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准备弃号重练，月底完结，锁233

14、第 7 章 迷惘 （下）

　　半年来，没有人拜访的公寓，今天却出现了一个女人。
　　陈青泽充满好奇，轻快的跟在邓微身后上楼。
　　女人大约五十来岁，烫成小卷的头发、红格子的翻领棉袄，眼角的鱼尾纹不笑也非常明显。
　　“妈，你来了。”
　　妈妈？惊讶于邓微的称呼，陈青泽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换目光。
　　女人客气着微笑，也不显得太生疏，把手上的塑料袋拎起来，说：“给你带了腊肠，这大过年的，你带回去吃。”
　　邓微谢了一声接过来，女人这才看见他身后的小伙子。
　　“哟，这是？”
　　邓微抢在陈青泽前面解释道：“我朋友。”
　　“叫什么名字呀？”
　　邓微这回犹豫了，没有擅自作答。陈青泽只好自己报上大名：“伯母好，我叫陈青泽。”
　　本来以为女人会继续寒暄，谁知她的嘴角抽动，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又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语调拉得很高，陈青泽有些莫名其妙。
　　“陈青泽，青色的青，恩泽的泽。”
　　女人嘴角的抽动更厉害了，脸上的皱纹小鱼一样跳动着，胸前微微起伏，似乎受到什么惊吓。
　　三人尴尬的面对面，还是邓微先打破僵局，把钥匙插进锁孔，金属的咔哒声响起，先把女人让进了屋内，回头看了眼陈青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随即也进了屋。陈青泽在门外莫名其妙，神经紧绷，预感到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三人开了灯，在沙发上坐下，女人和邓微拉起家常，这才知道，原来女人并不是邓微的亲妈妈，而是丈母娘。
　　邓微妻子的母亲——陈青泽带着这个身份再去看女人，竟然觉得跟照片里的小恩有点相像了。
　　陈青泽坐在邓微的身旁不停喝水，明明头也没抬，一句话也没说，不知是不是错觉，就是感到丈母娘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隔两分钟就看一下自己。
　　来来回回几遍之后，陈青泽勇敢地抬头朝丈母娘的方向望去，果然，目光一下撞个正着。
　　丈母娘这一撞也慌了，呵呵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随后，话题就扯到了陈青泽身上。
　　“小陈，你是哪里人啊？”
　　“绵阳。”
　　“绵阳啊。”丈母娘在嘴里喃喃这个地名，陈青泽觉得她从进门起就神秘兮兮的，弄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
　　“二十二啊，”丈母娘又喃喃起二十二这个数字，“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陈青泽倒吸一口凉气，他又被问到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了，为什么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总是要问自己的父母呢。
　　“造纸厂的职工。”
　　他的声音太机械化，脑回路也很机械，就等着丈母娘继续念叨“造纸厂的职工”这几个字，谁知这一次，丈母娘疑惑地侧过头，皱起眉毛。
　　“在造纸厂上班？”
　　她的语气实在很奇怪，似乎陈青泽骗了她，暗示他再好好想想。陈青泽不可能重新回答一遍，心里嘀咕着怎么回事又喝了口水。
　　沉默半天，丈母娘自己都觉得尴尬，呵呵笑两声，问：“你妈妈是不是叫做李音音？”
　　猛得抬头，陈青泽都被自己这举动吓了一跳。李音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这个女人居然叫得出名字。
　　“不，不是。”陈青泽坐不住了，背上一层虚汗，他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只会让自己更吃惊。
　　“不是李音音？”
　　丈母娘激动得快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两手抓着棉袄的下摆，拽得布料皱成一团。一直默默倾听的邓微给丈母娘递去茶杯，把她重新扶稳坐下。
　　丈母娘不甘心地望着陈青泽继续一连串的提问：“你的生日是不是十二月二十日？你是不是有一条长命锁，正面写着长命富贵，下面吊着四个铜铃？”
　　觉得描述不够准确，她两手握住比划出一个小碟子大的形状。
　　握住水杯的手在抖，为了防止水溅出来，陈青泽把水杯放回茶几，脑袋就像一个刚刚被人充好气的氢气球，膨胀得无法思考。
　　为什么邓微的丈母娘对自己这么了解？难道她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父母？这么说，自己的妈妈真的是那个叫李音音的女人？
　　无法出声，嗓子像被人剥夺了语言能力。他额头泌出冷汗，视线无措地扫荡。一方面很想问她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另一方面又害怕知道，万一那个叫李音音的真是自己的妈妈，那又怎样呢？难道现在来唱一出母子团圆的戏。他不要，他不想那样，那样只会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自己是个孤儿的事情。
　　“我妈妈不是李音音，伯母我想你认错人了。”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有那条长命锁？生日年龄名字都一样，不可能认错人！”丈母娘起身就要过来抓他，邓微赶紧正面拦住。
　　“妈，也许真的认错了，这世上有那么多巧合，我们别逼他了，你看小陈被你吓着了。”
　　丈母娘这才注意到陈青泽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老实回到自己的位置。但眼神依旧像盯猎物一样攫住他。
　　邓微夹在两人中间，一如既往的冷静的脸上多了一分惆怅。
　　“你冷吗？”没来由地问陈青泽，陈青泽迷惑。
　　“去洗个澡吧，暖和点。”
　　陈青泽赶紧起身奔向浴室，他知道邓微是在帮他逃离丈母娘的逼问。
　　关上浴室的磨砂门，两手撑住洗面台的陶瓷脸盆，才勉强没有滑到地上。一大堆的疑问扑面而来，李音音是谁？邓微的丈母娘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邓微所说的秘密是不是也指得这件事？
　　想着想着，陈青泽一动不动地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第一次见到邓微时，他们站在火车站的广播室里对视，那个时候，邓微的眼神是什么样的？记忆的细节碎片被想起的时候，陈青泽几乎绝望地快哭出来。
　　跟丈母娘望向自己的眼神相同，当时的邓微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