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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转眼经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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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天六年,距离季敏谦成人转瞬已是六年过去。
慕容晟一如既往的批注完奏本,由下人送去给太后检阅。如今慕容晟已经十二岁,比之六年前,他成长了许多,清澈的眼中也多了一份安静。
看着下人捧走了一摞厚厚的奏本,慕容晟趁着没人伸了个懒腰,然后托着腮,看着窗外。瑞福伺候在一旁,送来茶水,站在一旁。
主子就是主子,君王就是君王。瑞福也不再似六年前那般与慕容晟亲密如兄弟,他看着百无聊赖的慕容晟,回想起六年前的那一日。
季敏谦元服礼之后就不曾再入宫,慕容晟那一日并没有被太后责备,他提早离开了季府,根本不知道季敏谦之后所受的侮辱以及惩罚。他天真的想着,第二日季敏谦发现了玉佩,会和他怎样诉说衷情。直到第二日,季敏谦缺席,换了另一个伴读,他才从上官云曦口中听闻,季敏谦因自觉已经成年,出入后宫不甚方便,所以辞去了伴读的职位。
慕容晟以为这是季敏谦拒绝了自己的表示,心中委屈,便要上季府问个明白。只是没等他出宫,便到了瑞福行刑的时间。
那一日,他目睹了整个过程,眼看着瑞福□□的被按在地上,进行廷杖。不过几下,便是皮开肉绽。瑞福开始还咬牙不肯出声,没几下便开始哀叫,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整个人昏了过去。他本以为那便是结束,谁知道太后命人用水泼醒了瑞福,继续用刑。那一百板子打完了,瑞福身上血肉模糊,也只能任由人拖走。
慕容晟那时当真是吓傻了,他从没见过责罚下人,更不要说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的行刑。
听了别人对瑞福罪责的宣判,慕容晟看着上官云曦那张庄严的可谓是面无表情的脸孔,第一次心寒了。从来他只认为母亲的严厉是为了督导他,但那一次却是真真觉得,母亲只不过是想将他牢牢攥在手心中,不放他自由。
之后,上官云曦一番对下人的告诫,更是让他寒了心肺。
“以后皇上的起居用行,你们都要小心伺候,若有差池,瑞福就是你们的样板。”
无论是谁的命令,谁的过错,只要是违背了上官云曦的意思,便要责罚。这样清楚明白的意思又怎能不让慕容晟心寒。他看着瑞福受刑,心中不难揣测,季敏谦一定也不好过。当时他心底就急了,只是抬头看到上官云曦那冷冷的目光,他又胆怯了。
之后,他问过瑞福,对方却是被打怕了,小心翼翼的不敢乱讲话。他身边其他人也是一样,话不敢多说,事也不敢多做。
就是这样,慕容晟身旁没有了季敏谦,就连他的消息也打听不到。一时间,季敏谦就好像在他的世界中消失了一般,让他即恐慌又难受。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要事先告知上官云曦,就好像笼中鸟一样……
慕容晟不满,却是无可奈何。
他看着窗外想着,不知道敏谦过的好不好,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
“多谢季大夫!”
壮年的道谢真挚万分,抓着季敏谦的手亦在微微颤抖。
母亲忽然病重,他身为人子寻遍了京城的大夫,都被告知,他母亲年纪已大,这次病情来势汹汹,怕是回天乏术。只能说他们这些大夫医术不精,他们有医病的本事,却没有救命的能力。
大夫一边说着告罪的话,一边告诉他,京城里御医季恒的公子季敏谦医术高超,可以去找他看看。
他们这些医馆的大夫常常会聚在一起,讨论疑难病症。大概是三年前,他们在茶楼里说起某项病症,极为棘手,正不知如何下手解决,那时碰到了季敏谦来饮茶。那个青年面无表情,一张尖削的瓜子脸白的过分,配上那细长的凤眼,淡粉色的薄唇,乍一看有些雌雄难辨,不过从那身板看,绝对是个男子。
那青年独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姿态优雅的俯视着街道。那一双凤眼不带任何的感情,微微上挑,一副高高在上,不好相处的样子。
几名大夫只是扫了那青年一眼,就继续讨论,许是声音大了些,吵到了那青年,就见对方皱了皱眉,几次瞥过来。几名大夫不以为意,讨论正在兴头,每人各执一词,寻不到一个妥善的方法。
忽然身侧黑影一闪,他们抬眼却是那青年站在桌旁,居高临下,眼神漠然的看着他们。那眼神说是鄙夷也不为过,让几个大夫非常的不愉快,正要喝问,就见那青年放下一张纸,随口说出药方以及施用方法。
那几名大夫听了,面面相觑。
那病症本是患了寒症,可偏偏那人性热,加之心脾不好,用不了那些祛除寒症的猛药。若不用猛药只怕病根难除,如今那病人已是寒气渗入身体,四肢浮肿,不能动弹。几人苦思几种方法,都不能完全。
如今听了那青年一番话,一名大夫便要起身质问,另一人却是拿起了那张纸,细细一看,便抚掌赞道:“这方法当真是好!我怎么没有想到。”
几人听了,便一同看那纸上所写。不同于一般的诊治方法,而是将不同药性的药煎煮,熏至银针之上,皆有针灸将药物渗透四肢,先缓解四肢的寒症,然后在以温和的药调理心脾,在通过不同的针灸方法,疏导体内寒气,引导热气相互交融,使体内血性平衡。
这方法虽好,可用针的手法即多又复杂。几名大夫虽然都颇有名气,看着那纸上写的针灸方法,却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可以做好。转眼看向青年,既然他能写出这样的医法,肯定是有相当的能力。
于是几位大夫邀请他一起会诊。
那青年当时只问了一句话:“给谁问诊?”
得病的是京城一个员外的母亲,年事已高,所以才需要对针灸的手法和用药格外的用心。
那青年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之后果然证明他医术比起他们这些大夫更高一筹,那位员外的母亲病好之后,重金酬谢。这青年也不客气,尽数收取,只是他也没有留下姓名。
之后,在那茶楼又见过那青年几次,才从小二口中知晓,那青年是当朝御医季恒的儿子季敏谦。想着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又有疑难杂症的时候,他们便打算上门求学。却不想几次登门造访都见不到季敏谦,一问之下,才知晓他人不是在茶楼饮茶,就是在酒楼听曲。当真是个不问世事的二世祖。
他们不知道季敏谦发生过的事情,只是暗自叹息。但好在他们找到季敏谦,诉之病情,季敏谦也不拒绝。只是他有个原则,凡是涉及朝中官员,他便不参与,无论生死。而他问诊,也从来不透露自己的姓名。其他大夫知晓他父亲是当朝御医,自然也不敢乱说。
那壮汉是在酒楼雅座上找到季敏谦的,看着那不过是十几岁的青年,面皮白皙的如同女子,实难看出有何本事,但想到多少医者提说过他,抱着勉强一试的心态上前求助。
如今当真是这年纪轻轻的男子医活了母亲,眼看着他连日来的施针,不住改换药方。母亲本已是昏迷不醒,只等咽气,却在今日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
那汉子当真是喜极而泣,再一次抓住了季敏谦的手,连连道谢。
季敏谦依旧是面无表情,抽回自己的手,转身便从跟着的小厮手里取了块布巾擦拭,仿佛是沾上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一般。那汉子粗枝大叶也不曾在意,仍在道谢。
季敏谦瞟了他一眼,收拾起东西,开口说道:“你不用谢我,就算这次你母亲醒过来,但已是强弩之末,我做的不过是延命。”他看向躺在床上的老者,淡淡道:“你母亲已经时日无多,准备后事吧。”
那汉子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季敏谦。
对方说的话他都明白,可他没想到季敏谦会当着刚醒来的母亲说出这番话,他张了张嘴,也不知该骂还是该怎样。
那老者却是心知肚明,自己的期限已到,季敏谦这话虽然不中听,可却是实话。她冲着季敏谦微微一笑,季敏谦转回了头,低头在纸上淋淋洒洒写了一堆旁人看不懂的药材名,交给身旁的小厮,道:“拿去抓药。”
那小厮看了一眼药方,一阵怔愕,刚要开口询问,却又被季敏谦那漠然的眼神一看,吓的不敢多言,急忙跑了出去。
季敏谦从药箱中拿过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敲了一通,甩在那壮汉面前,道:“这是诊金。”
那壮汉看着算盘上的数字,怔怔开口道:“三两……三两……”
“三两白银。”
那壮汉惊的瞠目结舌。这么少!
季敏谦一连来了五日,每日施针,每日药方都不同,因为药性难测,都是季敏谦亲自煎煮。他几乎天天都在这里,若是按照出诊时间算来,这诊金绝不止这个数,而且还有那些药,他都没让自己出过半分。
他还以为那是要三两黄金……
京城的大夫都说治不好,那些个药材就是他不懂医术,也知道价格不菲,怕是三两黄金也不够的。
壮汉口齿结巴的问道:“那药费?”
季敏谦瞥了他一眼,又吊着眼皮看向这家徒四壁的屋子。他所用的药价值千两,其中不乏人参等吊命的药材,他真不觉得这穷苦潦倒,不过是勉强足以过活的人家可以负担的起。讽刺鄙夷的意味过于明显,那壮汉也不由气息一滞,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季敏谦收回眼神,手指又在算盘上拨弄了一番。
“药费。”
简单的两个字,那壮汉看了过去,五两……
“五两……白银?”壮汉小心的询问。
“一共八两白银。”季敏谦收回算盘,打点药箱。
那壮汉连忙转身从一个破旧的柜子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放在季敏谦面前。里面全是碎银子,差不多十两左右。
看着那碎的不能再碎的银子,季敏谦有些嫌恶的别开了眼。
“这是我和邻居东凑西凑凑来的。我母亲本来还有几日便是七十大寿,我怎么都想让她老人家过完这个生辰再……”富贵有命,生死在天,壮汉知道自己母亲时日无多,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季敏谦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那壮汉,又低头收拾东西。
壮汉从盒子里捡出较大的碎银,差不多八两放在季敏谦面前。
季敏谦收拾好药箱,自己背了起来。抓过那把碎银,转身放在了老者的枕旁。
“既然再过几日便是古稀生贺,这权当是我给的贺礼了吧。”
依旧高高在上的俯视,依旧漠然无情的凝视。季敏谦的言辞却格外的暖人,那壮汉忍不住红了眼眶,老者亦是满面横泪。季敏谦却好似嫌脏一般,扔下了银子转身就走。
在门口刚好碰到了抓药回来的小厮,身后还跟了连翘,提着药。
连翘是季府的家奴,从小便跟随在季恒身边,随他出诊,做着提药箱和取药等下手的工作。比季敏谦大了六岁,除去季府的管家,就属他身份最高。
季敏谦扫了两人一眼,把药箱甩给那小厮。从连翘手里抢过药,扔给身后的壮汉,吩咐道:“这药分作十份,一日两次煎服。忌寒凉,忌辛辣,忌沸热之物,尚有三月。”
延命三月,是极限。壮汉明白,连忙道谢。季敏谦却是半分都不愿多听,抬脚就走。
他这性子这几日壮汉也深有体会,季敏谦看起来浑身透着一股阴险,还有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可仍是个好人。
连翘刚来就要走,一脸尴尬,向那汉子拱了拱手,就追了过去。
“少爷去哪儿?”
“听曲。”
意料之中的答复,不过还是叫连翘脚步踉跄了一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老爷回府了,听说少爷这几日都在为人看病,怕……”其他人不懂服侍,叫我跟着。
这话没说完,季敏谦就停了脚步,转头看着连翘。
“怕我言多必失,还是怕我力有不逮?”
连翘闭上了嘴。自六年前那日,季敏谦伤好后就好似变了个人,为人冷漠,一身叛逆,尤其是对季恒,不多言,也不亲近。府内上下都看得出他的变化,亲近的人更知道他对朝廷有着抵触,因此对身在宫廷的季恒亦有躲避。
“少爷明知道老爷不是这个意思。”
季敏谦不再多言,背转了身子。
连翘又摸了鼻子,道:“莫小姐和上官小姐今日也要来,少爷当真不回府?”
莫小姐是莫紫霄将军的女儿,亦是季敏谦的未婚妻莫婷嫣,而上官小姐是上官云逸的女儿上官玥秀。虽然上官云曦对季敏谦有偏见,六年前对他严惩责罚,更甚者不许他登堂拜相,但上官云逸,莫紫霄等人对他却是另眼相看,并不介意女儿在季府出入。况且三个女孩年纪相仿,自当亲密。
听到莫婷嫣,季敏谦脚步顿了一下。
连翘以为他回心转意,却不想他下一刻就冷冷道:“不回。”
连翘只得无奈的跟了上去。只要不陪季恒入宫当值,他总是陪在季敏谦身边,若是他不得闲,季敏谦便一个人在街上流转,总之是整日不归家。他虽然性情变了,但对季敏彤和莫婷嫣仍然很好,那过往的温柔如今怕是只有那俩位小姐才能看到。
连翘想着有些可惜,若是上官小姐不在,估计少爷就会回府了。季敏谦不是讨厌上官玥秀,只是他不愿在多惹是非,因此尽管上官玥秀常来府上,他与上官玥秀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坐在平常常坐的位子上,听着台上歌女抱着琵琶,唱着小曲,季敏谦一手托腮,显得些心不在焉……
……
提着药箱回府小厮一入门就被三位小姐拦了下来。
“兄长没有随你回来么?”劈头便问的就是季家二小姐,季敏彤。
小厮忙回道:“少爷去了望春楼。”
季敏彤脸色一变,她知道那地方是酒楼,季敏谦去无非就是听曲。平日也就算了,可今日莫婷嫣来了,他怎么能流连在那种地方。
季敏彤心下不忿,抓住那小厮,道:“你去把我哥叫回来。”
那小厮听了一脸为难,谁人不知道季府大少爷性情乖张,虽然他从来没有为难人,却不能说他不会为难人。
季敏彤见这小厮吓的脸色都变了,心情更不好。
“你这是什么脸色啊,我哥有那么可怕么?”
那小厮连叫不敢。季敏彤却是不依不饶,她在这家中有兄长宠着,没有恃宠而骄却也是个任性的小姑娘,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还不懂什么叫体贴宽容。况且她最看不得别人说她哥坏话,当她哥是坏人。
这种心情莫婷嫣最为了解,她亲眼目睹了当年的事情,更是一直在季敏谦身旁体会着他的一夕转变,知道他心中的不甘,也明白他隐藏起来的温柔。
替他心疼,也替他难过。却也不愿他为难。
按住季敏彤的肩,莫婷嫣柔柔道:“算了,敏彤。”
若说能压得住季敏彤的除了季敏谦就只有莫婷嫣了。听了她的话,季敏彤的气焰立刻就弱了下来,只是仍替对方不平道:“难得莫姐姐过来。”
莫婷嫣笑道:“没关系,来日方长。况且,”她看了眼一旁的上官玥秀,道:“我们三个女孩家难得一起说些私密话,你哥回来岂不是反倒不好。”
季敏彤想想有理,也就没再坚持,松开了那小厮。那小厮急忙背着药箱跑了,季敏彤看了,又瞪圆了眼睛。
莫婷嫣笑笑,拉起她回了绣楼。
上官玥秀一直没有说话,她见过几面季敏谦。那个男人是莫婷嫣的未婚夫,听说性格乖张孤僻,冷漠异常。回想几次见面,季敏谦虽然客客气气的,看起来却是不好亲近。话不多,脸色也非常的白,比起她这个女孩儿家都要白上几分,有着一种雌雄难辨的阴气。她本来几分好奇,询问过姑母上官云曦,对方却是皱紧了眉头,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她又向父亲打探,父亲每每都是一脸惋惜,叹息不断。听闻他终日不再府上,总在茶楼酒楼这种消遣,不务正业的地方流连忘返。心中替莫婷嫣不值,便趴在窗格上,道:“季大哥有了莫姐姐这么好的未婚妻,为什么还要在那种地方鬼混……”
季敏彤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咬了下唇,就要瞪起眼睛,起身理论。却被一旁的莫婷嫣一把拉住,好在上官玥秀是背对着两人,不曾看到。
莫婷嫣道:“其实听听曲,饮茶也不算鬼混……”
季敏谦很少踏足官家之地,因此他与莫婷嫣见面多数约在郊外。偶尔也会带她到茶楼酒楼这种地方。和季敏谦一起,莫婷嫣见识了不少事情,也体会到了人间疾苦。她不觉得那种地方有何污秽,即便是青楼,那其中的人也是身不由己。
“莫姐姐就会为季大哥说好话。”上官玥秀撇了撇嘴,随后转过身,笑道:“莫姐姐对季大哥这么上心,没过门心就已经在季家了呢。”
莫婷嫣脸刷的一下红了大半。即然已经许了一生,又是真心欢喜,她自然毫不犹豫的替对方着想,只是被人道破,难免羞赧。
“那是自然,我哥和莫姐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三年过后,等姐姐年满十七,就和我哥完婚。到时候,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季敏彤搂着莫婷嫣的肩,说不出的骄傲,满心的欢喜。
莫婷嫣也是羞红了一张脸,腼腆之外,却是满满的幸福,溢于言表。
上官玥秀眯了眯眼睛。当真看不出季敏谦有什么好的……
她撇了撇嘴,又趴回了窗格,“刚才看见那小厮背着药箱,你哥在出诊?”
季敏彤愣了愣,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季敏谦从不交代行踪,季恒对他也是不闻不问。
“你哥会看病?”上官玥秀转过了头,吊起了眉眼。她纯属好奇,只是她这幅姿态却不经意间似极了上官云曦。
季敏彤一愣,摇头道:“不知道。”
“那你哥平常都做些什么?”
“……我哥每天都在外面,我也不知道他做些什么,听曲,看戏,饮茶一类……”季敏彤老老实实的交代,那副官家小姐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她本就是个内向胆小的孩子,也就是在府上才有些架子,跟在季敏谦身旁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其他时候都有些唯唯诺诺。况且上官玥秀那与上官云曦几分相似的眼神,勾起她心底不愿回想的记忆,虽然记忆模糊,那眼神却根深蒂固的留在了她脑海中,让她不由自主的屈服。
“怎么玥秀对季大哥也有好奇?”莫婷嫣淡淡开口,漂亮的杏眼微微抬起。
上官玥秀眨了眨眼,掩唇笑道:“姐姐吃醋了?”
莫婷嫣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上官玥秀以为是问起季敏谦行踪,让莫婷嫣想起了那些关于他不务正业的市井留言。虽然季敏谦出身大户,与莫婷嫣也算是门当户对,可哪家女子也不愿自己的夫君是个不务正业的浑人。
又想虽然季敏谦不务正业,但莫婷嫣对他却是死心塌地,只怕莫婷嫣多心自己也对季敏谦有心。连忙解释道:“其实是前两日我同表哥说起季大哥,表哥他一时好奇。”
“表哥?玥秀说的可是当今皇上?”
“嗯……是啊。前几日进宫,我和皇上表哥说起敏彤和姐姐,然后表哥就多问了几句,然后就说到了敏彤的哥哥。表哥就好奇问了我两句。”
宫中没有人敢提起季敏谦,上官玥秀也因为当时年幼,不知道季敏谦曾经是慕容晟的伴读,只道是两人全不认识。慕容晟问起的时候,她就将市井上听来的一些话转达,当时慕容晟脸色变来变去,好似惊讶又好似难过。她看不明白,不过她一心系在慕容晟身上,看得出慕容晟对季敏谦的好奇,只盼望打探两句,若是下次不经意间再提到季敏谦,她也好有话回应。
莫婷嫣微微一笑,揉着手道:“看来咱们有人心里也总是惦记着某人呢。”
上官玥秀立刻红了俏脸,横了莫婷嫣一眼,却又不好反驳。
“玥秀姐喜欢谁?”
“小妮子不要乱说。”上官玥秀红着脸,瞪了季敏彤一眼。
季敏彤瑟缩了一下,莫婷嫣拉过她坐在身旁,柔声道:“你玥秀姐喜欢上了她表哥。”
季敏彤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看了一眼满面潮红的上官玥秀,低低的“哦”了一声。上官玥秀脸更红了,一下子扑了过来,不依不饶。三个女孩子顿时笑做了一团。
……
屋外春光明媚,一片祥和。
此时此刻,无论是伏案出神的慕容晟,楼台听曲的季敏谦,亦或是笑闹一处的三位小姑娘,都不知道在这明媚之上,隐隐浮动的流云,划出了一道道晦暗不明的轨迹,将几人的命运再一次,无可避免的联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