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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4.X药(下) ...
滕秀星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喂、我说,停一停吧,我来帮你……”
沉默像沉默着的山峦,在沉默着的夜色里沉默地蜿蜒成巍峨的线。陡峭的山道在一片漆黑中只有星光和月色映照出惨白的咫尺,像巨大野兽露出獠牙的豁口,几乎要将前边单薄的身影吞噬不见。
“我说!——你停一停啊!就算要走、这样的晚上也根本没法——”
滕抓住他衣摆的后部,紧几步想赶到他前面去;对方倏地停住了,他低着头,只看着盛满他怀抱的、死去的家人。
“……别跟着我。”
“可是、你……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啊!……可恶!……都是我的错!!我说、都是我的错啊!你要是难受的话,就狠狠揍我啊!不要这样……不要什么都不说……”
宜野座轻轻地、仿佛笑了一声。
“……我应该说什么呢?……滕。不关你的事?……也许。……可是……你也是一伙的。”
“所以那就揍我啊!!气消了的话——”
“闭嘴。”宜野座冷冷说。他瘦削的肩头起伏着,脚下脱开前人踏出的野路,走入漆黑的山林之中。“你要是再跟着我的话,也许我会动手杀了你也说不定。”
滕怔怔地立在原地。“……如果你想杀了我的话……我不会抱怨的。”
“我不想。”
回答干脆利落,他将母亲的尸体放在月光照耀下的一棵有着巨大根垭的树下。
“但是现在的我根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他喘着气,跪在一边。
“所以拜托了。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们都有应该呆的地方。”
滕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我影响不了他,连让他哭出来也做不到。他的声音像无机质的月光,穿透林间的同时,也同样穿过了他所在的位置。滕绞紧了手指,他皱着眉,把眼睛瞥向一边。
“那我帮你……生起火……夜里会有野兽啊。”
“还有比人更可怕的野兽吗?”
“……对不起……”
“你走吧。”
滕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去。他的鞋子踏在落叶上,留下涟漪似的轻响。他走得很慢,最终还是忍不住地转向宜野座:“你这样……狡哥回来的话,该怎么和他说……”
像终于有话语传达到他脑海深处似的,宜野座慢慢地抬起了头,月光一半打在他脸上,另一半被树荫遮蔽,斑驳得像圣坛上被侵蚀的祭物。他的视线茫然无措地在陌生的空间里飘过,像是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许久之后,那眼神里透出绝望,然后一直压抑着、无处宣泄的泪水猛地冲破最后的防线,清冽的水色溢出眼眶,滚下脸庞。
“……告诉他……我死了。”
滕说不出一句话,他怔在原地,适才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哭出来,后来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他也像机器似的硬撑着——最后只不过是提到一个人的名字,就让他厚重的壁垒轰然垮塌,崩溃显现出最脆弱的模样。
“……宜……”
“就告诉他我死了!!!!!”
他叫起来,声嘶力竭地,嗓子已经被扯坏了大半,发出嘲哳的破音。滕简直不敢再看他,他逃也似的奔出山路,直到跑到月光洒满的大路,才发觉全身脱力似的,支撑不住双腿的重量,跪倒在陡峭又荒芜的夜色中央。
“什么啊!混蛋!……这都算是……什么啊!……就没有我能做的事吗?……”
营地近在咫尺,但他不想回去。刚才在转眼之间发生的巨变他根本不敢细想;而在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持枪者手里的武器,指着杀人者的脑袋;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颤抖着,食指的分量沉重而酸痛,但他毫不怀疑,冲上头脑的血液的躁动足够支撑着他扣下扳机,但立刻地、谁的胸膛挡在了准星前面,佐佐山一把推开了发抖的男人,用手攥住了还在发烫的枪筒,抵住自己的心口。
“有本事你也开枪啊,滕。”
冷汗顺着额头躺下,他感受到自己颤抖的心跳,但这时候他没法再退让一步,宜野座就在他身后,他从没感觉到背脊传来如此滚烫的热量。“我真的会开枪的。除了思想犯、你们还想当杀人犯吗?!”
佐佐山笑了一下,他挥开手。“那我现在就当人质好了。呀,小滕狠起来也怪吓人的嘛。”他看似是笑着,两道峰眉却锁在一起,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放他走。”
人群没有声响;过了一会儿,默默地让开一条路。滕用枪口指着佐佐山,对方倒也配合地跟上,他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宜野座。滕试图去搀住他,但他硬是自己站起来了,抱着轻的像一片落叶似的母亲的身体,转过去,眼神笔直地看向前方,像一口空洞的井、储存着身为人的最后的勇气。
“啧。”
佐佐山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他大跨步地走着,胸口不时会撞上滕举着的枪口,他们的视线对上,滕看见他眉峰下有些复杂的眼神。他掏出烟,摩挲着点上了,走到营地的边缘。适才烧起的帐篷全都没法再使用,为防止波及,其他完好的帐篷都被拆下、堆积在另一边,人们从睡梦中醒来,在瑟瑟的山风中,茫然无措地搂紧双臂。
“佐佐山……我,……”滕扭头看了一眼走远入山、即将被夜色吞没的身影,他放下枪管。“我去送他一阵。”
对方点点头。“去。”他嘴唇动了一下,烟氲溢出丝丝白气。滕把枪身倒转,枪柄反递过去。“……还你。”
佐佐山顿了顿,没有接,又抿了一口烟,才说下去。“你收着吧。或者,”
他转过身去,向着营地中心走开几步。滕这才隐约听见那答话的下半句,“给他也行。”
滕握着枪身,现在发热的膛管早已冷却,虽然山路艰险,野兽众多,他却始终不敢把枪交给宜野座手里。他总觉得那个人在拿到枪管的一刻,一定会朝着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办法,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开手腕上伪装成电幕的紧急通讯。他们有过约定,为狡啮深入电幕下的安全考虑,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能呼叫这个线路;但眼下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了结的余韵里,天空开始转成暗蓝色,也许将会有个不错的好天气。狡啮叼着烟坐在书榻一侧,他反省自己的冲动,然而这并不足以影响到他与槙岛的合作,更何况感觉并非不好。但这些均转化为心理上无法克制的自我厌恶感及罪恶感,令烟味在肺腔里滚动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他掐灭了一整个烟灰缸的烟头,但嘴角里满是苦涩,直到圣者光裸的脚背踏过散落的书籍,却不再理会它们,将红酒递到他的掌心。
真是……奇怪而微妙的关系。
虽然总是争吵,但却又无非是争口头意气,心理却并非不能理解。而在想什么时,没有比他更能不需言语而领会的人,身体□□的感觉也并非不好。但也许是太近了,太理解了,反倒太有一种荒芜的可笑、以及悲伤的呕心,像拥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情人只拥抱了他们之间的一种东西,而没有真正互相拥抱。’
他在心中默念着句子,但又觉得不对,不是这样,纪伯伦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不应该用扭曲的意味前来安慰。
“爱所给予的,只是他自己;爱所取的,也只是取自他自己。
爱不占有,也不会为人所占。因为爱身是自足的。 ”
槙岛像看穿了他的内心一样,念出同一首诗的句子,他的手臂环过狡啮的脖颈,身体在他旁侧落座,他甚至懒得穿上一件整齐的衣服,而狡啮自然不会为他费心。他将卡莱尔再度抵到狡啮眼前。
“狡啮慎也。回答我,你有信仰吗?”
“你是指什么?”
“‘我所说的信仰,是指一个人实际上信仰一个事物,这种信仰甚至不必向自己起誓许愿则已足够,更不必向他人表白;是指一个人实际上铭记心灵深处的事物;这对他来说,在任何情况下,都是首要的事情,而且创造性地决定其他一切事物。’④”
我有这样的信仰吗?
狡啮微微地拧起眉头,陷入了思考。然而他的思考被安静的室内陡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手腕上的通讯闪烁着红灯,他接起来。
“……滕?”
[……狡哥。]
狡啮试图站起来走到外面,但槙岛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神情像是懵懂的少年,又像是有些缠人的情人,不允许片刻的离开。
狡啮叹了口气。“抱歉,现在有点儿不方便。我说过除非紧急情况不要联系我吗?”他的夹杂了一些约定的词组,向滕透露他的处境。
[当然是!……可是…………对不起!……我……我搞砸了……都是我的错……]
“到底怎么了?”狡啮听出不对劲。
[总之、你能尽快回来吗?他……]
狡啮立刻明白了。他微微睁大眼睛,听出滕话语里的意思。宜野出事了。他立刻站起来,甩开槙岛箍着的手,套上衣服向外走去。
槙岛锁起眉。“要回去了?”
“……抱歉。下一步的事,我会尽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关于信仰?”狡啮套上大衣。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微微弯出苦涩而又怀念的弧度。“有……的吧。有。”
如果人也算的话。
槙岛抱着双膝光裸着身子,自他走后就一直留在书榻上。直到崔担心地前来寻找时,他还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虔诚的仆从推开门,看见满地散落的藏书,白色的圣者像一尊雕像,清晨第一缕阳光点亮他的脸庞,斑驳的泪痕像干涸的河道,从湖泊般的双眼延伸下来。
“?!主人……您怎么……”
他急忙从后面跑上,用温暖的浴巾将他的身体整个裹紧,嵌入自己的怀抱里。他犹豫着是否应该用手拭去它们,但对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却似乎露出了悲伤的笑容,银色的头颅向后仰去,枕在崔的肩膀上,他冰冷的呼吸喷在他的下颌,他的义眼中倒映出他如此美丽的影子。
“别担心……崔。‘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⑤”
“这漫长的黑夜,皆不过是……人生的一幕而已。”
***
①出自 托马斯·卡莱尔《过去与现在》
②出自 托马斯·卡莱尔《文明的忧思》
③出自 福楼拜《圣安东尼的诱惑》
④出自 托马斯·卡莱尔《论英雄、英雄崇拜和历史上英雄的业绩》
⑤出自 托马斯·卡莱尔《卡莱尔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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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4.X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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