经过2班的时候，“嗨！于珊！”隔壁班的篮球队队长吴克宇一见于珊就围了上来。于珊嘴角弯弯，笑不抵眼，也只有温煦这么近距离才看得清。
“于珊，一个寒假没联系上你，你都做了什么？”吴克宇完全忽略掉一旁的温煦，热络地说着。温煦轻轻地把胳膊从于珊手中抽出，于珊似乎感受到了，下意识紧紧地挽着温煦的胳膊。
“我爸爸带我去北京玩了。来，温煦给你介绍下，这个是二班的吴克宇同学。克宇，她将会是我的后桌，季温煦同学。”于珊也不管温煦是否乐意，一脸天真无邪地给对方介绍着。
吴克宇嘴角含笑，点点头。算是对温煦打过招呼，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温煦一点都不感兴趣。
温煦也只是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说自己先去注册，只听得于珊又道，“克宇，我们稍后再聊吧。我要和温煦去注册呢。”
说完就拉着温煦往自己的班级走去，徒留吴克宇同学一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美人永远都有吸引大众的魅力。
温煦也是漂亮的，只是她的美丽需要被时光洗涤后，方能日益生辉。年长的人眼里看来，温煦就是标准的美人，没有惊世骇俗的行为，有着大方得体的举止，是个眼波如画，眉山如黛的女孩。
可惜这个时段的男孩热衷于一眼就让人痴迷的美，一种一见倾心的亮丽容颜的美。
于珊挽着温煦这一幕早有同班同学看在眼里，班级有些女子看了，不屑地撇过头。她们中有人平时以于珊为头，围着于珊转，有些是优等生对于珊比较开放的行为颇有言辞，而对温煦却有比较良好的印象。可是一看到她们在一起，她们第一想法就是，怎么才一个寒假过去，温煦就堕落了呢？
注册后，温煦并没有跟人群中高谈阔论的于珊告别，而是径直走出教室。从她来到现在都没有碰上迟森，注册名单上迟森并没打钩，看来应该是还没来。
老师让她们注册完的人前回去，下午回来排位置，领书以及做卫生。
一直到下午做了班级卫生，老师换了位置后，于珊如愿以偿地坐在温煦前面，迟森仍然未出现。温煦心中有一丝疑惑，于珊已经按耐不住，先问出声了，“林老师，迟森没有注册么？”
林老师听见有同学问，一脸笑眯眯地说，“迟森啊，大概晚几天来注册。你们关心同学是好的。”
纪迟森，你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温煦心中有一丝担忧。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对纪迟森的看法，有时候她觉得她是羡慕他的。一个青春期的男孩拥有本就属于他的明媚同时，却优秀得离谱，倨傲中带着小小的绅士风度。
尽管这个绅士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好不到哪去。她时常看着他与男生们一起打球，与女生们谈笑风生。可是对着她，他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对上他的眼睛时，她看不到那里有任何的厌烦，却也没有任何的好感。
因为这学期期末要考掉地理与生物，而后就结束这两门科，迎来初三的化学与物理。温煦在上这两门的课时，也比往常更为认真了。
这是开学第二周的周一，她时而抬头见老师神采奕奕地讲着，时而在书上涂涂画画辅助理解，或者做做笔记。一直到铃声响起，放学时，看见胳膊肘旁边是空的位置才恍然大悟，纪迟森一周没有来了呢。
她抬头看向前桌，倩丽的身影。于珊正兴致盎然地趴在桌上，迟森一周不出现，于珊对温煦的态度还是可以的，毕竟是前后桌。但是每每找温煦讲话时，眼睛再看向温煦身边的位置时，总是暗了一下。少女的心事其实很好猜。
收拾完书包，温煦犹豫了一下开口和于珊道别，然后一个人往教室外走去。到了校林荫道时，她选择从经过行政楼的路往校门口走去。因为正值放学高峰期，那里往往都比较安静。
然而今天上天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有一只浑身棕毛的大狼狗正蹲坐在路中间，吐着老长的暗红色舌头，微微喘着气看着她。她犹豫了，身旁没有人，这个时候绕回去似乎会引起那只狗跟随上来，可是继续走吧，她没有勇气。
温煦怕狗，从她小时候亲眼看见自己的小表弟被狗咬，送进医院那刻起，她内心对狗的恐惧就植下了，如今更是生了根，发了芽。
迟森整个寒假在法国外婆那边度过，回到S市又陪了陪母亲，今天才回到M市。这个时候，他刚到财务处交了学费，听说书本有人帮他领了，于是谢过老师，走出行政楼。
一抬头，就看到一副有趣的画面。他的同桌季温煦正站在白桦树下一动不动地和一只狗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忽然心情大好，他走上前，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
“听说你们的镇上因为地方不同，过得元宵日子也不同？”他说着话，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引导她向前走去。
“？”她一转头，就看到将双肩包挎在一个肩膀上，一只手轻抵着肩带、一只胳膊上挂着羊毛外套的纪迟森。
因为夕阳，柔和的光线打在他俊秀的脸上，整个白净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橘色，明眸皓齿，煞是好看。若不是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她怕是回不了魂了。
“恩，镇上的人因宗族不同，有的过农历十三，有的十四，还有的十五。”她答，下意识地与他亦步亦趋。浑然忘记不远处那只长得凶神恶煞的狗。
“你们这儿还真是奇怪呢。”迟森随口说着，其实他对什么时候过元宵真的没什么特别兴趣。
“其实并不奇怪，因为你是大城市过来的，不能想象也是正常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着老长，长到几乎重叠在一起。
第一次她的身边走着他，她似乎觉得这条路和以往不同了呢，到底哪儿不同了呢？所有的景物好像都被镀上了一层彩，而模糊了自身的身影。
“你知道我哪里的？”迟森挑了挑他好看的眉，他以为她对他的事情漠不关心。
“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一偏头，笑得颇为皎洁，“你纪迟森同学，在我们校可是风云人物呢。听过没？——‘一班有子姓纪，名迟森。因其汗牛充栋之学闻名于师，因其灿若星辰之貌遐迩于众。其真俊才也？其真俊才也！’”
迟森一笑，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人们的夸大其词。少年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后，对这些高度的赞誉，看来也不过如此。
迟森停下步子，眉目中有一丝少年的认真，他问她，“季温煦，你的眼里我是怎么的人呢？”
他更希望她看到其他人看到的不同的一面。
最美夕阳西下，清风过耳。大概是这般景致模糊了人儿。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就有此一问，可是话已经出了口，收不回来了。于是随着话的出口，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交付出去。
她偏头，一瞬间竟然不能直视他眼里炯炯的神采。
“我不知道。我从不对一个人轻易下结论。”有时候的她，异于他人的话语或见解都让他不能回避。他私底下听过老师说过——温煦颇为聪慧，见解独到，思想也较同龄人成熟，有小大人的感觉。
他想起刚才她与狗对视的那一幕，那哪里像个成熟的小大人？眼前这个略微刚毅的女孩子也有其小女生的一面呢！
“季温煦，以后这条路你和我一起走吧。”也不知他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忽而就下了个决定。
“什么？”她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笨。我说这条回家的路以后，我纪迟森和你一起走。”他不看她，话说出口，心中竟然有满满的波涛澎湃。
“哦。”她恍惚中，有一丝窃喜，不知何来，该往何处去。她看着身边的少年，俊秀的面庞，笑起来影影绰绰的酒窝，整个人在余晖中宛若太阳之子。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才知道陪她走了近乎一年半的迟森，其实在送她回家后，还需要乘搭乡村公交回到他所暂住的别墅。
他对她的霸道，也从这一刻写进他们一世的纠葛之中。需知霸道是一个人对另一个情感的最有力的说服力，而年少的她不懂。懂得之时，两人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