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FLINE》少年A

6、谁是谁的女朋友？

　　顾飞工作以后住的是学校的单身宿舍。宿舍虽然小了点，进出又都是熟人，但自己一个人没有谈女朋友，也谈不上有什么不方便。老式的四层楼房，顶上的平台人人都可以上去，住在宿舍的都是年轻老师，也没谁有个种花养草的习惯，于是平台上就是光秃秃的一片，既方便物管大妈打扫，也方便顾飞每天早晚在上面练拳。

　　其实顾飞也想过为什么自己总是带剑鬼回家里去学功夫——唔，我们姑且就当那是在学功夫吧——而不是在宿舍这边。第一次正好是自己每半个月回去跟侄儿们过招的日子，顺势带了剑鬼回去也就算了，不过看到家里好像也挺乐意他交了个朋友，于是后来的隔三差五往家里跑就成了顺其自然。想了半天顾飞觉得答案是：家里的练功房条件比较好，地上是木地板没有楼顶的水泥地这么硬，而且也更平整，不会崴到脚，摔了也没那么痛。

　　等等，这是把剑鬼当小孩子了吗？顾飞正走着套路，想到这里突然一岔气，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他连忙稳住身形，拍了拍被自己踢在裤腿上的脚印。有点心不在焉，就不适合练功了，顾飞简单地调息了一会儿，拾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喝了两口水，摸出表来看了看时间。

　　之前跟剑鬼说起练功服，剑鬼作为一个宅男怯生生地表示自己只有休闲类的，连正经的运动卫衣都没有一套，因为完全不运动嘛。顾飞以一个严肃的体育工作者的身份语重心长地教育剑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要学功夫，要强身健体，合适的衣服是必须的。别的不说，这就像在游戏里下副本有副本装，PK有PVP装，还有日常时装，各有各的用途，各有各的属性加成这些是一样的。

　　剑鬼听到这样的解释的时候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睛，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表示自己会去弄齐这两套装备。不过没过两天又打了电话跟顾飞说，运动卫衣他是爆到了，但是功夫装就不知道是哪里的副本才爆。顾飞在电话这头大肆嘲笑了剑鬼一番，然后表示包在自己身上，两人于是约定了时间，到顾家定衣服的店里去给剑鬼找一套。

　　而今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

　　地点约在离二中没多远的购物中心，顾飞当时表示不用照顾自己，约个中间的地方就好，结果套出了剑鬼家就住那旁边50米内的小区的事实。顾飞斜睨着剑鬼表示了无言的鄙视，剑鬼脸皮极厚地咳嗽了两声，默默地看向了远处。

　　当时剑鬼的说法是不要打扰顾飞的工作，所以约了下班时间。顾老师是什么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剑鬼是打算顾飞下班他下床，施施然走来汇合，买了衣服去吃个饭，回去正好上游戏。于是顾老师搬出了自己另外一个不记名弟子懦夫救星作为榜样“你看看人家懦夫，拿到拳谱之后就在家里练习，半个月都没有上游戏。虽然他的口号不值得学习，但是这股对功夫的执着和专注是你现在拍马也追不上的。你想要当高手，如果连日常锻炼都坚持不下来，怎么有成为高手的一天呢？”

　　剑鬼没有痛哭流涕表示自己要洗心革面跟太阳一起作息，但还是老实地点头，表示自己除了跟顾飞见面学习和在游戏里会练习以外，也会坚持早晚跑步，强身健体。顾飞点头表示孺子可教，告诉我你家里的地址，如果约定的时间你没有到我就去叫你起床。剑鬼一口老血呛在喉咙里，感情自己的承诺千里压根不相信啊这是，不过还是被平行世界第一杀手说着“孺子可教也”摇头晃脑地盯着，一边留下了自己的详细住址，同时一边第N次在心里暗暗地骂韩家公子鸡婆。

　　顾飞可不管剑鬼怎么憋屈，既然送上门来给自己调教，自己当然得全力以赴做到最好。现在就过去是比约定的早了点儿，好吧，不是一点半点，但反正自己没事，剑鬼估计也没什么事，直接杀过去，如果真的又熬夜赖床也能逮个正着。顾老师想到就做，换好衣服，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地出了学校。

　　从二中到剑鬼住的地方只有两站路，剑鬼之前打车是因为不认识路，可见这个宅男宅得有多彻底。顾老师虽然也只熟悉从学校到家里的路线，但是约定了之后就先做了准备功课，百度地图告诉顾老师，因为一边是重点学校一边是购物中心，起点和终点都是路标建筑，所以基本上是公交门对门的关系，实在是非常非常非同寻常地方便。

　　顾老师带着一点坏心眼，一点恶作剧的兴奋，手指间夹着写着地址的纸条，被小区保安拦住的时候也愉快地表明来意，大笔一挥在访客登记簿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顺着保安指的方向一路找了过去。

　　为什么没有先给剑鬼打个电话呢？倒不是存心想给剑鬼一个惊喜，单纯是因为顾老师太嗨所以忘记了。

　　在楼下按了门铃，没反应。顾老师从善如流地按了整栋楼的住户，然后单元门啪地一声打开了。一步两阶地上了五楼，顾飞脸不红气不喘地敲响了五零二的门，然后在心里默数着时间，似乎打算以此来判断剑鬼的作息是否健康。

　　门开了。

　　开得并不迅速。

　　但看到门内人的那一刻，顾飞却把自己默数的时间忘了个一干二净。

　　门内门外，两人四目，像是超越次元地凝望着。

　　“怎么是你？”“么是你？”

　　有点回声，顾飞看着面前这个“长得哟……啧啧”的爷们儿，对，韩家公子，挑了挑眉，问，“你和剑鬼住一起？”

　　“……”韩家公子暗骂了声晦气，说，“剑鬼刚出去了。”

　　“哦，”顾飞随口应着，探着脑袋朝门里看，不过这乱七八糟的的环境，一打眼也很难分辨出是独居还是杂居。不过想想剑鬼既然爽快地给了自己地址（顾老师你想错了，剑鬼不爽快，一点也不），应该没有拖油瓶才对，于是顾老师看了韩家公子一眼，“你怎么不走？”

　　韩家公子半眯起眼睛，抬头看着顾飞，“我爱待多久不关你事吧？”

　　“哦，”顾飞点了点头，径自进了主人不在的屋子，扒开沙发上的衣服，一屁股坐下，说，“我等剑鬼啊。”

　　“……”韩家公子眼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走回了房间。

　　顾飞跟在他屁股后面也进去了，然后好奇地打量着剑鬼的卧室，并且在心里点评着：嗯，和客厅保持着和谐统一的风格——凌乱。

　　韩家公子当顾飞不存在地把一堆纸张收拢起来，装进一个文件袋里，末了又把乱成一团的被子抖吧抖吧叠了丢床上。

　　“看不出你还挺贤惠的。”顾飞打趣说。

　　“滚。”韩家公子骂了句，不过大概是手中没有酒瓶，而且没有喝酒更能清醒地意识到现实中的千里一醉比游戏里危险系数高得多，所以也没有嘴贱地说出一失言成千古恨的话。

　　正在这时顾飞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对象，顾飞眼睛一亮，迅速接了起来，“剑鬼？咦？你已经到了？真没想到。我马上就到了，等我一会儿啊。”

　　挂了电话，顾飞朝着韩家公子挥了挥手，却听对方说，“我也要走了，一路。”

　　“好啊。”顾飞干脆地等着韩家公子一起出了剑鬼家。

　　顾飞既没问韩家公子到剑鬼家干嘛，韩家公子也没戳穿顾飞装傻瞒着剑鬼自己杀到了他家里，两人下了楼梯，随口聊几句平行世界里的事。顾飞问问细腰舞为首的妹子们的近况，非常逆天最近有没有什么架打，韩家公子却是问起剑鬼和顾飞学功夫的情况，这样一来二去倒是弄清楚了剑鬼为什么会来找他学功夫，想到剑鬼在游戏里的刻苦，顾飞不禁有些唏嘘。看着顾飞的模样，韩家公子皱着眉想着什么，却没有说出来。顾飞看出韩家公子似乎欲言又止，问起，韩家公子却说没事，然后跟顾飞摆了摆手去了街对面的公交站。

　　顾飞看着韩家公子过了街，转身要往购物中心走，却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他，“顾老师？”

　　回头一看，是二中高一的教务主任，自己老妈的中学同学，于是笑着回应，“李老师好。”

　　“呵呵，今天下午没课？”

　　“哈哈，是啊，所以就请了个假。”

　　“你女朋友真漂亮。”

　　“哪里哪里。”

　　寒暄几句，李阿姨挎着小包进了小区，顾飞再次转身往购物中心走。因为心里想着剑鬼已经到了，让对方等太久不好，所以加快了步子，总觉得有哪里没有对，但却说不上来。

　　直到见到卖场入口处的剑鬼，打了招呼三两步跑到对方面前，听剑鬼说“是我来得早啦，千里又没有迟到，不用不好意思”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大呼误会误会。

　　“什么？”剑鬼疑惑地歪了下头，看着顾老师在自己面前长吁短叹——

　　“什么女朋友，这谁是谁的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