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君子远庖厨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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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想起一本戏折子，不自觉就念出了其中的台词。”我灵机一动。
“‘嗯嗯，心跳声很有力，应该很快就能醒了’这句也是台词？”某人咬着不放，眼中的戏谑之意更甚。
“呃，这句不是台词，这句……是过渡。”好像我才是恩人吧，你才是倒霉蛋啊，要不要这么敏锐！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倒霉蛋没有再得寸进尺，而是语气温和地回到最初的问题上：“在下姜湛，承蒙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
我扫了他一眼，忽然很想搬回一城。
如果这家伙知道救自己的是一只千年老妖，会不会吓尿裤子？
念及此，我微微一笑，挑起眉梢，改用酥软甜腻的嗓音拖长音道：“小女子无名无姓，是只妖哦，你看出来没有？”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阴测测接着说：“姑奶奶我今年少说也有一千五百岁了，小屁孩你呢？怕我了吗？”
倒霉蛋果然目光呆滞了一瞬，然后……居然捂着嘴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厉害最后还咳了起来！更气人的是，原本蔫在墙角的某死小孩笑得比倒霉蛋还剧烈，捂着肚子捶墙，都快把我的小茅棚弄塌了……
“妖妖，你这是唱的哪出啊？小爷我笑得肚子都疼了，哎哟喂啊……真该弄下来，让浑夕也看看……”
“抱歉，小姑娘真是抱歉，我这就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哈……”
“哎哟妈呀……”
“哈哈哈哈……”
我盯着倒霉蛋额头上还没来得及擦掉的那只鲜红的乌龟，默默地走向壁橱，翻出一面镜子，递给倒霉蛋，然后指着笑趴在地上的某死小孩，欢快地说：“他干的！”哼哼，笑，让你们笑！面对联合的敌人就应该挑起敌人内部矛盾分而治之！
没想到那倒霉蛋接过镜子瞧了会儿后，居然伸手拍拍我脑袋，绽来一个晃得我眼晕的笑容，语气像哄小孩一般道：“乌龟么？画得不错啊。小姑娘几岁了？真可爱。”
小姑娘？可爱？
……姑奶奶我真的一千多岁了啊……你妹的小姑娘！你妹的真可爱！
地上某只笑得滚过来，滚过去，再滚过来……然后被我一脚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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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姜湛，连他出恭都搬张小椅子雪地里坐着，死死盯住那摇摇欲坠的小木门，谨防死小孩搞出什么花样来，把我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又弄死了。
挨着小草屋的这个茅厕是我动手搭的，我和小咸不吃东西自然用不着那玩意儿，可姜湛是个凡人……人类果然是个脆弱又麻烦的种族。
不过，也不是完全的麻烦。姜湛那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双手做起饭来也不赖。食材有限，活的东西顶多能逮到只兔子捡到两蘑菇，调味品也就只有一包山井盐，一壶我早年埋下的果花酿。他又是炖又是烤的，倒是餐餐重样却让我和小咸两个几十年没有过食欲的怎么吃都不腻。
这么看来，姜湛也许本是个厨师。
啧啧，没想到如今这人间的厨师已成了个日入百金的差活儿。我会这么想的理由是，自古仇怨不外乎情仇和争利。姜湛那张脸确实容易招蜂蝶，可哪有不绑人光想着对方早点死翘翘好殉情的爱慕者啊。情杀排除掉了，就剩争利了。
我问他：“你家是不是特别有钱啊？就是，房产田地一大堆，丫鬟小厮前呼后拥的那种。”
姜湛点头，不带一丝犹豫，笑得依旧温和又恬淡。
我继续一边比划，一边问：“那你就是不是有什么传家宝之类的？举世无双，人人向往，却数量稀少的那种。”传说中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都是这么弄出来的。
这次，他略思索才开的口：“姑娘说的是金银玉器，绢丝画帛，还是什么图文书籍？姑娘不妨说仔细点，哪怕散尽千金，姜某都愿为姑娘求来，以偿这救命之恩。”
散……尽……千……金……
我瞪大了眼睛，脸上烧起一团热气，记得上次去中原玩儿，二两金子还能买一两层的临街小楼呢……
姜湛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询问道：“小姑娘？”
我回过神来，脸上更热了，死命忍着还是没忍住，低下头捏着袖角小声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姜湛，你教我做饭吧。”
姜湛呆了呆，道：“啊？”
唔，这是，不愿意么？
虽然早就预计到了这个结局，可还是有点失望。不过，人家这安生立命的本事，好像确实没道理无条件教给我哈……这么想着，我只好无比惋惜地讪讪一笑，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啥都没说，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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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的几窝野兔早逃得没影了，我盯着树杈上的几窝乌鸦沉思着，过冬的寒鸦没多少油水，是炖了给姜湛补补好呢，还是烤着会更香？猫着腰慢慢靠近，一个没留神脚上踩住了什么东西，硬梆梆的，还有点弧度。忍不住用了点力，卡啦卡啦，齿轮转动的声音响了两下又没了。
什么……玩意儿啊？
我踢开附近松垮垮的残雪，只找到一个手掌大小的漆黑铁环。蹲下仔细观察了会儿，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正打算站起来继续去抓乌鸦，却听到有东西破开空气射向我所在位置的声音。我条件反射地往边上一躲，滚了两圈半跪在地上，怒目看向铁环的位置。
一只长着两条尾巴的赤色小胖蛇傻乎乎地咬着自己一条尾巴看着我。
我眨眨眼睛。
小胖蛇也眨眨眼睛，还比我多眨了一下……
“薛小咸你给我滚出来……”
附近果树上的雪花簌簌落了一地，躲在树下的某个身影顿了顿，然后闪电般地逃出谷去，被我扯着耳朵拽了回来。
我曾坦言自己是妖，可倒霉蛋不信，我随口瞎扯“本人姓薛名夭夭，桃夭的夭夭，老在地上滚的死小孩是我弟弟，和我一样姓薛，名小咸，和你刚扔进锅里的东西一个味”，那家伙倒是一点没怀疑，唇眼弯弯低笑一声道，薛姑娘，姜某记住了……我当时在心里默默地翻了无数个白眼，就是这样倒霉蛋你才惹上一票仇家的对吧对吧对吧。不过，死小孩跟着我姓薛喊起来还真的挺好听的哈哈……
“薛小咸你能耐了哈？你丫是要试多少次才能死心啊？”
薛小咸嘴一嘟，道：“小爷我这是为谁在忙里忙外的啊！那个姓姜的救不得，你丫是要说多少遍才能死心啊？”
我膝盖一抬，把他掀翻在地上，居高临下道：“别学我说话！姑奶奶管你是为了谁。想杀姜湛？成啊，先把我弄晕了再过去，我不指望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杀得了我。”
这一下，估计真把死小孩摔疼了，丫眼泪汪汪抱着脚丫子满地滚，滚着滚着还不忘愤恨地朝我挥挥拳头，作势威胁……我本来打算直接走人，可看他这样子，一个心软还是蹲下来用了点法力帮他揉一揉。
一时间，周围安静了下来，寒风呼呼中只有薛小咸忽短忽长的吸鼻涕声。小咸扯着我衣角，揉疼了也不吭声，只是咬着下唇，狐狸一样细长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水光，不甘心地望着我。
我忽然想起几百年前这小屁孩还没到我胸口高的时候，打架打输了，或干了坏事被浑夕抓住胖揍了一顿后，也是这么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吸溜着鼻涕来找我揉揉。若是揉重了，他也会如这般地咬着唇不吭声，只是目光中的不甘心更甚；若是揉轻了，或力道让他舒服了，他便会趴我腿上睡一觉，醒来后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惹得到处都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心里一阵柔软，力道不由自主地放轻，放缓。
“妖妖，我们不管那个姓姜的了好不好？”
我手上一顿。死小孩，还记着这茬事啊……
“妖妖，你不是记着他的眼睛吗？我们把他杀了，直接拎到阎王殿里，翻他的生死簿看他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好不好？你确定就是这双眼睛吗，妖妖？他知道你是谁吗？”
唔，这是，走温情路线了？
“很像，但总有些不一样。眼睛，情绪不同，看起来总会不同的。”
我站起来，拍拍衣裙上沾的雪粒，准备离开。死小孩一把窜上来，抱着我脖子，一边撒着娇和我滚做一块儿，一边捏着嗓子可着劲地喊着：“不要他嘛，不要他嘛。妖妖，不要他嘛。小咸不喜欢他，我们杀了他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我：“……”
丫死小孩，一天不打能上梁揭瓦了，我可怜的腰啊……
忽然一双手握着我手臂，扶着我的腰，稳稳支撑我坐起。回首，是姜湛略带歉意的目光：“多谢薛姑娘这些天的照拂，姜某的伤已好尽，打算离开，特来和姑娘道个别。”
我一愣，脱口而出：“胡说，你包裹都没拿！”
姜湛笑道：“薛姑娘不记得了？姜某并无包裹可带。”
我脸一红：“你伤还没好全吧，何不……”
他摇了摇头，打断我：“我的伤已无大碍。小薛兄弟说的也有道理，姑娘的师父既然不喜外人，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以后还是不要随随便便捡人回家的好。”
师父？
我低头狠狠剜了小咸一眼，死小孩满不在乎地朝我吐舌头。
无奈之下，我只得退让道：“既然如此，我送送你吧。山路难走，天气又不好，我们也没有什么代步工具能借给你。你要是迷个路，或碰上什么狼啊豹啊的，我岂不是白救了。”想了想，又补了句：“包裹还是要带的，干粮、草药、绷带、大衣，都不能少。你在这等等好了，我马上回来。”
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手臂还被他握着，我有些诧异地出声提醒他：“姜湛？”
他立马松手，轻笑一声道：“如此……多谢姑娘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扯着薛小咸的耳朵，一起进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君子远庖厨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