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时空》石小小

5、第五章 小阿九巧戏庄秀才

　　我去吧。
　　苏九在听到武森的话时，忽然浑身僵硬，面露恐惧之色。
　　“你……”米浩瞪大了眼睛，“你千万别想不开，Madam九会让你的论文通过的。一定会！我保证！我……”
　　“只有我能介入那片历史，不是么？”武森的食指轻抚着那片纸条，“而且一定会平安回来，写下这张纸条。”
　　冰冷的汗爬上了苏九的背脊，她似乎又看到一年前那个令她一生难忘的清晨——一样潇洒挺拔的男人，一样坚定的神情，就连嘴里吐出的话都一字不差……
　　她颤抖着伸出手触摸武森手上的纸条。
　　武森望向苏九异常铁青的脸，平静地要求道：“让我去。”
　　苏九面前一恍，感觉纸条上的每个字符似乎都在冲她狰狞地冷笑，她用力甩甩头，忽然冲口喊道：“我也去！”

　　雪停了。
　　冷风吹着京城落满雪的街道。
　　天才蒙蒙亮，就有店家开了门，吆喝着伙计打扫门前积雪。
　　早点摊也陆陆续续摆了开来。
　　时至中午，一个身着布衣的年轻人一摇三晃地进了吉祥茶楼，径直上了二楼。
　　伙计一见那年轻人，连忙招呼道：“哎哟爷！您可来了！”将他引到一处正巧能看到楼下街景的位子，转身就奔楼下沏茶去了。
　　年轻人像每个清晨一样坐在这茶楼上喝茶吃着小点心，和气的面容有如画中善财童子一般，清澈的眼睛宛如两泓泉水——纯洁而活泼，令人瞧过他一眼又忍不住多瞧几眼。
　　忽然，一阵奇异铃声从远处飘来，茶客们不由伸出脑袋好奇地向街道上望去。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在茶楼下一恍，耳边只听得环佩叮当，提鼻子一闻就觉着一股子香气袭来，众人正想着这是什么花的香气，一个十一二岁的清秀少女出现在茶楼上。
　　但见少女身着灰色男衫，脚踩马靴，腰间莫名其妙地别着把折扇，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草草地扎了个辫子，辫子上缠着一串银铃。
　　少女的眼珠子滴溜溜望四周一扫，目光落在那喝茶的年轻人面上，她磨磨蹭蹭走了过去，坐在了他对面，面露哀求之色，细声细气地问道：“请我喝茶好不好？”
　　年轻人一愣，不由答道：“好。”
　　众茶客原先都将目光集中到少女身上，此刻才恍然，心说这两人定是认识，约好在此处碰面，也就不再拿眼瞪着少女瞧了。
　　少女一把抓过桌上的茶壶，也不管那茶有多烫嘴，一抬胳膊，就着壶嘴将茶水往嘴里灌。直到将茶喝光，才放下茶壶喘了口气，冲年轻人做了个鬼脸，轻声道：“可把我渴坏了！”
　　年轻人望着少女俏皮的笑脸，心想：“谁家的小孩，如此无礼。”
　　正想着，少女忽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问道：“你可是钮祜禄•善保？那个和珅？”
　　这年轻人果然便是微服出府逛大街的和珅，听闻少女问话，面露惊疑之色，冲口问道：“你是谁？！”
　　少女也不答，依旧压低嗓音，笑着说：“听说你少年英俊，而且文武双全！”
　　这“全”字才说完，少女的右手已诡异地出现在和珅面前，双指直插向和珅双眼。
　　那和珅好歹也是乾隆皇帝的御前侍卫，自然非等闲之辈，迅速操起桌上的双筷去夹那少女的手指——却夹了个空！
　　和珅定睛观瞧，原来少女伸出的双指不知何时已然曲起。
　　她调皮地笑道：“你好，我叫阿九。”
　　阿九见和珅面色微变，忙起身抱拳施礼：“阿九失礼了，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众人见这清秀少女身手极好，语音清脆，都转过头来瞧。
　　忽听得“噔噔噔噔”有人上楼的脚步声，那人边上楼边骂道：“臭丫头！可逮着你了！还我铜板来！”来的是一个长相斯文的书生。
　　书生此刻的模样可不太斯文，他卷起袖子，双手叉腰，气喘吁吁，目露凶光。
　　“哟！这不是庄秀才么？”阿九笑道，“我确实拿了你两个大铜板。只不过，是在你面前拿的，可不是偷啊！你没瞧见么？我送了一个给卖烧饼的郑伯，另一个给了街边那个好可怜好可怜的小乞丐，我自己可是一点好处没得哟！”
　　众人不禁莞尔，心说这丫头还真能狡辩，依她那个身手，要把庄秀才的裤子偷了只怕他都不晓得是怎么偷的，谁偷的。如今她还让庄秀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铜板被“拿走”、“送人”，分明是有意挑衅。
　　说话间那庄秀才冲上前要抓住阿九，但见阿九身形一晃，左躲右闪，不但言语上句句是开庄秀才的玩笑，就连闪躲间也时不时扮鬼脸嘲弄。
　　“臭丫头！你可怜别人也不能拿我的钱啊！”庄秀才气急败坏。
　　众人一听都觉着有理，有人就劝道：“小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快向庄秀才道个歉！那秀才是念书人，也不会跟你计较两个铜板。”
　　“好！今日众位大爷大娘都在此，好叫大家评评理！”阿九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小脸严肃起来，“众位茶友，我阿九承认，这件事我错了……一点点点点儿！”
　　见着阿九一本正经的脸，有人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什么！你……”庄秀才失声气道，“你这是什么意……”
　　“但——是！”阿九大喝一声，打断了庄秀才，“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阿九又不缺钱花，为什么要只拿你的不拿这位老先生这位大叔这位大妈这位……的铜板？”
　　“庄秀才，你确定要我说么？”阿九眨了眨眼。
　　众人一听阿九说得果然有理，内中指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忙起哄道：“说啊！有话就说嘛！”
　　望着阿九东指西指手舞足蹈的样子，庄秀才心下一寒，心说难道那事儿被她瞧见了？
　　阿九一拍掌，脆声道：“好！我说！因为——我看见庄、秀、才从卖烧饼的郑伯那里很、仔、细、很、小、心、地、偷、偷、地、多、拿、了、一、块、大、烧、饼！”
　　众人一听，哗然大笑。
　　“我没有！”庄秀才脸一红，矢口否认。
　　“不承认？”阿九嘿嘿坏笑道：“我呢？在那块烧饼上做了一些手脚，你知道，我的速度是很快的，我看拿过烧饼的那只手掌恐怕……会、烂、掉！”
　　庄秀才浑身一震，忙伸出右掌凑到眼皮底下仔细看。
　　研究了好一会儿，庄秀才喃喃道：“没有啊！”
　　“是没有啊！”阿九拍手笑道：“可是有人……不、打、自、招、了！”
　　“我没有，我……”庄秀才傻乎乎地还想再说，阿九的手却不知何时搭上了他的肩，再众人的笑声中叹道：“唉！老兄！我只说偷烧饼的那只手‘恐怕’会烂掉，你就举起你这只精致的右爪细看，你不是承认自己‘不小心’多‘拿’了一块烧饼是什么？”
　　庄秀才面如死灰。
　　阿九低下头，满脸歉意地道：“我本来呢，只是看见你忘了付钱，因此好心想帮你付账而已，可是手这么一滑，跟你一样多‘拿’了一枚。我可不是有意的，才想还给你，谁知道你……凶巴巴地追着我不放，我一心急，就随手塞给了路边那个好可怜好可怜的小乞丐……”
　　众人的笑声益发大了。
　　阿九还在道歉：“我真的很不想吧此事说出来的。
　　“可是！”她忽然抬起头，用她那明亮的眼睛瞅着庄秀才，接下来指责乒乒乓乓地从她的小嘴里冒了出来：“你这秀才也做的？人家秀才满口之乎者也伦理道德你这秀才张口臭押头闭口臭丫头太丢天下秀才的面子了！人家咋的都学得出口成章就你学得这么大了混了个秀才，该有不少年了只学了个出口成‘脏’？！今后若侥幸混个功名皇上召见你也这么无理么？（＊—……％￥＃……＊（——＋”
　　阿九说着说着声音变了，变成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众人知道她在耍口技，都默不作声地瞧热闹。
　　庄秀才的头不觉越垂越低，气都不敢喘。
　　阿九叹了口气，用老妇人的声音接着续道：“你这孩子，总叫人操心！”
　　庄秀才忽然语出惊人：“母亲教训得极是，孩儿知错了。”
　　众人一愣，才恍然明白那阿□□的是庄秀才母亲的声音。
　　“这才是乖孩子嘛！”阿九回复了女童清脆的声音。
　　听到此处，人人捧腹，甚至有人乐得捧着肚子喊救命。
　　庄秀才抬头一看，脸儿红得像盖了块红布似的，狼狈不堪，捂着脸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茶楼。
　　好戏散场，聊天的继续聊天，喝茶的继续喝茶。
　　那阿九竟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像是从没认识和珅，又似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低着头缩着身子，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星期一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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