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空》路小瓷

10、第九话 黑の歌

　　“她的真名，是樱井千夏。”身前的青年忽然闷闷出声，回答完昌浩的疑惑后，红莲甚至没有抬头看面前的少女，再度开口，声音愈发低沉，带着隐忍的怒气，“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吗？樱井千夏！”

　　对于他居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名，千夏有微微的疑惑，只是片刻后女孩重新变得冷酷，剑尖又逼近了青年的脖子一寸，她冷笑，“请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就是个好人呢？”

　　凄冷的月光下，她眸子里的流动的冰蓝色愈发显得寒意森森，“少天真了啊，腾蛇。”

　　【天真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无法存活……】

　　“而且……潜进安倍府，本来就是我的目的呢。这次的任务，就是最后了哟。再见啦~我亲爱的……棋~子~”女孩接着说，上扬的尾音，语气轻佻而冰冷。

　　红莲却只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低着头，深色的发在夜风中挡开，挡住了他的表情。

　　内心同样受到极大冲击的昌浩偏过头来，颇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对于红莲的意义……没有那么简单……】

　　“你果然只是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红莲终于出声，越压越低的语调，却有着说不出的沉痛感，以及巨大的愤怒和深深的失望。

　　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眸子绞着面前如寒冰一般的少女，两人却都无法看见，那掩藏在愤怒后深深的无奈与爱恋。

　　“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

　　【既然发过誓不会让别人伤害我要守护的东西，要是它有一天不再值得我继续爱下去，那就由我来毁掉，亲手。】

　　心底猛地浮上这么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苍凉。红莲的眸子一禀，随即抓紧不知何时出现在右手处的绯炎枪，狠狠刺向面前的女孩。

　　刀剑相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某种祭奠与哭泣。

　　【感觉的到……他的枪上，传来的……那样强烈的恨意……为什么……要恨我呢……】

　　敛了敛眸子，千夏收回一直上扬着的唇角和自己脸上演戏般的笑意，刻意忽略心底某处狠狠的刺痛。

　　【好想哭……为什么……】

　　“真是一场……难得的好戏啊……”

　　淡淡的感慨声散在风里，倚窗而站的银发少年面前一面水镜波光粼粼，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其间血色的液体在杯沿划过美丽的弧度，少年宽大的白色和服随着夜风的挑拨微微荡开了些，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媚。

　　再度以空翻避开红莲的绯炎枪，千夏足尖轻点，落于屋檐之上。红莲也一个提气，落在了她对面的屋檐。两人相视了一秒，同时向对方冲去，刀与枪再度抵在一起，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摇摇头甩开脑中纷杂的思绪，千夏凝了凝神，眸子里的冰蓝又冷了几分，身形一侧，女孩的银剑借着绯炎枪一路向他滑来，妖娆的血花绽开，四溅的血滴溅了千夏一脸。

　　碰，是物体砸到地上的声音，随即，昌浩的的呼声猛地响起，“红莲！”

　　千夏立足于适才青年所站的屋檐，连头也没回。银色的长发被夜风带起，妖娆美丽而致命。

　　红莲捂住右臂，半跪于地，捂不住的是自指尖拼命涌出的赤色。掉在一旁的，是他的右臂。在刚刚的一击中，他的右手，被整个削了下来。

　　【红莲是很厉害……但绝对不是最厉害的……所以呢……有危险的时候，我绝对会保护你的哟……】

　　脑中忽然闪出这样的话来，似乎很早以前，被谁这样说过……

　　少年奔至他的身旁，担心地看着青年的伤势，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昌浩猛地站了起来，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数珠，缠绕在手上后，对准屋檐上的女孩就开始结印，“哪唔吗骷萨唔吗嗒吧咂啦嗒唔，瑟唔嗒吗咔咯唼嗒唆哇嗒呀哇嗯，嗒啦啦咔嗯吗唔！”

　　千夏却连头都没回，只有冷冷的声线自风中传来，“太嫩了……”

　　女孩抬起右手，七八条蓝色的锥形冰柱将昌浩的攻击打散，直逼少年面容而来。

　　“昌浩！”顾不上自己的伤势，青年终究赶到了少年面前，将千夏柱一一打开，以枪撑地而站，他的额上，还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也有些粗重。

　　“红莲！”昌浩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焦急。

　　闭了闭眸子，千夏只觉得心情越来越不爽，【还是早点结束吧……】

　　念头一出，女孩忽然以鬼魅般的速度来到了神将和昌浩的面前，“血之封印，禁！”

　　红莲的脚底忽然爆起一阵红光，一个五芒星的图案渐渐清晰，柱形的白光拔地而起，将那个高大的神将困在了阵法的中央。

　　昌浩则被白光弹开，跌坐在了地上。

　　白光更甚，强烈的风势席卷而来，吹得青年的绯色碎发向上直扬，仰起头，五芒阵里的红莲猛地叫出了声，片刻后，他的头再度低下。

　　“红莲！”见势不对，昌浩连忙再度打出手印。

　　“不会让你妨碍我的。”千夏冷冷开口，手中银光一现，片刻后，昌浩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居然多出一道银色的丝线。丝线迅速开始打结，不到半刻钟，他的双手便绑在了一起。

　　“羽之结界，困。”伴随着女孩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昌浩身边的土地忽然发出银白色的光芒，光线迅速连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白色的椭圆形结界。

　　“可……恶。”银白色的光柱中，红莲艰难的抬起了头。咬紧的牙关，握紧的拳，以及不甘心的眼神。

　　同时，虽然无法动手结印，结界中的少年同样开始动用各色法术，拼命试图挣脱结界和腕上银丝的束缚。

　　“白费力气。”看见这样的一幕，她轻声说着。女孩垂下的眼皮，掩住了眸中的同情之色，银色的发丝溜到了女孩的额前，盖住了她的表情。

　　片刻后千夏抬起脸来，眸子中却已经恢复了冷酷。

　　“这样就……结束了。”女孩轻轻扬起手，伴随着她的动作，红莲只觉得额上的金冠中似乎有东西在扭动。

　　“啊啊啊啊啊……”头疼来的毫无预兆，他只有单手捧紧了脑袋，发出颇为凄惨的叫声。

　　渐渐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红莲额上的金冠里被抽了出来。

　　砰地一声脆响，是神将额上的金冠碎掉了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红莲只觉得头更疼了，那种头疼欲裂的苦楚，让人恨不得立刻死去而不要受这样的折磨。脑中最后一闪而现的念头是，【这感觉，和被束魂的时候一样……坏了……】

　　一道白色的光慢慢飘向千夏，女孩摊开了手，白光渐渐在她凝结成了一把剑的模样。金色的剑鞘，银蓝色的剑柄，千夏一把抽出剑，绯色的剑身在月光下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果然是封印之剑没错呢……”收剑入鞘，微眯起眼，女孩细细地拂过鞘上繁杂复古的花纹，神色复杂。

　　“回收完成。”女孩的话语渐渐模糊起来，不知何处的风渐渐把她包围了起来，离开前，千夏冰蓝色的眸子冷冷扫了再无力反抗的两人。瞥了仍在苦苦挣扎着想出结界的少年，她的唇角微微动了动，“我劝你，还是先呆在那里会比较好……”

　　凝视着跪坐在光芒散去的五芒阵里的青年，千夏冷冷地接到，“他，恐怕已经失控了……”

　　【不过，看这个样子……他应该是不会听的吧……嘛……看在你们那么照顾我的份上……就帮你们这一次吧……】

　　千夏微微动了动手指，一道白色的光便飞进了昌浩怀里，只是当事人并没有注意到。

　　【下次再见，就是敌人了吧……】

　　一阵风过后，女孩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她，什么意思？】

　　女孩最后留下的话在脑中回响着，昌浩有微微的怔，片刻后反应过来，继续用力地撞向结界。也许是因为施法者已经离开的缘故，在几次撞击之后，白色的结界忽然哗啦一声，全部碎掉了。

　　急忙奔向人跪坐在地上的神将，昌浩大喊着，“红莲……”

　　你没事吧……

　　“……”

　　关切的话尚未说完就被突兀地打断，少年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腰腹处那双熟悉的手。

　　扑哧。

　　是尖利的爪子贯穿□□却再度抽回的声音。

　　艳色的血珠溅出，扑了神将一脸。他金色的眸子黯淡无光，表情僵硬。

　　少年的瞳孔失了光彩，仰面倒了下去。最后映入眼帘的画面，是红莲苍白的面容，暗淡无光的金眸，微颤的左手以及在风中散开的凌乱的红褐色碎发。

　　【这个情景……和那个时候……在瘴气之穴的时候一样……】

　　【红莲……】

　　——呐……魔君，来年的夏天，我们再去看萤火虫吧。和彰子、夜兔……大家一起哟，好不好？

　　呵呵，好啊，怎么不好呢？

　　——魔君～我说啊，你不觉得今年的樱花落得很美吗？就像粉色的雨从天上洒下来一样，好漂亮哦！

　　嗯，是很美哟。

　　——这样吧，我们约好了，来年一起再来这里看樱花，然后到了夏天的时候，去贵船抓萤火虫！

　　啊啊，约好了，一起去吧。只要你喜欢，要做什么都可以，我会陪着你的。

　　——你这个清明的孙子！

　　不要叫我孙子！

　　——魔君，痛的话就要说出来哦，不说来的话，看不见你的人，就不知道你那里痛了啊。

　　——魔君，要永远在一起哦。

　　——魔君……

　　…………

　　都约定好了的……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要背叛我们的约定呢……

　　坐在书房的老人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痛，皱了皱眉，棕褐色的眸子里锐利之色一现，【竟然……疏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