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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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贾诩似是不虞地蹙起了眉。但若有所思的目光却没瞅着李斐，只是冲着屋子一角出神。涣散的视线里凝了点复杂的情绪，看得一旁小心察言观色的李斐不由怔了。还……真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贾诩露出这般有点棘手的模样来。但李斐更加忧心的还是李儒——贾诩能担心的，恐怕归根究底，还是董卓的事情。而李儒这个首席谋士摆在前头，是绝对跑不掉的。
李斐侧头向周围瞅了瞅，四下无人，但贾诩这副模样令他也下意识添了点儿紧张。
并未掩饰自己眼底里头透出的不安，李斐踌躇着刻意压低声音，轻声询道：“师傅……这番，可是大事？”
贾诩白了他一眼，抽袖冷哼了一声，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一派故作高深的模样直让李斐想到了些个装神弄鬼的道士。其实李斐觉得张角也在其中一列，但如今天公将军的名气实在不小，其传闻也愈发趋似神明。或是汉室实在趋近衰落，黄巾起义后令不少诸侯都蠢蠢欲动。没有反心的看周围人占地的占地、封侯的封侯。最后一咬牙，也都反了。
十八路诸侯连反的时候，当然没他什么事儿。李儒四处奔走出谋划策、根本忙的顾不上他。贾诩这种平日都夹尾巴的人，如今更是恨不得把尾巴给藏起来，藏头不露尾的行踪不定更加捉摸不透。洛阳城内也是人心惶惶，一片暗潮汹涌——王允一系最近很忙。董卓如今又有美人在怀，和李儒也争执颇多。贾诩既是李儒的好友，当然也有所知晓。
贾诩面色略沉，似是思了一瞬，随即问道：“你可曾见过吕布，吕奉先将军？”
李斐摇摇头，他从脸肿了开始就没太出过门，脸好了也没到处乱跑。近来外头不安生，他最近四个月过得很是清闲，清闲到038都看不下去开始喋喋不休地催任务进程。但董卓和李儒如今相处不佳，他自然不会跑到董卓跟前凑热闹。
似乎是对李斐的回答略感意外，贾诩讶异地扬了扬眉。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喃了句：“见了你就知道了。”
李斐只觉得一头雾水，这和吕布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貂蝉？
贾诩微叹了口气，李斐顿时敛了神情、换上一脸肃穆。他察觉到贾诩今日没了些绕弯子的心情，这可着实罕见。毕竟贾诩以往从未像今时这般，削去了过份警惕的贾诩，此刻在他面前的模样更像是个普通的谋士，正在为主忧心。但李斐却不由越来越紧张了，因为贾诩这番表现足令李斐想起了李儒。兄长近来愈显苍老，两鬓霜白。
他忽然有点不太明晰，“主公”二字究竟蕴含何意。
似是君臣，却又不似。似是友人，却也不似。
李斐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他真的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原本他以为贾诩只是因为出身西凉、又素来与李儒交好，这才投身于董卓帐下。但此刻看来，又并非全然如此。或许贾诩也算认可了董卓的心性，才会和李儒一起成为了董卓的谋士。不过董卓固然千般好，但怎样也不值兄长这样执迷不悟。贾诩和李儒的不同就凸显在这里——贾诩看得明白后，还能够折身保全家中老小。
可李儒不能。李家可谓是俱在董卓手上，稍不留意便能连累全家上下。
李斐也明白，也知道急了没用，但还是急。
贾诩闻声，回过神来疑惑地瞅了他一眼。李斐这才按捺下心底不宁，正色问道：“师傅可是在为董相担忧？”
其实这句话也算是试探……李斐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贾诩究竟是怎样考虑的。如果贾诩并未打算规劝李儒，只求保全自身，那么李斐必定会打感情牌。师徒的情谊加上友人的关联，贾诩是绝对没法脱个干净的。牵扯不断又不清不楚，对向来摘个明白的贾文和而言，也算是个威胁。如果贾诩愿意同自己一起合作，那么他自己也可以暂时松口气。毕竟如果是贾诩出面说话，那可比自己这种娃娃可信得多。
贾诩是何等聪明的人，这样不算过于隐晦的试探，他也很快便显然也意识到了。先是一怔，随即淡然瞅着李斐的目光就逐渐转为了凝视。年近不惑的脸庞比李儒更加消瘦几分，一双凤眼虽说是挺漂亮，但却是没什么人气。被这样一双眸盯上，李斐直觉得自己的面色都在逐渐变得苍白——贾诩真不愧是出了名的毒士，阴森森的感觉直让他腿都发软。
不过他最后并未直面回答，而是甩手一背身，缓步走到了窗前。尚透着亮的白昼还映着炽热的余晖色泽，天际间却已然冒出了淡淡月芒。与夕阳夹杂在一起，显得黯淡无比。强烈的光芒看上片刻，便让人感到视觉里全是些残余的光斑。李斐一时难能看得真切，不由眯起了眸。他依稀看到贾诩抬头望着一片赤红的空，喃声道：“如今这天……恐怕是要变了。”
李斐直觉得贾诩在装文艺青年。
坑爹呢这是，不好好答题还给带跑偏了，李斐简直欲哭无泪。
不过这头李斐还没腹俳完呢，贾诩这边便折过身来，面朝着他。不顾李斐瞬间僵住的面色，兀自继续淡声说道：“若想在祸事之前保全家中，必定时刻谨记。事态之变，终是在于人心。一人之力，难堵众人悠悠之口。任何事情都无法瞒人一世，你已错过一次，不可一错再错——文优此人心性甚冲，并非一日可堵。”
李斐讶异地眨了眨眼，随即忙得一拜，连忙惊声道：“学生愚笨，还请师傅赐教！”
贾诩这么和蔼可亲的神色简直让李儒忆起了他那过世多年的便宜老爹——比李儒还严格，却是更疼他。在他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他这一世的爹爹就常年冲他摆着这样淡然的苛刻态度，但骨子里透着的却是股亲和。想起方才那似是和李儒差不多大的贾穆，估计也是被贾诩摧残久了……这人算年龄恐怕只有弱冠出头吧，大概长得有点急。故此李斐一开始也没想过那人会是贾诩的儿子，年纪实在是有点不合。
不过贾诩这么明摆着松口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李儒？好像也不太对……
似乎对他这样的恭敬相当满意，贾诩满面笑意地略一额首，随即敛了笑，悠然说道：“斐儿啊——你也算是个有能耐的。这等年纪能够看破董相的天命，纵使知天意，也难能这样断然。玲珑剔透的，可非是娃娃的心性。文优是并未多想，我却是想了几遭，最终倒是思得一身冷汗……这简直，近仙似妖啊。”
[系统提示：被三国关键人物贾诩察觉来历不明，扣除功德值1000。]
李斐差点一个踉跄栽在地上，卧槽这样的神真相简直觉得不会再爱了！
他前头还觉得自己能绊了贾诩呢，结果如今却是被贾诩牢牢的攥在手心里头——顿时有种齐天大圣对如来佛祖的即视感。
能给点活路吗，亲！钱包瞬间就剩下2了好吗！
腹俳是要纠结的，面子还是要做的……李斐废了好大力气才能控制住面部欲哭无泪的表情，冲着贾诩强露了个近乎扭曲的笑脸，战战兢兢地打了个哆嗦，硬是回道：“师傅这等出人意料的想法，也着实令人费解……呵呵……只是斐儿也算是师傅从小看到大的，难道师傅从前便这样觉得了？”
这几乎等于是变相承认了贾诩的话，虽然有点隐晦。
冷汗簌簌地沿着脖颈淌着，李斐现在直觉得正有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就看着贾诩什么时候挥了。
“初时当然难能察觉斐儿这等过人。”贾诩看他这副反应，心中自然有了定数。他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还不忘冲着李斐露了抹得意的笑，才继续说道：“只觉得斐儿早慧，但毕竟文优幼时也是如此，自然没能料到。但文优语董相之事你却是过于心焦，谨慎不足。连文优这等平日不加有疑于你的人，都能想到你有先见，我又怎么能不多想一步？”
感情他还是被兄长卖了……李斐好想掩面跪地。
当初他还迫不得已地把兄长卖了一把，结果今时便是报应了。
“……不过，我瞧你于文优是真心相待。”正当李斐正内心忧伤不已的时候，贾诩总算是讲了句让他能放松点的话。不过那双狭长的凤眼溜溜的转，还是令李斐心底里七上八下的。“近仙似妖之事，便从今日你我二人相谈后，两人皆将它忘了吧。我也只是随口一提，倘若真说了出去，怕是也没人能信。相信今日之事，足矣给你个教训了。”
李斐连忙练练道是，为表衷心，恨不得流泪跪在贾诩面前诉说他的身不由己。
见他这样，贾诩倒是不慌不忙地勾了勾唇角，轻道了句：“天色已晚，先把饭吃了吧。”
这一餐当然用的不算愉快，直到回到自家时，李斐的脚步仍然是虚浮的——用丫鬟的话说，他简直就像是飘过来的，当时可把不少下人给吓坏了，直以为他中邪。就再闹得差点嚷嚷着要去请道士作法的时候，李斐才及时回过神来。极度苍白的脸色在平时挺活波的李斐身上显得怪异极了，就连董氏问话的时候，李斐也只是摇了摇头，冲人作了一揖后便匆匆回屋去了，一言不发。
不是李斐不恪守礼节，而是实在是没有想说话的欲望。李斐觉得回头被责罚还是被李儒找去谈话都无所谓了，今天的他实在是极度受惊，整个人都处在虚脱状态之中。虽然他似乎没做过什么劳力，但吓都快被吓死了。在屋子里发呆了大概半个时辰，李斐才从回忆里面神游回来。他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贾诩不愧是贾诩。
李斐从和贾诩的谈话里头得出了以下几个被告知的信息——
1、董卓的事情你有多远滚多远，别搀和。
2、我知道你来历不明，但是不会告发；不过你小子别忘了还有把柄在我手里，以后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3、家里人想怎么保全我教你，记住安分点。
简单的说就是……被打一鞭子又赏枣吃了。
仔细思索起来，在李儒与贾诩结识当初，李斐与贾诩便是认识的了。但是直到今儿个，李斐才初次见了贾诩的儿子贾穆。想来也应该不会是贾穆避而不见的巧合，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贾诩一直没怎么让人见过他的家人。换句话说，他能在今天见到，那么八成是因为贾诩有话要交代贾穆。
会是什么话？按照贾诩近来的踌躇，无非只有两种可能：董相的事情，以及家中的事情。
贾家不算是什么大家，和李家一样，中规中矩。两家比较大的差异是，李家因为李儒的关系，基本可以认为完全和董卓在同一条船上。贾家则是不太显风露水，或者说……本来也没有什么风头能露的出来。按照贾诩小心谨慎的态度看来，也不像是会大肆敛财不加外露的类型。更像贾诩会做的事情，就是真的让贾家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能令他人针对。
这在乱世之中，是个不错的保命手段……因为你未来可能会换很多主公。
别太有用，让人忌讳。也别太没用，令人不齿。
如此想来……他自己可能也是被贾诩给算计进去了。无论是今日谈论的话题，还是贾诩摆出的不同以往的直率，都可能只是精心设计的算计。唯一在贾诩计划之外的，恐怕就只有他见到了贾穆。所以贾诩很刻意装成了和自己并非有太多话题相商的样子——他并不想李斐这个人的存在被贾穆意识到。
贾穆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性，有威胁的只有李斐他这个“近仙似妖”的存在。
所以归根究底……他终究还是被视为异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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