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准备弃号重练，月底完结，锁233

16、第 8 章 欺骗 （下）

　　怎么说服快递小哥的已经记不清了，恍惚地抱着纸盒上楼，把菜摔到厨房一角，陈青泽没多想就拆开快递包装。
　　透明胶带被剪开的一瞬间，他看见小小的纸盒里是捆绑得很厚的照片。
　　上午的阳光射进屋内，照片在阳光下光亮得反射出陈青泽的脸。
　　他扭曲了嘴角，这些照片他再熟悉不过，每一张的主角都是自己！三岁时跟辅育员阿姨的合照、六岁时入学的登记照、周年庆时跟院长的大合影、宿舍里值日的照片、初高中的毕业合照……
　　每一张都有自己，就像是从自己的房间拿出来的一样。陈青泽抓着照片的手不由得捏紧，心脏也跟着收缩。这些照片本来是保管在福利院里的，以为会跟着那些旧档案一起销毁掉，没想到依然完好的保存至今。
　　但是，为什么王方要把这种东西寄来？而且收件人还是邓微？
　　不详的预感弥漫在空气中。邓微千方百计打听自己身世的原因又是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喜欢自己想要了解自己……不，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以邓微的种种表现来看，绝不会这么单纯。
　　陈青泽把照片留在茶几上，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邓微却不在床上，吃了一惊之后，马上听见左边的浴室传来水声。特地转头去看，走廊的磨砂门后是男人淋浴的身影。
　　如果今早没有看到这个快递包裹，他一定冲进浴室笑着说早上好。可是，现在失去了这份心情。
　　他走进卧室，环视整个房间，那个红木的梳妆台最显眼，是邓微的妻子生前化妆的地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长发的女人侧身在镜子前梳头的场景。
　　小恩——不对，这应该只是小名，他自嘲地笑了，他连占据了邓微全部的爱的女人的全名也不知道。
　　小心翼翼的在梳妆台前坐下，镜子里印出扭曲的面容，那是被一大堆疑问和不安折磨的表情。梳子、皮筋、胭脂盒，零零散散地摆放在台面上，视线向下移动，三个红木抽屉安分地呆在那里等着人去打开。
　　陈青泽拉动第一个抽屉，遭到很大的阻力，上锁了。
　　第二个也上锁了，第三个也上锁了——全部都被锁住。
　　积攒的怒火彻底被这上锁的抽屉激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外拉，最上层的抽屉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连着铜芯锁被硬生生拉出来，抽屉很重，砸在木地板上砸出一个坑痕，东西滚了一地。
　　竟然也是照片。
　　目光被其中一张吸引，白色的照片纸背面粗号油性笔的笔迹，写着“陈青恩2005年9月”
　　陈、青、恩——小恩。
　　难以置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几乎是屏气凝神才拿得动这小小的纸片，翻过来一看，是元宵灯会时的照片，望江公园的河边，邓微搂着一个长发及肩的女人。这个女人陈青泽在照片里看过一次，就是邓微的妻子。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脑海——也许，这个陈青恩跟自己有血缘关系。
　　越想越觉得可怕，他放下照片去翻掉落的杂物，其中竟有一个带着四个铜铃的长命锁，正面写着长命富贵四个字。跟自己的一模一样，没有勇气捡起来细细看，陈青泽又在锁下面发现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这是用旧式的相机拍的，右下角还有红色的时间：1990年1月20日。
　　本来觉得这个日子很普通，但结合照片的内容，就发现，这一天刚好是陈青泽满月。
　　照片的场景是在一间破旧的平房内，水泥的墙面、三条腿的桌子，无处不诉说着贫穷。
　　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婴儿面对照相机，身边还有一个表情僵硬的十岁女孩儿。看着这个女孩儿良久，终于可以确定，她就是陈青恩。
　　再看看夫妇手里抱着的婴儿，陈青泽觉得那可能就是自己。
　　背后传来男人沐浴后凌乱的呼吸声。
　　“你在干什么？”
　　陈青泽捏着照片回头，两人的视线相交，邓微举着擦头发的毛巾就那么愣在门口，陈青泽也没发现自己的表情就像遇见了僵尸。
　　“你……”邓微扯下头上的毛巾，欲言又止，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一定没想到一直温顺得像个绵羊的人会扯断梳妆台的锁，然后发现这么大一个秘密。
　　陈青泽慢慢站起来，甩掉手中的照片，这些东西他一眼都不想再看。
　　你其实根本没爱过我——除了这几个字，他想不出别的了。
　　客厅传来脚步声和关门的金属声。
　　“你们搞什么，大清早的开着门。”是丈母娘。
　　邓微找到救星一样逃离卧室，没等他缓和一下情绪，陈青泽就发现他因为茶几上的快递而露出更加震惊的表情。
　　陈青泽跟在后面出来，天知道他的脚步有多沉重。
　　“你们……怎么了？”丈母娘强颜欢笑，努力缓解一身睡衣的女婿和怨气沉沉的陈青泽之间莫名紧张的气氛。
　　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的母亲，陈青泽带着这种心情看向与自己相处了个把月的五十岁女人，我们长得像吗？陈青泽一点也不这么觉得。
　　“李音音，”陈青泽没有感冒却沙哑到极限的嗓子，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骗人的吧。”
　　丈母娘没想到会被这样质问，移开目光闪烁其词，最后看到了茶几上的照片，似乎明白了什么，勉强自己坐下咯咯笑两声。
　　“你们全都在骗我。”
　　声音低沉得只有自己才听得到，陈青泽抓起凳子上的外套，确定钱包在口袋里后，直直冲下楼。
　　“喂！”
　　湿着头发的邓微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外套才追出去，陈青泽已经跑了老远了。
　　陈青泽跑着跑着又跑进上次跌进臭水沟的老城区那条路，这一次，邓微一直在后面追赶，他的体力不好，很快，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小。
　　再这样下去就要被抓住了！
　　陈青泽站上臭水沟前的堤岸回头，邓微放慢脚步，在他面前停下。陈青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我、我不过去。”邓微说着退后两步，表情跟正在燃烧的白色蜡烛一样，汗水就像烛泪融化在脸上。他是跑得太厉害，还是在紧张？
　　陈青泽没有思考这些问题的精力了。他只知道，眼前的男人一直对自己好，只不过因为自己很可能是他死去的妻子的亲生弟弟！
　　他之所以说太依赖自己，只不过是忘不掉自己姐姐！
　　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想要展开新的生活，却在这里碰上了抛弃自己的父母，还爱上了自己姐姐的丈夫！
　　他不禁恨起那个叫做陈青恩的人，两人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却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青恩就一直被爱着，自己只能靠着跟青恩仅存的一点血缘关系勉强被眼前的男人接受！
　　不停的思考就不停地走进死胡同。陈青泽摆摆头，把这些恼人的想法全部抖出脑袋，不开心的事、无法挽回的事，全部忘掉就好了！他才不要想起来！从现在开始，邓微也归为不想再想起来的一类！
　　昨天的肌肤相亲似乎还在眼前，短短一夜，如今想想居然如此讽刺。
　　胸口不停颤抖，陈青泽快要站不稳，脚下一滑，身体差点找不到平衡。
　　“小心！”邓微情急之下的声音像是机器发出一般。
　　“你退后！”
　　邓微又退后了两步，“你先下来。”
　　陈青泽低头看看臭水沟，上面一层绿油油的浮游生物的触感他还记忆犹新。
　　“我不会跳下去的，但是，我想一个人静静。”
　　“真的吗？”邓微听到他不会做傻事也稍微冷静下来。
　　“真的，我冷静够了就回去。”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我没地方去不是吗？”
　　邓微像是认同了这个说法，慢慢走过来伸出手，陈青泽抓住他的胳膊跳下来，两人来到平坦的小巷子中间。
　　“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想想，一会儿就回去。”
　　邓微不信任地看着他，抓住他的手一刻也不放松。
　　“你不相信我吗？也对，你一直都不相信我。”
　　邓微这才放了手，陈青泽面对他朝后退，退出了巷子。他看见邓微一直站在那儿。直到出了巷子，陈青泽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才不要再回去，去哪都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