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内》半缘珺

3、第二章 夏氏

　　一大早起床，冰冰挑了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坐在厨房门口等哑巴张来给她梳头发，虽然只是秋天，但早晚的寒冷还是让人不停的打冷颤。远远的有一个人影偷偷地从外墙翻了进来，定睛看着好像是辛芯，话说也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在福利院见她了，稚嫩的脸蛋上还能看出有残留化妆品的痕迹，把她原本姣好的容貌都化老了好几岁，衣服领口开的很低，隐约还能看见□□，黑色丝袜有些被撕破的痕迹，远远地辛芯也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冰冰，走过去就一屁股坐在她边上。
　　“今天你怎么穿这件衣服了。”可能是看出对方把最好的衣服穿出来了。
　　“恩，有客人来。”每次有客人来收养小孩，院里的阿姨会让孩子们一字排开站在那里，然后客人会轮流走上她们边上，跟她们说说话，最终挑走那个他们喜欢的带走。小婴儿是最受欢迎的，常常刚来没有多久就被领养走了，这让冰冰这批大孩子羡慕不已。
　　辛芯从包里掏出包烟，用火点上，小女孩白白的手指夹着烟显得十分可笑，烟头的亮点被风吹的盈盈泛红，冰冰好奇的问她怎么现在抽烟了，对方藐视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到现在还相信那些被领养走的鬼话，我们这种年纪，已经不会有人要了，你知不知道，那贱人苏为什么怕我，我看到她私底下把婴儿卖给不认识的人。”
　　冰冰默默底下了头，虽然其实自己也已经不相信领养什么的了，但只是觉得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不想像辛芯那样的生活，即使她不说，大家也明白多半她在做些不光彩的事情，想出人头地，想要像那天来采访的那些人一样光鲜亮丽的活着，所以第一步，一定要离开这里。
　　“要不要来跟我混，我最近认识个姐，她能带我们挣钱，她认识的好多小姑娘都发了大财。”辛芯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脸向往的样子。
　　彼此又问了一下对方的近况，最后辛芯把皮夹克外套套在了冰冰身上，说外面冷。哑巴张在辛芯走后没多久就来了，帮冰冰梳头发的时候还提醒她，今天来的是大户人家，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会儿赶紧坐到接待室里去等着。冰冰听完一溜烟的就跑了去接待室，苏阿姨没有说客人会什么时候来，接待室的窗户对着大门，如果有什么人来，这里能看的一清二楚。今天是周末，孩子们都不用上学，但是周末的时候大家反而更忙，小一点的孩子会去慰问孤老，大一点的孩子要帮着社区做很多杂事，因为这样居委会才会免除福利院的房租。
　　虽然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是当老太太跟一个年轻女孩进来的时候，直觉告诉白冰冰，就是她们了。此刻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一定一定要选中我啊，事实上她还庆幸自己来的早，接待室里就一个人，甚至幻想着其他大孩子们不要来，这样就能中了。在忐忑不安中的又坐了十分钟，先推门进来的是苏阿姨，一见冰冰就低声吼道，你个小兔崽子，难怪找你半天找不到人，随后立马谄媚的看着后面的老太太。细看这老人家虽然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但眉宇间贵气逼人，眼神中透露着坚定，一头银发被向两边梳理的很整齐，除了手上的链子没有其他看起来很华丽的配饰，但就这套衣服估计就是辛芯口中大商场里才有的牌子吧，几年后冰冰才知道这个牌子叫香奈儿。边上的年轻女子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站在老太太身边，看脸感觉是祖孙俩，只是年轻女子的轮廓更深邃一些，眼睛是好看的大双眼皮，很有气质。而冰冰穿着辛芯那件皮夹克，梳着的麻花辫上面还有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突然不知怎么的就不好意思的地下了头，像怕被她们看见似地。
　　苏阿姨见状，一把拉过白冰冰到身边介绍说：“夏夫人，您看这孩子，找了半天原来在这里，见了人也不叫，不过挺乖巧的，性子稳的住，还不叫人啊你。”边说还偷偷地掐了她一把。
　　“奶奶好，姐姐好。”叫人的时候冰冰也不敢抬头看她们，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连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收养自己，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
　　“夏夫人，她胆子小，您别见怪。”
　　“把头抬起来，我看看”夏夫人道。
　　缓缓地抬起头，在眼神接触到的一瞬间又慌忙的避开了，是的，冰冰自卑了，那种强烈到不安的情绪已经堵在胸口，让她无法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
　　“冰冰，白冰冰。”
　　“是啊是啊。”苏阿姨又抢了话“那天下好大的雪，她被抱来的时候浑身都发紫了，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
　　“小苏，你先出去吧。”夏夫人说的时候面带微笑，却不知怎么的让人听出了一股怒气。显然这让一贯作威作福的苏阿姨心里很不舒服，但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房间。
　　“冰冰啊，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夏夫人挑了个位子坐下，那个姐姐拿着手机去外面打电话，这是冰冰第一次看到这么时髦的手机，苏阿姨也有一个，不过很破旧，夏姐姐的那个样子很漂亮，上面还挂了可爱的挂件。
　　看了看夏奶奶，努力回忆之前院里阿姨教她说的话：“不记得了，一直都是在这里，也没有人来探望过我，应该是彻底不要我了吧。”夏奶奶听了露出了怜悯的目光，就是这种目光，现在她很需要这种同情，赶快领养我吧，我要离开这里，她在心中呐喊道。
　　“你愿不愿意去夏奶奶家，奶奶年纪大了，喜欢小孩子陪着，太小的小孩又怕照顾不好，你这样的正好，愿意吗？”
　　天哪，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幸福来的这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这么顺利，这么意外，连忙点头，生怕对方反悔。
　　夏奶奶摸摸她的头道：“白冰冰这名字太冷了，跟着我姓好不好。”
　　又点头，在今天除了点头，冰冰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这个时候夏姐姐进了门，奶奶对她微微一笑，反倒是夏姐姐看冰冰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见奶奶要起身夏竹欣上前扶着，从今天起，你就改名叫缇萦，是我夏氏的孙女。而白冰冰此刻就像在接圣旨的小老百姓一样，除了惶恐还是惶恐。
　　当天办了手续就出了福利院，一个人来送行的小朋友都没有，仿佛好像就没有她这个人一样，缇萦被夏奶奶带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一路开到了夏宅。夏家的屋子是百年老屋，经过□□的洗礼，规模自然不能跟早前的相比，但就整体来说，还是环境优雅适宜居住的。夏宅门口种着很多竹子，开往大门的路是一条长长的车道，两边还种着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树，夏宅是整体独栋的建筑，大门是仿古建造的金柱大门，下面还有门槛，门上的两个门环形状像是螺蚌，完全中式的建筑，不过边上有一个白色的门铃，只因这房子太大，管家年纪大了，有时候门环的敲门声听不清，所以才装了这门铃。整间屋子的格调是江南风格的白墙黑瓦，清雅中又不失霸气。下了车，门口站在一位衣装考究的中年男子，夏奶奶对他道：“房间都准备好了吧。你先带她上去。”又转过身来对缇萦说：“一会儿让竹欣带你四处看看，我今天也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下。”管家本想扶着夏奶奶，她摆摆手，说想自个儿到后面的院子里走走。
　　进了门才发现虽然看起来房子很大，但结构分明，屋里的样子比较现代，只是古董摆设较多，而且摆放的位子十分讲究。夏竹欣见缇萦很拘束，往她背后一拍，发什么呆，让张叔带你上楼去自己的房间，今天先好好休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