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空》路小瓷

19、十七话 决定

　　忽然毫无预兆地想起很久以前高龙神曾经随口的一句预言，当预言变成现实，你还能不能坚定信念，拿起手里的武器？

　　只是片刻，红莲摇了摇头摇开脑海里的突如其来的想法，随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忽然扯下腰间的白色丝带，迅速动手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金色的眸被遮起，视线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女孩抬眸有些疑惑地看着青年的动作，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着，头忽然毫无预兆地疼了起来，千夏皱着眉伸手扶了扶脑袋，下一秒身体就敏锐地觉察到了迎面而来的绝美杀意。

　　女孩仰面一个倒翻躲开来势汹汹的绯炎枪，握着剑退开几步，白皙的面颊却还是被带出的空气刃划开了一字型的伤痕，渗出点点殷色血珠。

　　不远处迎风而立的青年身形孑然，系在眼睛处白色的丝缎不断在空中翻飞着，带出忧伤却无可奈何的弧度，一抖手里的绯炎枪，他低沉着嗓音开口，“千夏，如果你真的执意如此的话，我腾蛇红莲来做你的对手。”

　　他说，腾蛇红莲。

　　以前最不愿意承认的称呼这次却亲口说出，已经……

　　再无回天之力。

　　【既然发过誓不会让别人伤害我要守护的东西，要是它有一天不再值得我继续爱下去，那就由我来毁掉，亲手。】

　　【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哼。”回答他的只是回过神来的少女轻轻地一声冷哼，从地上站起，千夏抬手抚掉了适才擦出的血迹，手里的剑闪出寒芒，女孩的神色也再次冷静下来。

　　『第二幻境』

　　太阴无可置信地看着适才找到的玄武，手似乎还保持着停在对方肩上的动作却就这么仰面倒下去，紫色眸子里倒映出后者面无表情地抽出武器的那一幕。喷溅而出的鲜血模糊了视线，一点点将她单纯洁白的世界染红。

　　胸腹处传来足以让她窒息的疼痛，玄武是知道她最讨厌战斗的原因的，因为，受了伤，会流血，会痛，甚至，会死。而她，是最怕疼痛与生死分别的了，至今，太裳离去的那一次依旧是所有神将，不愿意回忆起的存在。

　　只是、为什么会是你呢？玄武……

　　另一端，半空中的太阴面无表情的操纵者风刃，一点点将地面上不愿意动手的男孩逼入绝境。风刃划过他的脸颊，带出星星点点的红痕。

　　“醒一醒啊，太阴！”认定女孩**纵了玄武只能一边被动的防御着，一边试图唤醒她的神智。只是……单纯的防守，似乎也已经撑到极限了。

　　看着胳膊和腿部同时被割出伤痕，玄武无力的跪了下去。低着头，双手却再一次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那么怕疼的你……要我怎么下得了手去伤害啊！太阴！】

　　『第三幻境』

　　昏过去的昌浩被粗鲁地丢在一边，大量失血让他的脸看上去很是苍白，既要担心着这个纤弱的晴明的继承人，又要专心于琉璃的战斗，本就不占上风的青龙更显得吃力了。

　　堪堪躲开琉璃双刀流配合攻击的一招，青龙忽然像感应到什么一般，身体自发的往右侧一让。对于这突发情况琉璃一怔，还来不及反应，青蓝色的火焰便瞬间穿透了女孩的身体，片刻后，青蓝色的火焰在琉璃身上猛烈地燃烧起来。

　　在火焰中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琉璃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只银色的巨狐。

　　银狐琥珀色的眼睛冷冷的扫过倒地的女孩一眼，六条尾巴在身后张开，嘴里还噙着一束青蓝色的火焰。

　　看到这一幕的青龙也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脑中瞬间转过许多想法，看着巨狐的神色也一分分冷下来，垂在两侧的手也握紧成拳，【难道说晴明那家伙……】

　　巨狐忽然低低呻吟了声，便软软的倒了下来。

　　回过神来的青龙伸手接住倒下来的安倍昌浩，身后的圆月忽然碎成一片片，青龙抬眼望去，就发现自己正身处在刚刚与敌人会面的本溪湖。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湖面上，弯柳处，一轮银色的上玄月冷冷的散发着清辉。原地还有三个黑匣子一般的空间静静立在那里，想来大概是同行其他人所处的幻境吧。

　　将昏迷过去的昌浩安置在一个平坦的地方，青龙站起来，夜风带起他银蓝色的长发，看着那几个幻境，青龙幻化出武器试着从外突破，却没什么效果。

　　『第一幻境』

　　自从红莲绑上丝带后，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中，樱井千夏渐渐落于下风。

　　第一，她的体力怎么也不敌身为男神将还是斗将的腾蛇，第二，狠下心来的红莲，攻击再也没手软过，第三，虽然不知道原因，对手是他，她根本无法发挥比现在更凌厉的杀气。

　　女孩是有预感的，今天自己的性命，即将了结与此。

　　所以，当神将的绯炎枪穿透她的胸腔时，她一点也没有惊讶，女孩的唇角轻轻地勾起了一抹弧度，下一秒，有殷红的血迹自唇边溢出，闭上眼，女孩的身子就像折翼的单薄白蝶般，轻轻坠落。

　　【啊，这样就……结束了么】

　　女孩不知道，那一瞬的解脱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在，已经不再需要思考这些复杂死了的问题了，想来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就是那些失落了的记忆，似乎再也没有找回来的机会了。

　　千夏并没有落于冰冷的地面，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半蹲着的火将青年体温却是诡异的低，一直蒙着眼的白色布条不知何时被风吹开来，千夏半阖起的碧蓝色眸子里清楚的倒映出他的影像。

　　被风吹乱的绯色碎发，紧闭着的双眸，咬紧的唇，最最触目惊心的，大抵就要数那两道从紧闭的双目里滑落下的血泪了吧。

　　那样动人，凄美得触目惊心。

　　看着那样一张脸，千夏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一些黑白默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到了即将**的脑海中。

　　火光里不耐着的少年，雪地上他诧异的面庞，星光下他略红的双颊，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以及，那些熟悉的记忆。

　　在青年怀里努力支撑起身子，千夏仰起头在他的唇瓣上轻轻触了触。失去血色的唇居然是如此薄凉。敛眸，低叹一声，最后一声叹息就这样没入风里，耳畔，只听得她低低道，“红莲，对不起。”

　　“还有，请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连同着我的份，一起活下去。”

　　我若离去，后会无期。

　　青年的身体在那一瞬完全怔住，习惯性地低下头，却只来得及看见怀中的少女轻轻地阖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下一秒，就像摔碎为千万片的玉镜，四散为风里在无迹可寻的尘埃，连一秒凭悼的时间都不愿给。

　　天地间是声势浩大的风。

　　最后安静的笑驻留在少女唇边，仿佛饱蘸了天空枯朽的泪滴。

　　红莲终是撑不下去了，最珍贵的武器被丢在一旁，青年抱着脑袋就这样狼狈地伏在了地上，发出了类似受伤后兽类般低低的呜咽声。

　　【千……夏】

　　最后的救赎之光，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