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空》路小瓷

16、番外 秋本素子篇

　　我叫秋本素子，是千夏公主的侍女，自幼被抛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双亲是谁，由宫里的一个老侍女养大，她却在我六岁左右，就离世了……从那之后，我不再相信任何人，虽然表面上还是一派和善可亲的样子……但其实……要不是后来遇上公主的话……

　　第一次见到公主时，我423岁，相当于人类十岁左右的年龄。

　　因为公主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宫中准备配给她一个侍女，理所当然的，无亲无故的我就这样被丢了过去。

　　领我过来的老侍女已经离去了，虽然没有多说话，对这个公主的不屑与蔑视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宫中的定律。

　　反正王与后都不会来管……大家，大概都是这么想的吧……

　　入宫之前，关于这位公主的事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据说她的亲身父母是亲兄妹，为了保证继承人妖气纯正而结合……貌似生下了她后两人就分开了，并各自成家……而这个公主也就几乎没什么人管……

　　【最高贵也最肮脏的血统……么……】

　　更诡异的是，王和后明明都是黑发红眸，千夏公主却有着一头银色的发丝和天蓝的眼眸。因为这样出格的发色和瞳色，背负着“诅咒之子”之称，如履薄冰长大的公主。

　　人前，她是尊贵的王女，而一转身，便有人在背后讥诮地指指点点。不，也许不待转身，就有捂嘴偷笑着的人存在吧。

　　因为好奇，我偷偷抬起眸子，打量着那个有被诅咒的公主之称的小女孩。

　　那个从一出生就被唾骂着的公主，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哪里，背对着我。安静的，不像个活人。银色的长发被风带起反复的弧度，白色的公主服干净清爽。从背面来看，至少应该是个乖孩子……

　　八卦是亘古不变的话题，无论人间、妖界……却也是最伤人的利器……杀人不见血……

　　看着小公主的背影，我垂下了眸子，似乎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看起来，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吧……让她一个人背负这么多……会很累的吧……好可怜呢……和我一样……】

　　这样想着，我不禁走上前去，施过礼后有些拘束地开口，“那个……我是负责照顾公主的侍女，我叫秋本素子。从今天起，还请多多关照！”

　　有些紧张地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偷眼撇她，小女孩回过头来，罕见的冰蓝色眸子里一丝波动也没有，表情也平静地像是个小大人。

　　还没等我仔细打量完公主，就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御风而来，银色的长剑在空中闪着森冷的光，虽然心里还没缓过来，我的身体却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一个后仰，险险地避开了她的直击。

　　可没等我松口气，女孩的银剑改刺为劈，直直朝我的胸脯处砍来。

　　迫不得已，我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根血色的带刺软鞭。

　　我双手执鞭，血色的软鞭被拉直，堪堪挡住了女孩凌厉的攻势。

　　感觉到鞭上的压力愈甚，我微微矮了下身，一个疾步，退出了长剑的攻击范围。血鞭一抖，轻易地卷住了女孩银色的长剑，然后扬起手，将她的武器扔地远远的。

　　“小孩子不要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好不好？”无奈地扬唇一笑，“喂喂，本来以为你应该是个乖孩子型安静公主的说……”

　　女孩看我一眼，并不说话。扬手，她的指尖忽然发出银色的光芒，我大惊，再度摆好架势。但是公主却没有再攻过来，倒是一边躺在地上的银剑渐渐消失。

　　我看的有点怔，“封印の术？”

　　她轻轻点了点头，第一次开口，语气平缓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甜脆，只是并没有什么感情的样子，“还有，我不是什么公主，可以的话，就叫我千夏吧。”

　　“唉？”我再次吃了一惊，瞪圆了眼睛看她。

　　她没有再应我就转过了身，低叹声还是飘进了我的耳朵，她说，“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那一刻，明明比她大的自己没有任何不爽，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却是无比的心疼，公主她，根本就不像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也需要她所明白的人情世故，比我还要多……

　　阳光从窗子洒进来，披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满头满身，公主回头冲我扬了扬唇角，“记住，太天真的孩子，在这个世间，是活不下去的。”

　　我抬起头，没有说话，只看见公主瘦弱的身形完全融进阳光中，那一刻突然莫名地觉得，公主她，是那么的耀眼。

　　第二天，我就领略到了千夏公主的强大。各种意义上的。

　　太阳刚刚升起一点，我准备去公主房间叫她起床，却发现公主早就起来了。

　　小小的身子有些费力地拧着刚刚洗好的衣服，见我来了，公主回头一笑，“等会我就做早饭。”

　　那一瞬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人侍奉的她生活依旧井井有条，衣物也整洁干净。

　　心再次莫名的一疼，说不清为什么我冲了上去，抢过她手里的衣物就开始帮忙，公主显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是公主第一次，对着我，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她笑着说，“素子，你是我生命中唯一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我愣住了，只是如此微乎其微的善意而已……却被这样真诚的感谢了……公主她的生活，到底辛苦到了怎样的程度啊……

　　此那之后，我看着她把别人不吃的材料收集起来，做出了色香味俱全的简单菜肴；我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擦掉宫墙上不堪入目的涂鸦；我看着她不要命似的拼命挥剑练习……心突然疼得一阵胜似一阵……

　　一个下午过去，看着夕阳下挥汗如雨的小公主，我轻叹，她真的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吧。

　　但是天才，很累吧……真希望她不要每天都这样勉强自己呢……

　　那天晚上，我们背靠背地坐在院子中，一开始谁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

　　终于，背后响起女孩的声音，多了几分生气，“呐，素子，你知道吗？千夏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得呢……貌似，我的父母除了给了我这个身体之外，什么都没给我呢……”

　　感受到背后人身体的微颤，我只觉得身体蓦地一震，默默垂下了眼睑，【如果王与后真的如此讨厌公主的话，当初又是为何……要结合并生下她的呢……要不是这些年公主的妖气越来越强……甚至根本不会派给她侍女吧……但即使如此……却也只有一个我……罢了……】

　　就在我思考之际，她忽然爬到我的面前来，冰蓝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我，翘起右手的指甲在我面前，月光下，小拇指上黑色的指甲里似乎有一只银色的蝴蝶状的花纹，公主靠了过来，幽幽开口，“素子，就是因为那个天生的黑指甲和这与众不同的发色及瞳色，我被称之为被诅咒的公主呢……”

　　我的身子再次轻轻颤了下，【这些话，公主一个人到底憋了多久才找到一个倾诉者呢……这些承重的责任与事件……她又默默一个人承受了多久呢……】

　　这样想着，我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呐，公主，从今天开始，我秋本素子发誓，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个人了……所以，不要在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呐？”

　　公主的身子在那一瞬僵住了，她颤抖着转过脸来，银色的月光下，一向坚强地她居然满面泪水，“素子……”

　　公主的语气忽然就坚定了起来，朝我伸出了右指，“呐，约定了哟……要一直在一起，素子……”

　　“啊……”我回以微笑，坚定地勾上了她的右手，“绝对要在一起哟……”

　　就这样和千夏公主交好了起来。我们一起学习古老的法术，切磋剑道，一起洗衣服做饭，一起谈天说地……那段时间，看着总是开心笑着、玩闹着的女孩，我终于觉得，其实这才是公主真正该有的姿态吧……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那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起出去执行任务。

　　公主越来越卓越的能力终于得到了认可，于是那天，送我过来的老侍女带着任务再次过来了。

　　是去人间执行的任务。难度中上等。

　　对于和我一样，从出生就没离开过这个国家的公主，这无疑是一个绝好的玩耍机会。可是，谁也没想到，命运居然给我们开了如此恶劣的一个玩笑吧。

　　任务的内容对于公主而言并没有多难。加上我的协助，任务超前完成。

　　得了空的我们，便决定在人间玩会再回去。

　　那时候，是人间俗称的三月吧，草长莺飞的美丽时节。和有点急躁活泼的我不同，公主的性子还是很安静的，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棵刚长芽的大柳树边，微笑地看着我追逐低飞着的鸟类，玩得不亦乐乎。

　　终于跑累了的我一把在她身侧躺下，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那样纯净的蓝色，就像公主的眸子一样。向着空中伸出手，我微笑着，“公主也躺下来吧，很舒服的哟。”

　　公主侧目看了我一眼，随即浅浅笑了，“好啊。”她这样说着，也凑到了我的身边躺下。

　　微风轻抚，灿烂的阳光，湛蓝的天空。气氛，安静的恰如其分。

　　“真像做梦一样……”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终于传来公主的声音，除却了平日里故作的老成，她的声音清甜，还带着点点的恍惚。

　　“啊。”低低应了声，我闭上了眼，心中是满足的叹息。

　　【要是一直可以这样就好了……】

　　那股妖气爆发得很突然，而且，距离我们并不远。公主立刻从草地上翻身而起，我们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向来源地跑去。

　　即使知道妖气的主人能力绝对不弱，出于好奇和一些别的因素，我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向着那里疾驰。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我将一直陪着你，千夏，公主……】

　　公主很好战，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所以，碰到这样的对手，她是绝对不会放弃对战的机会的。

　　【啊啊，那个时候的我们果然都太小了吧，却张狂得想让命运低头……】

　　白昼的天空蓝的令人绝望。

　　站在一旁的高坡上，我和公主借着巨石的掩护，开始打量情况。

　　那是一个位于山坳处的小型村庄，本来宁静美丽的村子现在却被烈焰包围，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房屋的残骸横七竖八地倒着，满地苍凉。

　　天空湛蓝湛蓝，像凝固的油画永远不会坠入墨色一样。

　　这片土地上的悲剧和鲜血，天空看不到。

　　这片土地上的惨叫和呼号，天空听不到。

　　它不会为这些生灵的逝去而黯淡下来，天空就是天空，像神一样残忍。

　　“真过分……”低喃着，我终是不忍地别过了眼，公主曾经说过我太过善良，记得那时飘渺的夜空下，她看着墨黑的天幕，忽然转头来对我说道，“素子，总有一天，你的善良会害了你。”

　　撇过眼的一瞬，我看到了塌下的椽子下，两个小小的身影。

　　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女孩紧紧拥着怀里的小女孩，咬着牙看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废墟上的少年逆光而站，没有束起银色长发散在风中，和公主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他给人的感觉，神秘妖媚而危险。

　　就在这时，支撑那两姐妹最后的椽子也因为火势断为两截，并狠狠地砸了下去！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身体先思想一步，血色的鞭子甩出，硬生生地将断木打飞了出去。火光中的小姐妹抱在一起，惊惧未定地看着我，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瞳孔却清澈得如同山中的清泉，带着孩子所特有的纯真。

　　“居然，还有人活着？”冷清的声线却带着恶魔般的戏谑，回过身的少年在看到我之后，血色的眸子微眯，嘴角也带出了莫名的弧度。

　　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前，修长的指骨抬起了我的下巴，微眯的眸子中目光灼灼，“居然还有妖怪帮手？真是……出人意料呢~”

　　眯起的血眸，戏谑轻曼的语调，我的瞳孔再次扩张，【难道……】

　　手中的长鞭陡然出声，破开了地面，扬起的尘土和沙粒一把拉开了我们的距离。紧了紧手里的鞭子，额上仍有汗珠滴下。

　　【以我的能力，拖住他一会还不成问题……只是，公主，求求你，这一次……一定……一定不要过来啊！】

　　“呀咧呀咧，这可真是~”轻盈地停住步子，少年侧了侧身，抬手掸了掸身上的浮土，忽然抬眼妩媚一笑，“希望不要让我太失望才是呀，半路杀出来救人的妖.怪.姐.姐~”

　　少年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强大，只是片刻的交手，我便知道，自己的胜算，为零。

　　【那么，至少不可以让公主涉险……而且，而且……要是没有认错的话，这个人是……】

　　只是微微晃神，下一刻，少年白皙的手已经掐上了我的脖子，血色的眸轻轻扩展开，“这就结束了？真是无聊啊……”

　　猛然间，我只觉得脖子上一阵紧，呼吸立刻就急促了起来，被少年单手提起，我费力地睁开一只眼，妄图从新挥起鞭子。

　　但是他，更快地觉察到了我的意图，另一只手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出，下一秒，我手中的血色鞭子居然断成了十几节。

　　剧烈的痛感随后传来，右手用不上劲，看起来，多半是让面前的少年给折断了……

　　【已经……没有办法了……快逃，公主……】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最后，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终于，还是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我这是……要死了吧……】

　　不脑中不停地闪过和公主一起时的黑白默片，看着那些过往，眼睛酸涩，我却努力想要牵起嘴角。

　　【那么公主……再见了……只是可惜……自己一直没能如她所愿，叫公主一声千夏呢……】

　　“那么再见了呢……千夏……”我闭了眼，唇角却弯出一抹满足的微笑，“能够认识你，我很高兴……”

　　“不！！！！！！！！！”意识的最后的，是千夏公主颇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抱歉呢，好像，还是让你伤心了的样子……】

　　---------------------这是后续，顺便素子已死，换第三人称----------------------

　　“啊咧？这样就完了？真是无聊啊~”依旧轻佻上扬的语气，少年提着女孩的衣襟摆了几摆，看向她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被自己玩坏的娃娃。

　　“不许你这样对这个大姐姐！”稚嫩的声线响起，不屑地低头去撇，之间先前缩在角落里的人类小姐妹相拥在一起，身子明明都怕得发抖了，却还逞能般地看着他。

　　【那样清澈的目光，很讨厌。】

　　血色的眸子危险地眯起，少年一手仍擎着素子的身体，另一手却扬起天蓝色的火焰，直扑面前的小姐妹而去。

　　碰。

　　爆炸声传开，他血色的眸子微微张开了一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将两个小鬼抱到一旁银发女孩。

　　“小鬼快点躲开，会死的。”放下两个孩子，她慢慢地站起，银色的长发在风中疯狂地舞动着，微长的刘海遮住了女孩的眸子，掩去了她的表情。

　　“啊，是！”终于缓过神来的两个人类小女孩急急地应道，似乎明白了这样的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插手的，大一点的女孩连忙拉起小女孩的手，忙不失迭地向山外跑去。

　　目送着她们远去，千夏冷哼了声，【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样爱管闲事了啊……不过……正好，现在碍事的人都不在了……】

　　“放开她。”低沉的声线响起，带着压抑着惊骇的怒意。

　　“呀咧呀咧，这还真是，大收获啊~”少年敛眸，看着身后银发蓝眸的少女后，唇角忽然好心情得挑起一抹弧度，“想要？就还给你好了。”

　　下一秒，刚刚还被他领在手中的少女就这样被丢了出去。

　　在被摔到地上之前，一个白色的身影以更快的速度瞬了过去，接住了她。抬起头，千夏冰蓝色的眸子更加纯粹，紧了紧牙，将怀中渐渐变冷的少女置于一块还算平坦的草地上，扬手，一个半圆形的罩子便将素子裹住。

　　“人都死了还设结界干嘛？浪费体力的哟~小小姐~”身后是少年轻浮的口气，千夏的身体微颤着，咬紧了自己的唇，女孩只觉得眼眶一阵涩疼。

　　没有同他废话，女孩只是慢慢起身，冰蓝色的眸子蓦地一沉，其间的冷意瞬间使得她身边的气温都低了好十几度，抖了抖手中银色的长剑，她的声音低沉冰冷，“素子的帐，就让我们来慢慢算好了。樱井千夏，参战。”

　　“哦~”挑起一个疑问的尾音，他唇角的弧度更加奇异，“樱井莫非是……夜兔族的皇室成员？”

　　“你知道还真不少呢。”怒极反笑，女孩罕见地耐心，微眯的眼眸幽深得不见底，其间到底埋藏着怎样的愤怒，让人不得而知。

　　女孩足尖一点，携剑飞速向他袭来，“那么，作为交换，不说出你的名字可以么？”

　　从容地挡开女孩的银剑，少年诡异地身形飘到了千夏的左侧，纤长的手指带起她银色的发丝，他的声音恍若响在她耳畔最暧昧的弧度，“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没什么，上宏弦音哟，我的，名字……”

　　少女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素子的面容兀地自脑海浮起，彼时的她们坐在远离大殿的那座荒院的屋顶上相依偎着，少女的声音清亮，却带着罕见的严肃，“呐，公主，上宏弦音这个人你知道么？”

　　“那是谁？”随口应道，她满不在乎地抬头去看夜空中明亮的星。

　　“九尾狐一族最年轻的继承人，据说那个人有着和你一样银色的长发及特殊的血色眸子，要记住啊，一定要记住啊，再怎么想要打架也绝对不要找上他，知道不？”

　　“唉？为什么啊？”她不满地撅起了嘴，搭在檐下的玉足不停的晃动着。

　　“因为，那个人……实在太可怕了……”素子似乎不愿多提及这个话题，只留下一句含糊的话就转开了话题。

　　“……切。”

　　回忆的碎片防不及防地碎掉，那个人的面容生生地刻进了她眼中，银色的长发妖异的舞动着，离她不过咫尺的面容精致而妖媚，血色的眸子微眯，带着浅浅的慵懒，微冷的指骨有些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狐媚的俊脸进一步放大，声音是足以致命优雅和温柔，“千夏么？那个传说中夜兔族被诅咒的公主？”

　　[被诅咒的公主。]

　　[自生自灭吧。]

　　[卑贱。]

　　[不祥之兆。]

　　宫女的窃窃私语，明目张胆写在白墙上的刺眼字迹，下人嫌弃的眼光，自己亲生父母冷漠的眼神，所有的一切，在脑中串成珠链，像是汹涌而来的巨潮，堵死了全部的求生路口，以最伤的弧度。

　　【那些心底最深的伤疤，素子的死……这一切，你要怎么陪我！】

　　低着头的千夏忽然缓缓地举起了手，轻轻按上了面前少年的胸口，顾不上弦音微带惊诧的“哦”，零距离的冰凌直射而出。

　　“呃。”退开几步，弦音抬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鲜血，血色的眸子的戾气微增，“你居然敢……”

　　下一秒，千夏的脖子上突然一紧，空气的缺失使得身体渐渐迟钝起来，费力地睁开眼，女孩抬脚就往擒住自己脖子的地方踢去。

　　战斗的时间不算短，从太阳还在正中变为银色的冷月低悬。看着面前低喘不已，却仍努力握住剑的对手，他的神情很迷茫，【其他的种族都是这样的么？和九尾狐……很不一样呢……】

　　【但是……】血色的眸子透出几点不耐来，【这样的游戏……他稍微……有些厌了呢……】

　　于是，在女孩又一次发功攻击后，他反扣住了她的手，绕一个弯后，银色尖利的剑刃，抹上了女孩白皙的脖颈，带出一条浅浅的红痕。

　　加大了手头的劲，也停住了银剑的动作，她的身体紧贴在他的胸脯上，暧昧的姿势。

　　轻轻将脑袋靠在女孩的肩上，他斜睨了千夏一眼，女孩的身躯微颤，眸子，连同表情，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平静。 【这个女孩……难道不怕死的么……】

　　记起以前自己杀过的人那一张张不同的面容，弥留之际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相似，要么抵死反抗着，要么低头求饶，这样的平静……第一次见。

　　“有意思……”

　　手下的劲刚一卸，女孩的身体忽然一转，银剑带过他的面颊，渗出一字型的血丝。身体本能的还手，一把扭住了千夏的手，反转后带出骨头碎裂的吱嘎声，女孩只是皱了下眉，一声没吭。

　　不爽至极的弦音一手为刀，狠狠劈了下去，已经伤痕累累的女孩在受了这一击后，终于软软地晕了过去，像是与什么呼应一般，一直护着素子的结界应声而碎。

　　凝视着恍然熟睡的千夏，少年的眉越皱越紧，想杀她的手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似乎思考了很久，他终于抱起她，少年纤长的指搭上她的额间，一道银色的细环渐渐渗进她的皮肤。

　　与此同时，弦音的身形开始变化。银色的长发渐渐变为绿色，眸子也由血色化为干净的碧色。起身，抱紧怀中的女孩，“她”一步步向前走去，身后，是熊熊燃起的火焰，连同真相一起，将一切烧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