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十五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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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生死无话
握着匕首的手指紧了紧，黄轻寒用尽全力，向墨云翻刺了上去。
换血行到中途，他刺得又急，待得白羽摘注意到时，匕首已划开墨云翻衣服，刺入了他的胸口。
换血之中，只觉一股气流顺着血脉交汇处涌来，白羽摘急忙催动内力，将那股气流弹了出去。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墨云翻的嘴角呕出一口血来，而黄轻寒则摔倒在地。杀金莲裳，指路给他二人，等得就是这一刻，他一击不中，便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遇。
白羽摘勉强止了换血，抬头看他。
黄轻寒重新捡起了那匕首，发疯了般再次向墨云翻刺了来。这一次，连墨云翻的衣服都没沾到，匕首刃就已经被白羽摘握在了手中。
“黄公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肯看破么？”
血水顺着匕首滴落在墨云翻的胸口，三个都是一身血污，黄轻寒手指一松，放开匕首，跌倒在地，大叫着：“不！子桥他没有死！没有死！”
白羽摘却轻声道：“蓝子桥他死了，尸毒发作，死在来苗疆的路上。他活着时的愿望，是黄公子你能好好活下去。”
黄轻寒眼光散乱，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不！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黄公子你比我更加清楚。”
说毕了这句，白羽摘便再也不言语，他扔掉匕首，帮墨云翻包扎好胸口的伤，又重新把手掌上的口子按在血瘤上。
那样绝情的话，连听着墨云翻都觉得有些心寒，可黄轻寒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匕首，许久的沉默之后，忍不住一声叹息。
不，我不认输。
他默默叨念了声，再不管那匕首，独臂扶住墙壁，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石室，泪水滑过他的面颊落满衣襟。
……不，不，白羽摘在骗我，子桥他没有死。
他还在等我。
对，他还在等我。
他一定又饿了，他在等我去给他送吃的。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白羽摘有些倔强的抿起嘴角。换血正在最关键的时刻，墨云翻又被刺了一刀，他再也没有能力去想别的事情了，换血只要再被打断一次，到时候两个人都必死无疑。
如今，能活一个，便活一个吧。
血液继续交换着，原本应该陷入安静的墓室内，有一滴水珠落在白羽摘的鼻尖上，伸手擦掉，更多的水珠却落在他的发丝上。然后，咔嚓咔嚓几声机关发动，那口石棺就在两人面前缓缓陷入地面，消失不见。
一瞬间，白羽摘微微色变，原来这风雅颂之主的最后一道手段，就是和盗墓之人同归于尽。
越发多的水花从头顶、墙壁、石门缝隙中冒了出来，两个人身下都积了不少水。
快一点，再快一点。
白羽摘抿紧嘴角，只能一再催动血脉流动。从墨云翻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有小半落入了水中，渐渐晕开淡红的圈晕，而从他体内流入墨云翻身体里的，反倒没有一滴糟蹋掉。
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温暖的液体从一个人身体流向另一个人的身体，又在那个人的身体流了一小个回转，换血之法这才完成，而此时的他二人已有半个身子泡在水中了。
他顾不得身体的虚乏，连忙解开墨云翻身上的穴道，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和他的疲乏不同，墨云翻的脸色红润。血液在胸口静静流淌着，那噬人的毒虫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心中百味陈杂，却只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说了一句：“好。”
水流中，碎石子和泥土不断落下，不知道跑了很多，白羽摘脚下一个趔趄，终于再也站不下来了，流失的血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憔悴。
“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吧。”
“要走一起走！”
墨云翻伸手去抓他衣服，却被他拨开。
“一起走你我都逃不出去！”
墨云翻看了他很久，终于弯下身，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吻着他的额头：“若是那样，那就一起死吧。”
墓穴坍塌的越来越快，白羽摘安静的趴在墨云翻的怀里，任凭他为他挡掉所有碎石。眼泪顺着墨云翻的黑衣滚落，落入积水中，了无痕迹。
“……我恨你。”
“我知道。”
“我恨你辜负我的情意，恨你将我这条命白白浪费在我这个废人身上。”
“由得你恨。”
墓道的一角被大水冲塌，翻滚的洪水像猛兽一样向着两个人扑来，将两个人吞噬掉。墨云翻把白羽摘护在自己和石墙之间，一块巨大的石头顺着水流砸来，他脊背一抖，硬生生挺过了那一击，额角却已鲜血淋漓。
白羽摘泪如雨下，用力推拒着他：“放开我！”
“不放！”墨云翻倔强的咬紧牙关。
“我死在这里没有什么！你是继承活佛之血的人，你将是无数人的信仰，所以你要代替我活下去！你懂不懂！你究竟懂不懂！”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墨云翻大声吼着，“我知道的只是你对我说过，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我们就该努力活下去，等来命运的下一个转机！所以，我不会放开你手的！绝对不！”
大水铺天盖地的涌来，吞噬掉这座古墓里的一切。金莲裳也好，金蕊碎也好，风雅颂也好，苗疆的宝藏的也好，僵尸也好，傀儡也好，痴也好，怨也好，爱也好，恨也好，这一切的一切，都已被滔天大水冲垮。在下一个大浪打来之前，白羽摘望着墨云翻的眼，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流着眼泪的自己。
他一声叹息，扑上去，狠狠吻住了墨云翻。
洪水渗透石门，滴滴答答的落在钟乳石上，复又沿着狰狞的石壁缓缓流入岩底的暗河中。这个时候的外面，或许是该下来雨了。细细密密的，打湿少年男女们身上的衣，也一同湿了落花。
黄轻寒想起家中的木格子窗，扫过格子窗落在地上的细雨。
还有那年小小的、踩着雨珠儿跳来跳去的蓝子桥。
这些记忆积累下来要靠多少年，而遗忘，又需要多年呢？
黄轻寒回答不出。
一念一想，如今道来，早已是累累伤痕。
他摸了摸蓝子桥的额头，温柔地笑着。喉管被咬断，鲜血喷出尺高，让他说起来话来咳嗽不止，甚至带着气息的嘶嘶声，可这些都没办法让他看起来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他低声问着：“子桥，这一次，你还会觉得饿么？”
耳边不断传来的咀嚼声昭示了他的餍足，黄轻寒满意地笑着，他的手慢慢地从蓝子桥的腰上滑落。当墓室的大门被洪水冲垮时，蓝子桥早已腐烂的眼眶里流下一滴泪，如同藐小的生命。
那日他们四个人立在夕阳中，倾斜的日头把他们的影子一路拉到天边，他们一个来自遥远的日噶则，一个来自江湖，一个来自富贵人家，还有一个离了苗疆、却还是又到苗疆，少年意气，豪情风发，原以为天高海阔，几曾想过寻到最后，终究敌不过“命数”二字。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十五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