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无香》墨式辰

62、第十七章（2）

　　顾及着天气，他们始终没有脱光全部衣服，等到了结束时，额头甚至有了些薄汗，被冷风一拍，白羽摘咳了几声。墨云翻将他搂的更紧了点，低头间，却见他的衣领处露出一条红绳，顺手一扯，一枚玳瑁扳指便落在掌心里。
　　一年前的恩恩怨怨疏忽跳上心头，原以为一场大梦早已忘个干净，没想到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竟然还留着。”
　　他叹气。
　　白羽摘握住他的手，将那扳指一同合在掌心：“你说过的，它值一百个多情。”
　　“这扳指原是一对，一个陪着我死在苗疆的父亲，另一个就是它。”
　　“我懂。以前不明白，可后来想想，或许是那个时候，或许更早，你就对我动了心。”
　　墨云翻笑而不答，只是反手将他的五指一同扣在胸口处，像是唠家产一样轻声说着：“对了，你那些话……”
　　“嗯？”
　　“救你于水火，给你解毒，帮你突出重围什么的……有些事情，我好像并没有做过吧？”
　　被攥在掌心的手微微动了动，白羽摘过了很久才道：“我不那么说，那种情形，怎么可能服众……”
　　墨云翻没有说话。
　　白羽摘抬头瞅他的眼睛：“你讨厌我了么？”
　　墨云翻抬手，将他鬓角的一缕碎发拨到脑后。
　　“对不起，我……变了很多。”白羽摘的神情中有了些慌乱，“你要是讨厌我，我……”
　　“怎么会。”他说，“我只是在想，原来你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以后我可以对你放心很多。”
　　眼皮垂了垂：“可我……”
　　“你到不如说说为什么把天魔教推给我。”
　　“这一年来，我想了很多。我记得中原的书上写过‘慈不掌兵’，可我的脾气……”白羽摘说着，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的脾气只会让人欺压一辈子。”
　　“算是吧。”
　　眼角微挑，墨云翻笑了出来：“所以你就拖了我下水？你一身血脉给了我，现在连教主位置都给了我，你难道不觉得对你自己有些残酷么？”
　　“你说过任我惩罚的。你性子冷漠，可这教主的位置少不了要和别人周旋交道，就当我给你惩罚吧。”
　　“还真是块烫手的山芋。”
　　“可我信你。”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发身的最后阶段，支起身闭着眼亲吻他的白羽摘是那么认真，又是那么可爱。
　　墨云翻凝视着他逐渐褪去稚嫩脸庞，低声说：“好，只为你这一句，便是死，我总也为你守好天魔教。”
　　“……我不要你死，”白羽摘急忙摇头，说着，又伏下身，噗嗤一下，“我要……”
　　“要什么？”
　　他没有继续说，而是再一次亲了下去。
　　嘴唇顺着墨云翻嘴角的唇线细细的吻着，脸色绯红，却胆大的跟之前判若两人。连手指都偷偷伸进了他的衣内，可偏又不敢逗留，只笨拙地在胸口一划而过。
　　白羽摘脸红得可以烧水：“你……你让我做一次好不好？”
　　“嗯？”墨云翻吓了一跳。
　　“只这一次，”他把头藏在墨云翻的脖颈侧，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嗫嚅着，“这之后，无论再有多少次，我都在你身下，好不好？”
　　墨云翻的脸色有些难看。
　　急忙把手从墨云翻的衣内抽出来，除了脸红外，还多了几分惊慌：“你……你生气了？”
　　揉了揉他的头发，墨云翻笑得有些苦涩：“就算让你做上一百次一千字，又有什么关系？”
　　“一次就好，真的，一次就好。”小声的。
　　“你知道怎么做么？”叹了口气。
　　“嗯。”轻轻点头。
　　于是学着他之前的动作，亲了也摸了，等到抬起他的腿时，却羞红着脸，怎么也壮不起胆插进去。后面有些湿润的感觉，想来是刚才留下的东西趁着这番动作时流了出来，白羽摘只觉更加焦躁，索性咬牙闭眼，拼死用力一挺。
　　墨云翻抓紧了自己的袖子，低声哀叫出来：“你……你还真是……”
　　“我，我弄疼你了？！”
　　白羽摘被他的叫声吓到了，动着身子想退出来，却被墨云翻就着连接的方式反按在地。
　　“就知道你只会弄得很难看。”
　　他说着，挺直了自己的腰，缓缓坐了下去。
　　“你……”被他压倒在地，白羽摘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掌撑地，墨云翻狠狠地瞪着他：“看在你刚才的份儿上，现在你最好给我好好学着点。”
　　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白羽摘的脸上，他咬着牙，又缓缓抬起了身，白羽摘扣住了他放在自己身侧的手，吞掉喉头一口热意，等到两个人彻底分开时，天色已大亮。
　　清晨里的羊卓雍湖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趁着些薄雪，平白了添了无数冷意。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伤得狠，却还是头并头贴在一起，看着日头从湖水的另一边升起，染得明镜般的湖面一片胭脂红。

　　等到了不放心的教众终于下定决心来找他们时，远远地，便见他们两个头顶着头，睡在一匹枣骝马的肚子上。那马望着来人眨巴起大眼睛，打了个响鼻，睡梦中的白羽摘翻了个身，把自己的手臂搭在墨云翻腰上。
　　那身着藏衣的左护法气得直跳脚：“小活佛他居然在冰天雪地里睡了一夜，身体不要了么？！”
　　可惜这两个人被押解着回到天魔教内时，还是肩并肩手牵手，睡得深沉。左护法她脾气再大，却发作不得，只好指着鼻子把一群属下骂了个遍。
　　这骂声穿过高墙，传到老教主耳朵里，又传到老教主打发来的教众，而那教众终于等着两位大人物醒来时，天色也便昏暗了。
　　几个身着绿松石珠串的藏族姑娘送了酥油茶和手抓肉进来，又毕恭毕敬的退了下。白羽摘实在没什么精神，勉强吃了几口，便推开了杯碗。
　　“一会儿我去见我爹。”他说。
　　“我陪你。”墨云翻喝着一碗酥油茶，刺鼻的牛油味道他仍旧没办法完全习惯。
　　“那我一定会被我爹打出来的。”
　　“我陪着你就是了。”
　　白羽摘笑了笑，抬起手指，戳了下墨云翻含着酥油茶的腮帮：“下次吧，下次我带你见他。”
　　墨云翻抬起头，看了他好一阵，才重新端起那碗酥油茶。
　　“……好。”
　　他说。

　　吃过了东西，有人来侍奉更衣。干净的藏袍，搭配上熏了香的羊皮袄，再点缀上琉璃和松石，穿着盛装的白羽摘总有那么一份味道让人不容小觑。
　　墨云翻望着他笑了下，低头时却看到他的床头放着本书，便俯身拾起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书的封面赫然《老子》二字。
　　白羽摘转头，有些羞赧地冲他笑：“那些时候，我总想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这么多人奉我为活佛，我便问自己他们为什么要崇敬我？我身上穿的、我吃的、用的，又有哪一样是理所当然？可我想了很久，除了火焰鸟之外，根本想不出自己有一样值得骄傲的。我翻了一阵子《老子》，也看了几页《庄子》，这些都是你们中原的名著。”
　　“无为？”
　　“后来我请人找了些中原的医药书籍，学着替人看病，这才慢慢发现，原来离开了天赋，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或许，这就合了中原人说的真源无味吧。”
　　“你把自己逼得太苦。”
　　玳瑁扳指仍旧贴身藏好，白羽摘系上衣服上最后一个衣扣：“可我相信，从今天起，你会陪我一起分担的。”
　　墨云翻合上书，把它重新丢回床头。
　　“你说的对。”

　　走过佛殿时，青琉璃瓦下，有个小姑娘端着银碗守在那里。白羽摘接过银碗，向佛殿内望了一眼，在五色度母神的簇拥下，正殿深处是身骑火鸟的白度母，当年他年少无知，因为思慕着传说中的江湖，所以决心离开天魔教寻找正道时，正是在这尊佛陀面前扯下了一身珠玉。
　　只要闭上眼，依稀还可以看到那日摇曳的羊油灯火。明明是年少轻狂的错误开始，却在命运的愚弄下，终于离开了错误的轨迹。
　　白羽摘只能笑，将碗中的药汁慢慢饮进。
　　那小姑娘接了碗才敢抬头：“少主人……”
　　“我已经不是少主人了。”白羽摘摇头。
　　“可是……”
　　“你们需要一个带领着天魔教振兴的教主，如今我为你们找到了他，相信他吧。”他说着，笑了笑，转身而去。
　　小姑娘捧着银碗呆愣在原地，眼泪却落到进碗里，和残余的几滴药渣混成一片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