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
撂下电话，神威的心绪一下被搅乱了。
曼陀罗华的那句话把他心中最不愿面对的事实给翻了出来。
不是说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位置被谁占满，从前他一直将小鸟的影像加在上面，自欺欺人地催眠自己说那是小鸟，那个温柔的少女，而非那位公主的骑士。
“该怎么办……”下意识地蜷缩着身子，神威望着昏暗的房间，为了节省电源支出，他并没有更换屋内的灯泡，灯光晕黄，完全不适合阅读写字，但做简单的家务时，这种亮度已然足够。
司狼找了曼陀罗华那么久，和他一起相处了一年，神威早已了解两人之间的恩怨，如今看来曼陀罗华也并非对司狼毫无感情，但他能肯定封真也会这么容易接受他？星史郎和昴流决裂是因为皇北都，曼陀罗华和司狼决裂是因为终焉之战，岚与空汰决裂是因为岚不愿空汰死去，他和封真是因为天龙与地龙的身份，他如何去奢求他对他有意？这毕竟是禁忌的爱情，他们不可能像岚与空汰一样，在公园里手牵手散步，在大街上购物，一起吃同一杯冰淇淋，一起在海边看日落。
算了，眼下还是终焉之战比较重要。
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在用冰箱里的最后一些材料做了些吃的当晚餐后，他收拾了东西出门采购。
拎着两袋蔬菜付完款，神威一面感叹物价的上涨，一面决定避开大路走安静小道，神威转进一条小路……
……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那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穿着国中的那种制服，见他一声不吭地捂着撞头，连忙替他收拾起散落的蔬菜，好在没有多少撞伤，蔬菜应该还能用上一段时间。
“我没事……？！”抬起头，神威瞪大眼睛，少年冲出来的地方是小路旁的一幢外形奇特的房屋，似乎是小店的样子，那种古老干净的气息，他直觉似乎在那里见过。
灵光一现，他不顾少年递过来的袋子，在口袋里一阵翻找，最后抽出了钥匙串，上面挂了一只可爱的芒草猫头鹰，其上的沧桑气息虽说有些许改变，但能很明显看出那是来自这家小店的物品。
“咦？！”这次是少年惊讶开口。
“你认得这东西？”神威问，接过那两袋自己和空汰，星史郎未来两个礼拜的伙食。
“呃……这是鄙店曾售出的物品，难道不是你买去的？”少年奇怪地看着他，“可那位买主明明和你长的一模一样！”
“你说的那个人是另一位，我们是兄弟。”神威胡诌了个理由。
“恩……既然你看得到那家小店，那还请入内一叙。”少年指了指店，“我叫四月一日……勉强算是店员，实际上更像是打杂的。”很明显的无奈。
被四月一日的自我表现介绍囧了几秒，神威笑着点头，“相逢即是缘，那我也就叨扰片刻吧。”
昏暗的地下，女人独自推开了尘封一年之久的大门，高跟鞋的鞋跟与地面相互敲击碰撞，发出不属于这死寂空间的声音，她走过那台名为“兽”的电脑，精致走进曾经地龙之首神威封真的王座所在。
“出来吧。”庚开口。
仿佛是早已在那里一般，无数藤蔓破土而出，上投还长出嫩绿的新叶，相互盘绕的藤蔓开了一个口，一个人走了出来。
碧绿的中国唐装，用金色绣线为装饰，这个茶色短发的青年面无表情，“你终于来了。”
“你是？”
“幻塔特，人们更多称呼我为蜃。或春神句芒。”
蜃，中国传说中制造幻觉的生物，成语海市蜃楼由此而来，春神句芒，主大地草木复苏。
简短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幻塔特看向庚，“你应该有看到那封邮件，那么你的答复是什么？”
庚沉默，然后道，“我知道了，我需要做什么？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再介入你们的战斗。”她已经为此失去了姐姐，不愿再失去更多了。
成为地龙的时候她只希望让那从小便停止了成长，满头华发的长姐能够过正常人的生活，但结局是她失去了她，永远的。
那么这一次若她介入，她又会失去什么？
她还必须把所学的传承给下一代的族中继承人，但如今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希望你说话算数，两天后，在这里等候，否则……以我们主人的能力，抹杀汝等一族并不难。”淡淡留下一句，他消失于藤蔓中。
踏入会客室的，是一位相当美丽但绝不妖娆的女子，华丽的和服，淡淡微笑带着雍容华贵的气质，“吾为此店店长壹原侑子，很高兴见到一位有缘人，您有什么愿望需要实现？您准备的代价为何物？”
侑子抿了口茶水，笑道。
神威皱眉，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什么关于己身愿望，“一定要关于自己的？”
侑子明显吃了一惊，她还未见过没有任何欲望的人。
“只要是愿望，鄙店都能实现。”
神威望着灯光，神色茫然，沉默不语，温暖的光芒照得他的眼中光滑流转，却没有一丝灵气。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机械若木偶。
“我想……”
屋外涟漪四起，鱼跃水面，水声哗啦啦，掩去了细语。
百年之约，在此处埋下了奠基的种子。
司狼神威以五年之代价换取的结局，究竟是好是坏，连侑子都说不清楚。
司狼猛的睁开眼睛弹坐起来，打量四周。
身下的被褥柔软舒适，亚麻布料摩挲肌肤，感觉极其舒服，床头等发出柔和的晕黄光芒，这间房间的布局他从未见过，可那种侵略性极强的气息表明他并未离开那个人太远。
手触到一个温热的物体，司狼如同受惊的猫一般跳出老远，眼看就要跌下去，另一个人的手臂揽住他。
“你醒了？”曼陀罗华坐起身，没有了平日的慑人气势，司狼才发现原来对方的脸色极度苍白，眼下亦有着淡淡阴影。
他瘦了好多。司狼这样想着，伸手抚上对方的脸，然后做了件让他事后一口咬定自己吃错药的事。
他伸手抱住曼陀罗华，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KA……KAMUI？”曼陀罗华的声音带着一份不确定。
“别动，”司狼将头埋在这个自己不惜跨越诸界寻找的人的肩膀上，“就一会，让我觉得你还是那个时候的你。”
伸手环住对方，曼陀罗华低声道，“没事的，KAMUI，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我，已经不会像那时一样了，放心吧……”他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湮灭于两人的呼吸声中。
“那么为何你又要与另一个我为敌？他们和我一样啊。”
曼陀罗华选择了沉默，他怎么可能告诉他，那个他们原来的世界里本应没有他的存在，他会和小鸟白头偕老？本来他应该转世到这个世界才对，结果被卷到那个世界，他注定和神威交战，这一切他怎么能够跟他说？
“KAMUI,我并不是不愿意告诉你，”他轻声道，“时候还未到，我不能告诉你。
“但你要记住，不要正面与战斗中的我交战。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不过是一个傀儡，没有任何情感。
“但你也要记住，我桃生封真，无论变成谁，都只爱司狼神威一个。
“只有你，是会让我自疯狂中回归，那么多世界中，只有你一个是我的神威。”
他想到接下来的战役，强行板起司狼的头看着他紫色的眼眸。
他永远都不会想象得出，此时的他眼中是多深的绝望与爱恋。
这些平行世界那么多和眼前相同面孔的人，可是他仍然能认出谁才是他的KAMUI。
“FU…MA……”司狼自然是看到了，他明白他有多痛苦，可是他并不能做什么，相对立的阵营再一次隔开了他们。
近在眼前，却咫尺便是天涯。
曼陀罗华再也忍不住，吻上了司狼的唇。
熟悉的形状，熟悉的温度，可是为何没有记忆中的甜蜜，反而是让他几乎流泪的苦涩？
司狼屏住了呼吸，在一阵犹豫后，他勾住曼陀罗华，朝自己压了下来，那味道苦涩，而且让人流泪。
“我爱你……KAMUI，别再走了。”
曼陀罗华模糊地说着。
这个在天龙们面前傲然而立，几乎杀死神威的男人，终于在司狼的怀里，低低哭泣。
对于一个人来说，面对一个愤怒中的陌生人可能没什么，但是面对生气中的女友，尤其是当自己还是理亏的那一方时，那绝对是一个很痛苦的事。
空汰想起这句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话，表示深刻的认同。
他宁愿去单挑曼陀罗华也不要面对他正火冒三丈的未来老婆啊啊啊啊啊啊啊！！！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一切还要从昨天说起。
跟神威报备说要带礼物来向女友赔罪的某人，一不小心……于是某位害羞人士怒了（当时……咳咳，某人正向这位隐晦地告白，打扰人恋爱是要被马踢的），一通电话向远在伊势的岚告状，其结果就是今天某人被拎着耳朵教训又不敢反抗。
司狼神威你给我记住！！空汰内牛满面。
可是眼下哄好自家女友比较重要，不得不说，空汰在口才这一方面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在答应了一系列在后来看来简直是丢脸的要求后，某人才有时间把自己煅造的刀递给岚。
空汰笑得很神秘，“你打开来看看吧。”
“这是？”岚拆开层层叠叠包裹在外面的红色布条，看着手里的刀问。
“我自己造的刀，”空汰摸了摸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把刀他没试过，不确定是否属于成功状态，“我还没给它开锋，这是少数成功作品里最完美的一件，要不岚你试试吧。”
这是一把唐仪刀，是日本武士刀样式的来源，不过因为制作方法的超高难度已经失传，空汰是用“域”还原出的方法煅造的。刀身长度是岚的手臂长度的四份之三，刀柄用黑曜石镶嵌出菱形图案，尾端是青蓝色的晶石，有一个圆孔，轻纱编织的绳子垂落而下，三颗大小不一的水滴形墨蓝坠子在风中摇曳。刀鞘是金属制的，漆黑的底色上金粉混合朱砂写出的保护符咒十分显眼。
岚拔出刀，看着那刀面反射出自己的身影，抬手往空气中劈下，感觉到划开空气时那一瞬间的流畅，朝空汰笑道，“恭喜你，运气不错，这把刀已经超越了我原先的那把。”
她的眼底划过落寞和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丁困在梦境中，空汰也不会那么快和丁摊牌。
然后是本以为会是永远的别离。
“喂喂喂……大姐姐，我这不是站在你面前嘛，”空汰摇头，指了指岚手中的刀，“那东西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可以绑定，别问我这是什么，”见岚想发问，他连忙堵了回去，“我也不明白，不过他们说这个意思是可以和主人的灵魂以契约形式连接，危险时一呼唤就可以从刀鞘化成的手镯上出现，只要滴一些血液在那个符咒上就行了。”
“哈啊？”——明显的怀疑。
“反、反正试一试就知道了啊！”——炸毛。
“好吧……”岚无力，为什么这个笨蛋面对自己时就这么容易炸毛？
喂少女你怎么知道炸毛的意思！
认主进行得很顺利，随后两人选择去附近的商店街。
只可惜，天龙与御使之间或许真的有所谓的心电感应，只要有天龙在的地方就会有御使存在。
所以他们的好心情在晚上被破坏了。
麒饲游人看向旁边和自己一起出来采购护刃，“是不是我眼花了？”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有……我不觉得会有让我们两个同时眼花的可能……”护刃同样一副惊讶的表情，她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把手里那一袋罐头和蔬菜扔到地上，否则他们就不是现在这样启动星史郎给的隐匿咒站在一边看而是被追杀。
“可是……”看着眼前打在一起的两个势力，护刃实在无法相信，“‘域’有这么强吗？我以为他们都是学者，不会有能力像这样和别的势力斗殴。”
他们在买完东西后就准备到医院去见昴流，不过为了加快速度而抄小路后，他们发现有□□火拼，再看到那枚红底黑纹的徽章后，两人决定先在一边等待他们结束，顺道认识认识神威创建的势力。
毕竟神威到现在都没有带他们见过“域”的成员，多少也是对这个有办法帮助神威逃出黑街的新生势力有些好奇。
不过为什么“域”会和别的势力火拼？
两人的视线在接触到对方领头那人的时候僵硬了。
茶色头发，身材修长，女性，这些特点都不及最后那个来得重要，对方那十分眼熟的斗蓬。
这样一来，敌对势力的名字很快就出来了。
涅槃，NIRVANA。
护刃打开手机的翻盖，拨通了哪吒的电话，“哪吒吗？快帮忙判定我的探测仪器对准的人。”天哪……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如果是真的，那这里的这些成员的结局……
“了解。”留下一句话，电话那端的哪吒开始在电脑上处理传过来的数据。
他们在最初见面的时候就分配了各自的目标，按五行相克来看，最强的曼陀罗华会由神威和封真负责（司狼只是预备役，），木之御使会交给擅长火焰的火炼和能够提升火焰活跃度的征一郎，已经知道名字的幻之御使涅会是同样擅长幻术的星史郎和能够破解幻术的昴流以及同样重生的牙晓的对手，雷之御使的负责组是昴流，神威和草薙，水之御使神威，空汰，星史郎和哪吒出手，火之御使由于其破坏力，会让岚，飒姬和游热处理，危险的话火炼也会上场替代游人。
至于最后的土之御使，是由拥有犬神的护刃和拥有樱花的星史郎担任主攻，游人是负责辅助的。可是护刃很清楚，虽然自己努力去开发和锻炼能力，可是对方依然不可能是自己这时候能应付的，关键时还是要靠星史郎这个前杀手来顶下压力，更何况御使的力量中本来就会压制天龙的，这次天龙的数量居然还比御使多上一倍，虽然神威他们几个没有说什么，可是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有什么不对了。
最简单的就是，他们的单体力量根本无法和单个御使相抗衡。
“护刃桑……”游人低声叫了护刃的名字，伸手拉住她往身后的小巷退去，同时护刃的结界也隐在了手里。
“怎么了？”她盯着那个女子问。
“她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游人又往后退了一步。“那么，他们应该是把我们的人当诱饵了？”护刃也跟着退了，只不过按照他们一开始说好的计划，她只退了半步。
“不……”游人又看了那群混战的人，脸色猛的一变，水的力量瞬间展开，而同样注意到不对的护刃结界已经打开，赶在对方的漆黑色结界爆开的前一刻。
“哼，有点本事。”女子娇媚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
“用傀儡？果然是你的作风，土之御使。”护刃脸色沉了下来，一条讯息借着天龙结界之间的相互联系传给了其他人。
这才是他们每次都要赶在御使结界张开之前打开结界的原因，相当与开通了一个信息共享平台，也可以作为会议平台，绝对安全，又能让其他人掌握情势和信息。
现在她说的，就是一个让其他几人脸色同时变成铁青的消息。
那些斗殴的“域”的成员，都是真实存在的人。
眼前的土之御使能够连他们每个人的小习惯都展现出来，表示这个人对他们十分了解。
一个从未向外界透露过其成员名单和详细资料的组织（不包括这次），为什么会被人了解得如此透彻？
答案只有一个，
内奸。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