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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倨傲的少年郎（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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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温煦手里握着笔，看着对面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裴楠，感到挫败。
给他罗列了近代史里的历史大事件，怎么讲解，都能把事件和人物张冠李戴，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的。温煦瞪眼了几回，就差抓狂到吹胡子的地步了。
放学后，她照常留下来帮裴楠补习，由于今天历史课上某人的表现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温煦不得不就近代史部分帮那家伙将时间以时间顺序理清下。
“啊啊啊……历史怎么这么难学？为什么要学习过去呢？人活在过去不思进取多不好啊！”
“前车之鉴，后世之师。懂不？”温煦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迟森打篮球该是要回来了。他们约好先后帮裴楠补习，因为考虑到快深秋了，天渐黑，她是女生，太晚回家，总归是不安全的，所以她先帮裴楠补习。
本来今天补习的内容已经完了，谁知下午历史课的时候，当被历史老师提问到近代史里，19世纪中叶中国的一场大规模反清运动是什么的时候。
被点名提问的裴楠站起来，理所应当地说——义和团运动。老师皱眉，神色古怪地又问了句“义和团是谁组织或发起的？”
某人眼睛清亮，拍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声音洪亮，生怕人家听不到。“洪秀全嘛！还不简单！”一句话，秒杀全班，同学们笑得前俯后仰。。
历史老师终于发飙了，丢了一只粉笔过来，“裴楠！给我回去把近代史大事件发生时间，主要人物罗列出来，下次课上，看不到你就直接去外面站吧。”
当时，老师话音刚落，全班又是轰然一片，笑声如浪，一波又一波，响彻云霄。某人还云里雾里来了句，“没错啊，哪里错了。义和团运动不就是洪秀全领导的嘛，最后不是窝里反了么？”
温煦抱着肚子，默默地忍着不笑出来。迟森用手轻磕了下桌面，嘴角弯弯，脸庞的酒窝影影绰绰，低语为他解惑，“裴楠，你记混了。太平天国运动才是洪秀全引导的，反清。义和团是扶清灭洋，反帝的。”
“你还笑，都过去了不是？”看到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子，裴楠涨红了脸。她爷的，老子良好的形象就这么毁了，他知道她一定又在回味下午的糗事。
“让你笑！”裴楠伸手去拉温煦发丝。
“哎……”温煦吃痛了一下，不满地瞪着他。
就在他们两人对视的时候，迟森抱着篮球，进了教室。有汗珠自他脸颊流下，薄唇微张，夕阳余晖下，性感万分。
“哥们儿，我被欺负了。”恶人先告状这招在裴楠身上可谓用得炉火纯青，无人能及，一见到迟森，立刻像八爪鱼一样凑上去，企图寻求支援。
“那是你活该。”迟森嗤之以鼻。
“对了，半期考后就是运动会了，迟森你一定要报名啊。”裴楠推了推手边的笔记本，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报名表。是他上节课去办公室里领取过来的。
迟森挑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一则，哥们儿我是体育委员，有义务抓班级里体育好的参加。二则为班级增光嘛！想我们班去年总分以一分险胜5班。今年你来了，无疑是我们班的虎将哈哈哈！”
“知道了。”迟森从抽屉里抽出水笔，拿过报名表，正要填。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温煦已经默默地在一旁收拾好书包了，“请让一下？”她的位置一直在迟森的左手边，班级的位置每隔一周换组一次，她又在靠窗里的位置。此刻须得迟森让位，她才能出去。
迟森看了一眼她，退开一步。她低着眉眼，并没有看他。
“路上小心！”裴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喊到。
那个背影，清瘦得紧，在夕阳下的影子拉的好长，她只是点点头，轻轻说了句，“拜拜。”
十一月中旬，历时两天的运动会眼看明天就是了。他们所在的中学比不得市中心有塑胶跑道，所以这两天操场上都有老师在撒白色的粉末，画跑道线。
成绩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温煦的排名和往常一样稳定在年段前十名，这次是第五名。裴楠的成绩有所提高，段长和各科老师都在课堂上褒扬了他。
这两天一有人恭喜他，他就喜滋滋地来了句言不由衷的话，“哪里哪里！”
德性！其实眼睛都快长到天上了。
迟森的到来，夺去了原来稳坐年段第一男生郑明明的荣誉，而且以每科超出十余分压倒性地夺冠。
这个数学满分，英语满分，地理，生物满分的少年在落日余晖里，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跑着。
听裴楠说一个人的个人项目限报三项，径赛中他报了3000米和1000米，田赛里报了跳高。团队赛不限制，他报了4X100和4X400接力赛。那个时候她一听，忍不住为他小小的担心，这人是太自信了么？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成？运动会的时间不过两天，项目安排的紧凑，他的体力可吃得消？
也许正是因为报了这么多项目，最近一放学他都在操场上练习耐力跑。其实，除了第一印象他给她留下“兰形棘心”的坏印象外，他是一个做事负责，又对他人颇具绅士分度的人。
许多女生都在一旁，三五成群。明里暗里地看着他，讨论着他。她们中甚至有人忘记了吃饭，却毫无怨言，自得其乐。
平日里的倨傲，究竟是出自他本意，还是她会错了意？不过就算是倨傲，也是应该的，这样的出类拔萃，足已笑傲群雄，倨傲于人前。
温煦收回看向跑道上目光，合上书，伏案休息。裴楠最近也训练去了，她有了空，放学若是不急着回家，也像今日一样看看书，然后才收拾东西回家。
罢罢罢，看不懂，猜不透，理不清……
周六，运动会开的第一天。因为开幕式往往有许多领导轮番上阵宣讲一番。所以校方要求学生们必须七点半到场，八点准时开始。
顺子因为去年生了一场病没看成运动会，今年逮住了机会怎么能眼巴巴地让机会溜走？于是好说歹说，软硬兼施，最后使出杀手锏——顺式撒娇，才说服了爷爷让他和季姐姐一起去参加她所在的睿德中学的运动会。乖巧的小绵羊在闹起脾气来可是无法无天得很，任凭谁都招架不住。
才迈入正门，直觉告诉她，今天的学校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操场上已经响起张雨生版的《我的未来不是梦》，而校门口保卫科的叔叔与附近前来观看的居民聊着天。
“今天学校多了好多其他校的学生？”一个中年妇人喝着手中的豆奶，一边问门卫。
“是啊。”
“学校不阻拦么？”
“只要不是着装怪异，校方也没有明确禁止的意思。运动会本该就是热热闹闹的啊。”
顺子拉了拉温煦的衣摆，温煦低头看他。他问，“季姐姐，你们班的观众台在哪里呢？”
“喏……”温煦理所应当地朝着主席台的左手边指去，当她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时，震惊之余，很快明了于心。“那……人最多的那里，就是了。”
当她走近的时候，透过人群的细缝，看到坐在观众台的第二阶梯上的纪迟森一身黑红色相间的休闲套装，他时而在手心里把玩着那时稀有罕见的MP3，时而抬头和周围的女生说说话。顺着白色的耳机线往上看，棕黑色的秀发里隐隐约约看到左耳上挂着的白色的耳麦，右边的耳麦则是轻垂着的。
大概是为了方便听到女生们说什么的吧。
“季姐姐……”顺子稚嫩的声音把温煦短暂游离的思绪唤了回来。
“那个哥哥长得好漂亮啊！”顺子的手指着迟森，人群中有女生转了过来。
一身明黄色连衣裙的月容发现了温煦，三两步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呀，是温煦啊。这个小孩是谁，你弟弟么？”
“邻家弟弟，李顺。顺子，这个是月容姐姐。”
“那个哥哥呢？”顺子似乎被迟森吸引住了，只是瞄了一眼月容继续往人群里的迟森看去。
月容笑也不恼，眯眯地说“那个哥哥啊，叫做纪迟森呢。怎样很迷人吧，顺子。”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对于美的东西都是向往的，而且往往表现得特别明显。
“好看，是顺子见过最好看的人儿了。”顺子挣脱开温煦牵着他的手，凭借其矮小的身子，灵巧地挤进人群。
温煦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顺子小小的身影已经爬上了台阶，把脸凑到迟森面前。他对迟森的喜欢，溢于言表。
迟森一愣，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小人儿。
“哥哥，你也和季姐姐一样姓季啊？”顺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他。
“季姐姐？”迟森微感疑惑。
“就那个啊！”迟森顺手摘下左耳上的耳麦，朝顺子指的方向看去。
“季温煦？”他皱了眉，这个小弟弟是她带来的？
“哥哥也认识季姐姐呢！真好，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和季姐姐同姓呢？”小孩子的思维总是简单的，一个小问题可以执着半天。
温煦站在人群开外的台阶底下，微微仰头看着他，此刻温和的阳光落在她白净的脸上，整个脸上都泛着金色的光泽。
她听到他清泠泠的声音，他说，“不是，纪念的纪。”而后却换了一种口气，温柔地问顺子，“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李顺，木子李，顺顺利利的顺。爷爷说希望我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顺子挨着迟森坐下，朝温煦招手，“季姐姐，一起过来啊？”
迟森把手心里的MP3收到口袋里放好，透过人群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词。既然没有拒绝的意思，那是否就是默认她靠近的意思呢？
“纪哥哥，你刚才在做什么呢？”顺子两手托腮，手肘抵着大腿，好奇地问。
“听歌。你要听么？”
“听歌？是指广播台放的歌么？”
“不是，是这里的。”迟森摸了摸顺子的头，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温柔。她见他从口袋里再次掏出MP3，把OFF键往ON方向推去，而后把耳麦戴在顺子的耳里。
“这个东西叫什么呢，我从来没有见过呢。季姐姐知道么？”
顺子看到温煦坐下后，就拉着她的衣摆问。他自问不是个“见色忘姐”的人，为了弥补内心的一丝抛下季姐姐的内疚，赶紧凑过脸蛋去。
温煦摇摇头，她不懂，确实没见过。
“这个叫做MP3，是随身听。”迟森说，耐心地为顺子解答。
一大一小的男孩，一言一语地说着他们之间的话。周围的女生有的伸长耳朵听着，想着什么时候能插上一两句，有的感到无趣，所幸就在附近坐下。
温煦不知道迟森和顺子后面聊了什么，她从包包里拿出笔与纸，准备今天的投稿。
阳光慢慢地爬满了所有阶梯，她垂着头，思索着怎样开头写。黑而软的发丝垂在腰间。因为低着头，几缕头发不乖巧地侧向而出，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把两侧的头发往耳边夹去，露出邻家姐姐送给她的月牙形的银耳环。
迟森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她真的很平凡，是他见过的众多美女中最为平凡的一个。不知是否因为同桌，而让他多注意她两眼呢？
裴楠从小卖部的方向过来，身后跟着一群搬矿泉水的男生。
“呀……你们今儿个怎么回事！三人组？”裴楠看见有小男孩儿坐在温煦和迟森之间，一边拉着温煦的衣摆，一边往迟森身上挨着。而被拉着衣摆的少女一心一意地把心思放在纸上，被紧挨着的少年微低着头温声低语着。
这组合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不过似乎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气氛，叫“和谐”。这样的念头一旦形成，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呢？迟森哥们儿身边应该坐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才对，就算不及他的天人之姿，也不该是温煦这般小家碧玉的少女。裴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温煦抬头，清亮亮的眼眸迎上明黄的日光，微眯着，阳光底下这双眼睛竟像极了波光粼粼的湖水，斑斓生辉。看到矗立在一旁自言自语的裴楠时，微愣住，“裴楠？”
“呃……温煦。”裴楠从口袋中掏出两只棒棒糖。“刚才和男生们去小卖部买水，我看要找一元钱麻烦就给你买了糖果。”
“哦，谢谢。”温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糖果，将其中一只给了顺子，“顺子，这个是裴楠哥哥，跟哥哥说谢谢。”
顺子眼睛弯弯，他最喜欢糖果了，眼前的裴楠哥哥虽然不及纪哥哥漂亮，但是看在糖果的份上，他甜甜地叫了声，“裴楠哥哥，谢谢。”
“顺子？乖！”裴楠也弯弯了眉眼，“你亲弟弟？”
“邻家的弟弟。”
裴楠在温煦身边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运动会期间，每个运动员都有一个专有的后勤人员。迟森一个人却开了特例，班主任念他报的项目多，给了他两个名额。男生们羡慕不已的时候，他却委婉地拒绝了。
然而即使如此，到了真正比赛的时候，他的后援团数量委实叹为观止。
这次的运动会落幕之后，校方多了一条关于运动会的禁止项目——不许陪跑。
其实在这之前，校方就曾说过不许学生在参加田赛的时候陪跑，以免引起秩序混乱。往年在3000米比赛的时候，至多一两个同学陪跑。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今年因为迟森参加了3000米后，那陪跑、递水和毛巾的人多达十几人。
于是，“不许陪跑”正式以书面形式记录了下来，写进了校规章制度里。
温煦的文笔不错，去年的运动会投稿里，投了三篇都被播出来。但是去年她还不认识一个叫迟森的少年，她的笔下自然没有他活跃于赛道上的身影，而今年他被写进了她的稿。
可是这篇稿子却没有被播放出来，以至于两年后的一天她看到薇薇拿来的校刊里小小说栏目里有一篇笔名“森森迟梦”写的《你是我橘色的温度》时，恍惚间回想起自己也曾经公开写过这个阿波罗一样的美少年。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篇稿子石沉大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