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青渊》火桑离

3、Part ３ 故事的开始

　　从方晴院的后巷来到学院的偏门，一路上不会碰见几个人，而且离他工作的账房也很近。一个多月来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经过大门之外，雪青泠就一直从这里进出。
　　虽然书院并不富贵堂皇，但好歹也是京城最有名的书院，占地面积是相当的大，加之建筑格局的巧妙，雪青泠至今还没有走遍整个书院。
　　走进门之后，向右沿着走廊穿过厨房走上几分钟就到账房了。
　　还没进屋就听见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来，那是拨算盘的声音。雪青泠心中了然，那一定是共事的秦夫子在校对账簿了。
　　“早啊，秦夫子。今天又有哪些活儿？”
　　自数字堆中抬头看了一眼，留着一把山养胡的账房先生听说原先是院里教学的夫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求来当一个账房。
　　秦夫子抬起握着账本的手直指另一张桌子。
　　“东西都在你桌上了。”
　　干巴巴的声音听习惯也就无所谓了，雪青泠走到桌前准备今天的作业。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绝对不是中国的古代，这个国家使用的是简体字，而且也不是用毛笔作为书写工具，而是类似钢笔的竹制品，当然，一般人是买不起的。
　　“今天学院里会有重要人物过来。”
　　原本只有算盘珠子撞击声音的房间里，挺突兀的响起一句话，那种干得像暴晒在烈日阳光中的枯木一样，仅有的水分都被蒸发了。
　　“你在对我说话？”
　　诧异的抬头，雪青泠不甚确定的问。
　　对于账房内的这位秦夫子，雪青泠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听别人提过，两人一起工作时秦夫子想来很少开口说话，今天这番无关工作的话冒出来还是头一遭，难怪雪青泠吃惊了。
　　“没事别到处乱跑。”
　　呃，今天是愚人节吗？怎么会有这么反常的事发生？
　　他忍不住抬起左手看表，以此确定今天是不是４月１日。
　　“哦……我知道了。”
　　什么大人物这么重要，值得秦夫子特地叮嘱，雪青泠绝对是那种别人让他往西他却偏会往东试一下的人。
　　捣鼓完今天分量的数学题，秦夫子也没抬头关照的迹象，雪青泠睁大了眼睛在四周观察了一下，大大方方的从门口走了出去，顺便还不忘与人打招呼。
　　“秦夫子，我先走了。”
　　“嗯。”
　　依旧是没有起伏的音调。耸耸肩，雪青泠也没深思，依旧是抬头挺胸和在老家一样，天大地大任我遨游，也因此他错漏了屋中人目送他出门时的复杂表情。
　　方晴院的确很大，绝对比他当时号称某省占地面积最大的学校大得多了。一路过去是亭台楼阁样样俱全，加上丰沛的植物，不像是学校反倒更像是公园。
　　在这里读书真不错哎。
　　刚有这种想法的雪青泠转念又回想起在这里念书读的是古文似的不知名知识，遂又打消了主意。
　　幸好有走廊，如果没有指示性强的走廊在话，雪青泠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迷路。嗯，看来有必要画张地图方便按图索骥。
　　“这种手艺才叫精致嘛，真该叫老爸也过来看看，这样他就不会因为我打烂了老屋的窗户而大发雷霆了。”
　　穿着黑衣的瘦小身子正站在木工精心雕刻的莲花门窗前伸手感触木刻的华美。自从有一次和丰泽在帮派总部的主宅里打架毁了雕花木窗被父亲狠狠训了一顿之后，他就对这些东西特加关注。

　　“那么，安千炽同学就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分子，下面我们继续……”
　　当雪青泠来到学院的其中一幢房屋最靠后的一扇窗时刚巧听到这么一段令人相当爆笑的话。
　　天啊，这是幼儿园吧？连幼儿园都快要淘汰了的介绍居然还能在这里听到，真是令人心情复杂。站在窗前咋舌的雪青泠也不知该往哪边走好书院那么大，哪里是用来招呼重要客人的，连个标志也没有，他总不能抓个人来问吧。
　　就在进退两难之时，屋里传出喧哗噪杂的声音，再加上院内最高处响起的悠扬钟声，不难明白这是放学时的热闹。为了不与人撞上，雪青泠攀着廊柱所在转角梁架的阴影里。
　　屋里的人陆续的出来，原本空旷的中间院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那么多人。那些应该是学生的人都是三三两两的结伙而行，一堆一堆的移动，也有几个是单独行走的。因为居高临下的关系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确定自己的房东不在那些人中间。
　　等到人都走光了，雪青泠才轻轻巧巧的落下来，走近之前的房间看看有什么特别。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屋里突兀的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虽悦耳却暗带阴谋的气息。
　　“是，请殿下放心。”
　　另一个声音回答，却是出自他非常熟悉的人之口。
　　奇怪，沫楠怎么会这么一脸严肃的与人说话，且态度也恭敬得紧，而那个人被称为“殿下”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好奇心被勾起的雪青泠很想探头过去看看，但是他也明白万一被发现，下场可是绝对的惨。
　　选择明哲保身的他很干脆的转身，逃跑。

　　转很立即离去的雪青泠没有太多的时间选择方向，等他确定不会有危险时已经到了学院的中庭部分。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路上他都没有碰到什么人。
　　“靠，这里居然比靖帮总部还要大！”
　　假山堆置，树木成林，小桥流水，整一个综合公园。看来古代就是好啊，不论是中国的还是不知名的古代，光是住房的面积就比现代的那一点豆腐干强多了。
　　爬上假山向下扫视，颇有居高临下的味道。吊儿郎当的坐着，原本是女人时就不注重形象的他在成了男人之后就更不会在意了。对他而言，方才沫楠与别人的对话反而更加重要。
　　“殿下？那应该是皇族才能有的敬称吧？不，也有可能是名门望族中人，不管怎么说来头肯定不小。而且……刚才还听到了什么‘计划’？什么计划那么隐秘啊，沫楠又是什么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扯过一根杂草在山石上比比划划，时而蹙眉时而望天，时而咕哝自语时而低头叹气，端的是缤纷得很。
　　“唉，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头绪，不想了！”
　　扔了青草，放弃似的大吼一番，雪青泠站起来拍拍衣角准备下去。
　　“喵呜——”
　　哪来的猫叫？
　　被猫叫抖擞起来的雪青泠立即将沫楠与那个什么殿下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兴致勃勃地四下找寻起猫叫的来源。
　　“哈，是这里！”
　　在假山脚下，拨开半米高的杂草，就能看见一直浑身起黑但四只雪白的猫正蜷缩在那里，左前肢不自然的摆在身侧，估计应该是受了伤。
　　轻手轻脚的想要上前查看，还未靠近，那黑猫就抬头嘶牙咧嘴的朝向他“喵呜”一声吼叫，怒目圆睁的左眼是清澈幽艳异常的绿色，与右边黑耀石一般发亮的眼睛此形成鲜明的对比。
　　“夜游神？”
　　一声惊呼。
　　“耶，和夜游神一样是阴阳眼呐，好巧！”
　　惊喜的看着黑猫的双瞳，连伸出的双手被抓伤了也不在意，毕竟长得和他以前样的猫一样的阴阳眼是很少见的。
　　“好凶哦，你也和夜游神一样是野猫，乖啦，别乱动，我是在帮你包上耶。”
　　嘴里在碎碎念手上也没闲着，撕下衣服下摆的布料，不顾黑猫的挣扎检查了前肢的情况并将就着湖水清洗干净，随后才裹上布条。结果那只猫精疲力尽的放任他抱着，雪青泠脸上手上也增添了不少战迹。
　　“真是够凶悍的，听说有的猫可以长得像小豹子一样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呐，怎么样？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要不要跟我走？”
　　高举起黑猫软软的身子，对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认真的问。
　　那猫也不挣扎，前爪搭在他的的手上任他把玩。就在雪青泠以为他被自己收服了的时候，那猫猛然瞪圆了眼，顺便伸出爪子往前那么一抓。
　　“喵喵喵喵喵！”
　　手上又多了三道抓痕，刺痛让他眉头轻皱，顺手将这只野性未收的猫作了几次高空垂直飞行，等它气息奄奄时才放到地上，可怜那只猫从未有过这样的运动体验，一接触地面立即扑倒在地上，四肢软得无法站立。
　　“咪呜。”
　　软软的猫叫声勾不起他的同情心，伸出手指截截瘫软在地上热乎乎的身子，雪青泠笑眯眯的。即使这只猫不感激他也会恨他了吧，不管哪一种，能记住他就好。
　　“呐，我救过你也玩过你，我们两个就互不相欠扯平了，当然，如果你要跟着我我一定欢迎你。”
　　说完，安慰的排排它的脑袋，雪青泠准备继续在学院里摸索着出去。
　　“好了，现在该往哪个方向呢？”
　　起身张望，出口在哪个方向。

　　“……那么说来，你是在北边林子里……”
　　正疑惑着四周无人的雪青泠立即听到了人声，那是刚才与沫楠交谈的人的声音。果然，沫楠的声音也紧接着响了起来。
　　“是，不过当时天色太黑，而且有落雷劈下……”
　　说话逐渐向中庭移动，顾不上聆听交谈的内容，他只想着哪里可以藏身而不被当场抓住。现在的他正站在庭院中人工湖的岸边，身边是一人高的假山，虽可勉强藏身，但谁也不保证他们不会走过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跑到与他们来是相错的方向，隐藏在建筑物的背后。
　　急急忙忙的跑到另一头的走廊，撒腿狂奔到转角处，不想却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
　　天啊，我的运气没那么衰吧。
　　反射性的向后退，却被来人一把拉至身边捂住嘴，阻止他抬头。
　　“……如此，你确定他真的失忆了，而不是假装的？”
　　那两人已经进了中庭，对话也断断续续的传来。
　　既然无法抬头，雪青泠使劲想转头看看与沫楠谈话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误会他想挣扎的那位不知名人士更是加大了力气防止他脱离掌控，纠缠间雪青泠脚下一个趔趄，恰巧踩到一根小树枝，发出清脆的声音。
　　天啊，死定了
　　没有行动自由的雪青泠自心底发出哀号，赌气地想在自己嘴上的手上咬一口泄愤，无奈敌不过那宽大修长的手掌。
　　“谁？”
　　谈话的人果然没有漏听这细微的声响，警惕的在四周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