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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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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静静地倚着树干坐在大树枝上,听赵瑾玉的丫头们蹲在树下发愁,夫人吩咐她们把晚饭拿去给大少爷和皇帝陛下,但是……这时去敲门必须是找死啊。
包包头A沮丧地抱着食盒,小声说:“不行,我得活着,小牛哥还没娶我呢……要不我们就放在这儿,等陛下饿了自己出来拿吧?”
包包头B说:“不行,燕窝凉了就不好喝了。而且喝凉的生病怎么办?”
包包头A纠结地说:“太讨厌了,大少爷谈恋爱总是连累我们,你看二少,多简单多干脆。”
包包头B眼前一亮,小声道:“对呀,要不这样吧,我去请二少帮忙,二少有老爷夫人撑腰,大少爷再生气也不能打他。”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此计甚妙,于是其中一人就果断跑出去了,几分钟后赵家二少就闪亮登场,很霸气的在他哥门上咚咚咚一阵狂敲:“哥,娘叫你起来吃饭!”
包包头们紧张地站在二少背后,随时准备拔腿跑路。
然后不一会儿,皇帝就亲自开了门,对二少笑笑,说:“刚才还在说起你,你来的正好,照顾你哥吃了休息吧,时候也不早,朕该回去了。”
二少:“……”
二少看着衣衫整齐的皇帝陛下,严肃地说:“这怎么行?小婉还在等我赏月呢,我得马上去陪她。”说着从丫头手里接过饭盒,塞到皇帝手里,顺手又把房门关上了。
包包头们五体投地:“二少好英俊!”
于是二少得意地走了,丫头们也去找夫人汇报了,院子里又恢复寂静,锦书闲极无聊,稍微换了个姿势,和隔壁树上的赵府暗卫打了个招呼。
锦书说:“兄弟,认识老子不?”
赵府暗卫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参见锦书大人。”
锦书说:“认识就好,你怎么称呼?”
赵府暗卫道:“卑职比大人晚一届,排行第九。”
训练场锦字下面就是明字辈,除去拔尖的一批能领到名字和官职,像锦书锦画,其余分到大臣家里的一般都只有个数字,这个锦书是知道的,于是他哦了一声,又问:“多大了?”
明九说:“二十四。”
锦书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说:“那明五在哪你知道不?”
明九说:“知道。”他沉默片刻,补充道,“五哥已经死了,卑职就是顶的他的缺。”
锦书又哦了一声:“怎么死的?”
明九摇头:“不知道。”
然后两人又沉默一会儿,锦书说:“那你知道天罗府那个小五不?”
明九说:“知道,经常见面。”
锦书说:“他俩的工钱都比你高很多吧?”
明九:“……”
锦书说:“知道为啥不?”
明九勉强道:“因为能力出众,被大少爷重用。”
锦书说:“错了,因为他们名字里带个五。”
明九:“……”
锦书说:“卧槽,还不懂?”
明九:“……”明九一滴冷汗流下来,赶紧抓住树枝站稳。
锦书说:“懂了吧?因为现下你主子房里那位排行第五,所以他才喜欢把这个五那个五带在身边,你啊,就是命不好,没赶上时候。”
明九:“……”
锦书说:“不过我这个人呢,每逢心情不好就喜欢助人为乐,正好我今天心情差极了,就给你指个明路吧。”
明九:“……”
锦书说:“天罗府的小五待不久了,听我的,你回去写个申请,我再通融通融,把你调过去顶他的缺,以后好处多的是,重用重赏都不在话下。”
明九汗流浃背。
锦书喃喃叹了口气:“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天命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好命,有些人就只能混混沌沌,不得善终?……”
明九眼前一黑,卧槽卧槽,太不科学了,名震京城侍卫圈的锦书大大竟然是个愤青……
这天皇帝又是九点才回宫,一回宫就直奔他娘那,太妃娘娘还没睡,正在给皇帝缝衣服,差不多快缝好了,就着灯剪掉几个线头,抬眼就见儿子高高兴兴地推门进来。
太妃放下针线,说:“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皇帝抱了抱母亲,说:“赵瑾玉被凶犯扎了一刀,我去看他,刚回来。”
太妃:“……”
太妃惊奇地说:“他被扎一刀,你高兴什么?”
皇帝陛下囧了一下,说:“我看过了,没什么要紧。那个,娘,舅舅今年还来不来看我们?”
太妃说:“不一定,现在还没接到信呢。”
皇帝犹豫片刻,脸慢慢红了,太妃娘娘警觉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皇帝绕了半个圈,从后头抱住太妃,小声说:“娘,你给舅舅写封信吧,让他不用来了,外公不是很想念我么,我准备准备,过年休假时回去看望他们。”
太妃:“……”
太妃扭头看着儿子热气腾腾的脸,慢慢地说:“和赵瑾玉一起?”
皇帝开心地点点头。
太妃沉默一下,轻轻叹口气,说:“你喜欢就好。”
她回身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眼泪落在他手上,轻声说:“我这一辈子啊,吃过苦,享过福,风风雨雨走过来,什么都不求了,就剩下一个心愿,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自由自在的活着,再不用见不想见的人,不用说不想说的话,不用做不想做的事,开开心心,一生平安。”
腊月初八,就是腊八节这天,皇帝一早起来,叫厨房煮了一大锅腊八粥,然后和太师交好的大臣们一起去城郊,欢迎远行归来的二哥和小妹。
叶嘉把安静拉到一边说悄悄话,皇帝和太师站在一块,一边闲聊,一边胡思乱想。不知道三哥四哥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带什么话回来;不知道二哥怎么样,和上官悦一路同行,有没有说开或者放弃;还有,不知道妹子是不是真对江潇潇有好感……
皇帝想到这儿,忍不住瞅了瞅身边站的江太师,结亲什么的,有难度啊。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队伍终于出现,江潇潇的马走在最前头,他一看见皇帝,直接下马跑过来,二话不说就跪下了。
然后,很少当众发脾气的皇帝陛下,罕见的龙颜大怒。
谢麒受伤,武功尽失,右臂很可能要废了。
谢麒沉着脸坐在床上,右胳膊垂在身侧,纱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视觉上很惊悚,把太后吓得不轻,泪汪汪地坐了很久,硬把薛神医从训练场拖过来,逼他打包票给治好,才由太妃劝着回去休息了。
于是毓秀宫里就剩下兄妹三人,公主陪着小心送走太后,回来立马变脸,跑到皇帝身后瞪她二哥:“你是有病啊还是有病啊?明明就是自找的!还连累一群人为你挨骂!魂淡!”
江潇潇这趟出差两个月,按例本来能拿到不少赏金和假期,结果功败垂成,三天前在鹿港小镇出了这档事,搞的丢了好处不说,还被关在家里闭门思过,真心苦逼。
谢麒冷冷地横了妹子一眼:“你闭嘴。”
皇帝扯扯小妹的袖子,公主气呼呼地在一旁坐下,谢麒不理她怨念的眼神,问皇帝:“上官悦呢?母后把他怎么了?”
皇帝说:“没怎么,就在外面跪了跪,刚被杨少卿带走。”
谢麒抿紧嘴巴沉默片刻,说:“不关他的事。”
皇帝说:“你放心吧,杨少卿一直是站在他那边的。”
谢麒:“……”谢麒明显松口气,皇帝指指他凄惨的胳膊,说:“不过,二哥,你这伤是打哪来的?”
公主想插话,被谢麒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皇帝也不着急,转过来问妹子:“这趟跑的开不开心?漠北好不好玩?三哥四哥怎么样?”
公主一下子就笑了,说:“好玩啊,他们过的可好了,比京城还要热闹,三哥四哥陪我玩了好几天,那里的人都很好,四哥和将军是好朋友,三哥开了个大酒楼,生意特别好,还有邻国的客人和过路的商旅跑去喝酒,他们也经常跑去外面游玩……”
遥远北方边境的古城里,有大漠孤烟有长河落日,书剑相倾极有燕赵之风,烈酒千杯祭一时豪杰,人们风里来雨里去,勇敢而直爽,手中握有三尺利器,心里存着儿女情长。
公主和皇帝背靠背,数着在漠北的点点滴滴,兄长们远走他乡那么多年,而手足感情历历如故,血浓于水,丝毫不变。
公主说到高兴处,想起哥哥们给她带回来的大堆礼物,于是起身跑了,去给皇帝拿。然后屋里就剩下皇帝和二哥。
谢麒撇撇嘴,不屑地说:“傻妞。”
皇帝笑笑,谢麒说:“哪有那么好,要不是那俩傻逼上头有人,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去了。”他瞅了瞅皇帝,又说,“三弟叫我给你带个话,他说这些年是他欠你的,十分对不住。”
皇帝鼻子一酸,讷讷地说:“都是兄弟,分什么你我。”
谢麒叹口气,说:“五弟,你脾气好,换了我……换了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以前我特别讨厌父皇和大哥,总觉得沈家人都是疯子,又自私又冷酷,想做什么就凭着心意去做,什么道理都不讲,什么后果都不顾。”
皇帝默默地一言不发,谢麒自言自语了一阵,忽然笑了笑:“五弟,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上官悦那事是父皇指使的,跟我没关系?”
皇帝说:“记得。”
谢麒说:“我没骗你,是真的。那之前我是真不认识他,那会儿我初入江湖,年少无知,而上官悦已经是名震一方的侠客了,我心里很仰慕他,正好不久就有个武林大会,听说他也参加,于是就去凑个热闹,想着说不定能碰上,好好结识一下。”
结果又巧又不巧,谢麒是一到地方就打听到上官悦的住处了,但是那人身边来来往往都是名人,各种世家公子武林新秀包围着,他根本挤不进去。
然后正焦躁的时候,谢麒在上官悦的院子外头看到一个漂亮姑娘,轻功帅到爆,一闪即逝,要不是他眼尖可能根本就看不见。
皇帝问:“什么?”
谢麒说:“太巧了,那个女人我正好认识,是昆仑山的,不是好东西。”
皇帝:“?”
谢麒说:“你可能不知道,昆仑有个很邪门的门派,叫做昆仑雪殿,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雪殿和我们家有点渊源,父皇就一直和他们有来往。”
昆仑雪殿自视甚高,很少涉足江湖,谢麒看到那姑娘在上官悦的地盘出现,有点吃惊,就放了个他爹的信物,把她约了出来。
皇帝忽然灵光一闪,说:“难道她就是那个——那个污蔑上官悦,然后自杀的姑娘?”
谢麒说:“就是她。我找到她一问,她说她是奉命来办事的,要弄死上官悦,我问为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是父皇下的令。”
谢麒知道,自己这个父亲金口玉言惯了,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失手的说法,讲不通原因,听不得道理。
一句话,上官悦死定了。
于是谢麒特别焦虑,极其焦虑,焦虑的要死,苦苦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谢麒苦笑一声,对皇帝说:“我跟那个女人说,正好,我正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不如你顺手帮我一把,让我在演武台上干掉上官悦吧。”
那姑娘是沈听下属,不好驳他儿子的面子,她又是雪殿拔尖的高手,办这种事易如反掌,就很痛快的答应了。
比武当天,她临时给谢麒吃了个药丸,灌了些内力,就让他上台去PK上官悦了,后来……后来的事全江湖就都知道了。
谢麒低声说:“她嫌我没下杀手,于是亲自上去,编出了那些个谎话。我费尽力气才拦住她的杀招,没顾上上官悦。等我再回去,他已经不见了。那些人都说如此败类死有余辜,我探听不到一点好消息。后来我找了很久,一无所获,渐渐的我也觉得,他可能是死了吧。”
然后,五年过去,他受大哥托付带安静回京,途中惊鸿一瞥,有人容颜如故,恍然就是当年的模样,同记忆里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