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彦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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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彦睿四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她本是侍女所出，地位不比其她的公主，在宫里少不了要惹人白眼。
加上母亲产下她两个月后就去世，她一个婴孩被丢在冰冷的床榻上，一连三天无人过问，竟然差点饿死。
四公主彦夕的生母地位也很低微，从小就受过相同的苦，因而更加无法对彦睿置之不理，于是将她接去与自己同住。
在彦睿最初的记忆里，与她唯一亲近的人就是这个美丽善良的姐姐。
三年后，彦夕离奇怀孕，随后遭到软禁。
彦睿哭着喊着不离姐姐半步，执行这项秘密任务的侍女和太监们也没法，只好将她一同带走。
之后的十个月，彦睿和姐姐每日都被关在一个宫殿深处最黑暗的地方。
晚上彦睿经常会被哭声惊醒，然后看着姐姐无措的抹去眼泪。
“姐姐，小宝宝又踢你了么？”彦睿仰着小脑袋，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姐姐。
每当这时，彦夕都会摸着妹妹的脊背安抚她。
“她没有欺负姐姐，她很乖。”彦夕的笑容如同夏花，仿佛转瞬就要凋谢。
彦睿还太小，只要能吃得饱饱，又能和最爱的姐姐在一起，她觉得就是最大的幸福。
而彦夕眼中的忧伤和绝望，她无法抑制的眼泪和痛苦，却远不是彦睿所能了解的残忍。
有次彦睿趴在姐姐身上，天真的问：“宝宝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似乎让彦夕崩溃，她抱住肚子，不停的流泪，直到哭晕过去。
随着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彦夕的精神也变得恍惚。
她有时醒着，眼睛里却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彦睿觉得害怕，这不是她那个温柔的姐姐。所以她会靠近她，紧紧贴在她身上，或是像小动物一样反复在她身上磨蹭以引起她的注意。
“睿儿，”彦夕回过神来，好笑的摸摸她的小脑袋，“马上就要当姨了，还这么爱撒娇。”
彦睿把脸贴得更紧，故意任性的说：“才不要呢！姐姐是我一个人的！”
其实在心里高兴，姐姐又变回来了。
她还握着小拳头，暗暗发誓，一定好好爱护小宝宝，就像姐姐对她那样。
虽然彦夕数着日子，甚至将它刻在墙壁上，祈祷那天再晚一些到来，她究竟是无力阻止孩子的出生。
临盆中途，她痛得几次晕厥，几次生不如死，但当她听到女儿降世的第一声哭喊时，却激动得无法言喻。
这便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然而又想到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她一阵绞痛，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人生生撕去一块，血肉模糊。
“姐姐，她好漂亮！”彦睿惊奇得大叫。
侍女拗不过她，只好把婴孩放到她怀里。
“好可爱好可爱！”彦睿在宝宝脸上亲了又亲，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睿儿，让姐姐看看……”彦夕虚弱的笑道。
彦睿连忙跑到姐姐身边，将宝宝递过去。
“姐姐，你看，她的嘴巴好小好小，还有眼睛也好小好小！”
“呵呵，是呀，再过几年就像睿儿你一样，变成一个小美女了吧……”
“姐姐……”彦睿奇怪的看到彦夕边笑边流泪，愣了愣才想到伸手去拭。
大门却被轰得推开，深夜冷风袭来，冰凉刺骨。
为首的那个男人发现彦夕怀中的婴孩，满意的一笑。
彦睿下意识的往姐姐身后缩了缩，这个男人她只远远的见过几次，姐姐告诉过她，这是她们的父皇。
但她害怕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其中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让她恐惧。
“不愧是朕的好女儿。”皇帝没有感情的对彦夕笑道。一招手，身后两名太监立马朝她走去。
彦夕自看到他的那瞬起，就已脸色惨白，如同死人。
她将怀中的婴孩抱得更紧，颤抖道：“父皇……求求你……”
一名太监不由分手去夺她的女儿，另一名则负责按住她的身体。
“不要不要！”彦夕突然发疯般的尖叫。
彦睿被这一幕吓得懵了，看到姐姐拼命挣扎，想也不想扑上去咬那太监的手臂。
“坏人！放开姐姐！”
“啊！”那太监吃痛，猛一挥手，将彦睿狠狠的甩出去，撞到墙壁上。
彦夕一个女人，又刚生完孩子，身体极其虚弱，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她被死死按在床上，眼看着那太监抢走了宝宝，却完全无能为力。
皇帝瞟了自己襁褓中的孙女几眼，但那眼神却丝毫不像在看一个活人。
“夕儿，你好好修养身体，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彦夕歇斯底里的哭喊，从床上跌落，重重摔到地上。
“父皇……父皇……求求你饶了她吧……她是你的亲孙女呀……”
皇帝冷眼看着只能在地上爬行的女儿，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这孩子既然是皇家血脉，那么为了朕和凤家的千秋万代奉献自己的生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父皇……不要……”
“夕儿，你一向最听朕的话，今夜白蛇宴之后，朕定会重重加赏。”说完转身便要走。
彦夕一听他提到白蛇宴，顿时两眼一黑，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姐姐！姐姐！”忍着背上火烧火燎的疼痛，彦夕挣扎着爬到她身边，看到她似乎没了气息，白色的前襟已被染成红色，害怕得大喊。
本已一脚跨出门槛的皇帝听到彦睿的声音，仿佛才记起这个小女儿的存在。
“带她一起去白蛇宴。”皇帝命令道。
一名太监赶紧跑过去，不顾彦睿的拼命踢打，硬是连拖带拉的将她架走。
“姐姐！救我！姐姐！”四岁的小女孩惊恐得哭喊。但那天深夜，就算她哭哑了喉咙，也终究没有人去救她。
白蛇宴上，她被强行安排坐到皇帝的一侧，而另一侧正坐着当朝太子，皇帝唯一的儿子彦离。
那少年不过十来岁，算是彦睿名义上的哥哥，只是两人从不亲近。
他正为酣睡时被吵醒，来参加什么鬼白蛇宴发着脾气，却看到父皇和自己最小的妹妹也出现在宴席上。本是少年心性，也就忘了生气，好奇的打量着彦睿。
这个小妹妹从出生起就被丢到冷宫任她自生自灭，几乎是皇族中最低贱的公主。大约一年前，据说与四公主彦夕一同染上急病，迁入深宫。之后消息全无，也不知死活，怎么今天却能跟他平起平坐。
再来，这白蛇宴也实在奇怪，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挑在深更半夜举行，而且宴席上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
侍候他们的也只有四个太监，均是父皇的心腹。彦离平日仗着身份尊贵总是有恃无恐，此时被这过分诡异的气氛感染，又偷偷注意到父皇的表情，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这条千年白蛇可是皇家珍宝，每十年才产下一条幼蛇，今日正是她产子之日。”皇帝道。
“父皇，我们是要吃那条幼蛇么？”彦离问。
“这幼蛇的蛇肉和蛇血有延年益寿之功效，离儿可要多吃一些。”皇帝笑道。
彦离虽暗暗觉得，那白蛇辛苦十年才产下一子，就这样被自己吃掉，实在可怜，但又不愿坏了父皇的兴致，只好点头称是。
皇帝说完转身对着彦睿，大手放到她的小脑袋上。
彦睿吓得全身颤抖，她一整晚未睡，刚才又被折腾得够呛，哭得声嘶力竭，现在已经精疲力尽，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一面担心姐姐的安危，一面又祈求姐姐来救她。
“睿儿，只要你也做朕的乖女儿，朕必定好好待你。”皇帝笑道，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三盘白蛇肉被小心翼翼的端上桌，顿时香味四溢。
彦离好奇心大起，也忘了同情这幼蛇。得到父皇的准许，立马夹了一筷蛇肉放入口中。
蛇肉他自小已吃过多次，只是这肉却半点不似蛇肉，味道比蛇肉鲜嫩何止百倍。
难道那母蛇真是千年妖蛇，彦离不禁更加好奇，暗自决心以后定要缠着父皇让他见识见识那条白蛇开开眼界。
皇帝吃过几口后，看到彦睿正木头一般呆坐着，动也不动，于是亲自拿起她前面的筷子，夹了一小块蛇肉送到她嘴边。
彦睿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恐，她绝对不敢违逆眼前这个如同魔鬼一般的男人。
“好吃么？”皇帝做出父亲的慈爱表情。
彦睿食不知味，只能胡乱点头。
皇帝又喂她吃了几块蛇肉，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凶残，动作温柔小心，跟她讲话的语气也是和蔼可亲。
彦睿不知不觉放松了身体，没有之前那么害怕，还小声的回了一句；“谢谢父皇。”
她在心里想，这个人对自己这么好，好像不是坏人，等下求他把宝宝还给姐姐，那姐姐就会高兴了，不会再哭了。
“来，拿着。”皇帝把筷子递给她，颇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她的那盘蛇肉，“这一盘可是朕专门为你准备的。”
彦睿乖巧的接过去，大口的吃起来。她现在一心只想要快些解决掉盘中的食物，然后向父皇求情。
匆匆往嘴里扒着盘中的食物，突然彦睿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
她盯着那一小截白白软软的东西，越看竟越像人的手指。
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内心压抑的恐惧猛的炸开，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
皇帝发现小女儿尿失禁，浑身都在发抖，扯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他附到她耳边，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你十年后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彦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