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失【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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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失
地狱。
成片的，漫无边际的鲜红彼岸花，安静冷清兀自流淌着的冥河，腐朽的陈列在河道上的骷髅。
这些，就是阎魔爱千年之间眼中常驻的风景。
人世间的物是人非的纷繁多彩，更是衬托出了这里一沉不变的单调与沉重。
正如，凡人，之于爱。
安倍晴明离开了。
从囚禁了他千年之久的地狱，
阎魔爱呢？
或许，她也应该离开了。
没有立刻走入叶王强行破开的新的大门，女孩回过头，走上了那艘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小船。
这船，载过千千万万的人。
一股又一股的怨恨，流向了地狱；一个又一个的灵魂步入绝境。
地狱少女，是轮回这一规则的补完。
爱知道的。
她所做的，似乎是在引导怨恨，其实则是让它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被封存。
残忍，无情。
可是已经司空见惯。
她明白那并不正确，可是心里，却再无波澜。
——至少，她认为自己的心中，再无波澜。
观者眨了一下眼睛，轮入道便出现在了船的后座。
少女坐在船头，赤足浸在冰冷的河水中，划出两道清晰的水印。
有狂风过境，卷散了艳美的彼岸花。
有巨穴突现，吞噬了腐朽的沉尸骨。
逃离了桎梏，打破了规则
终于，一成不变的，开始改变了。
就像她期待着的那样。
大概。
最后一次在冥水之上漂流，少女的眼中有流光轮转。
泰山府君幽禁了安倍晴明，麻仓爱，又何尝不是被人面蜘蛛以阎魔爱的身份幽禁着呢？
她看着前方——
河水的尽头不再是曾经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红色鸟居，而是一片隐秘的光芒。
这就是，结束吗。
好像……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呢。
不……大概完全不同了吧。
——这是穿越光芒的少女心中浮现的话语。
即使是妖物的横行让一切变得比往常要阴冷，湖水也要比冥水温暖一些。
小船穿越光芒后依然前行。
这里大概是京都某个公园中心的人工湖吧。
应该是因为安倍晴明相当胡来的又创造出来一个人间与地狱的通道，有力的破坏了一直以来的规则，所以一切才都乱套了吧。
一直以来束缚着她的是人面蜘蛛，人面蜘蛛是泰山府君的分身，泰山府君是安倍晴明的敌人。
敌人朋友的敌人就是盟友。
这是身为地狱少女的阎魔爱与安倍晴明合作的基础。而这个联盟的目的——
现在大概已经成功了大半。
未来是怎样的呢。
离开了地狱的爱的未来，是怎样的呢。
仔细想想，她似乎并没有做好对未来的计划安排。
或许潜意识中，爱一直认为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逃走的？
谁知道呢……
她只是想要离开。
悲伤与怨恨是无论多久都不可能被完全接受的。
拜托了地狱少女的身份，似乎少女曾经属于人类根深蒂固的部分也渐渐在苏醒。
缓缓地，渐渐地。
现在的爱尝试去解析不久前自己的心情与想法。
是啊……那时候的自己……除了想要离开这一强大的执念，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呢。
——只要改变，只要结束，就是好的。
小船依然在湖面上缓缓的前行。
少女坐在船头，骨女坐在船尾，轮入道不知何时将一个船桨交给了一目连，两“人”坐在船的中部，一点一点的让船前进。
女孩的手里，攥着一颗淡红色的玉石。
这是可以说改变了她，甚至安倍晴明命运的玉石。
然而此刻，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女孩伸出手，想要丢掉它。
昏暗的天幕下，湖水映不出任何事物的倒影，却唯独映出了血红的玉石。
——它正在变红……爱记得，不久之前，它绝对没有这样……红的触目惊心。
或许，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少女犹豫了一下，又将它收了起来。
再等等，即使一定要扔的话，等一切尘埃落定也不算迟。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小船已经残破不堪，却依然勉勉强强的坚持在湖面划行。
腐朽着，一如所有正在腐朽着的东西。
这是地狱的船，禁得起冥水的浸泡却禁不住人世之水的侵蚀。
轮入道变成妖车，将三人载起，踏空而行。
渐渐地，少女的眼中已经可以装入京都此时大多数的景色。
一片阴暗之中，只有一缕天光乍泄——那便是争斗的中心了吧。
除了那里，整个京都城是一片死寂。
世界是如此的大。
坐在车里，少女再一次俯视这片她俯视了不知多久的大地——
其实这里只是小岛而已，她知道的。
世界地图这样的东西，近代以来她也是见过的。
四个小岛之外还有着不知比它大上多少倍的无垠土地——那是大陆。
曾经与叶王一起观赏过的夕阳大概就是遇过了地平线进入了那个曾经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的世界吧。
但是，此时的她大概可以抵达了吧。
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大陆，未知的未来。。
如此大的世界，她的未来，在哪里呢？
一点点迷茫，一点点期待，还有一点点的不安。
“轮入道，不要靠近那边。”
“是的，小姐。”
苍老长者的声音从妖车那被鬼脸完全覆盖的车轮处发出。
人面蜘蛛已经消失，泰山府君却还在。
“阎魔爱”已经自由了，安倍晴明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爱并不打算去掺一脚，那也不是她有能力掺一脚的局势。
并不是对那边的局势毫不关心，而是——那边有叶王，还有安倍晴明，如果他们两个都无法控制住局面，那么即使爱加入，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找个安静的地方停下吧。”
女孩这样说。
城市的边缘有着各种各样的绿地公园，轮入道停下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凉亭，还有草地。
的确是安静，没有妖怪，也没有人类。
“大家，”少女轻声说，“我已经不是地狱少女了。”
“我是不会离开的。”
抢在少女开口前表态的，是一直以来跟在她身旁的女人。
“我们也是。”
一目连和轮入道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回答道。
这是爱早就料到的回答，但在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一丝动容。
一千年，她失去了很多，却也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不少。
“谢谢。”
谢谢你们陪我一起走过，一起看过。
千言万语，这两个字，便也足够了。
她已经不是，地狱少女了。
伴随地狱少女而生的阎魔爱之名，自然应当伴随着地狱少女的消失而消失。
那么不再是阎魔爱，也不再是由阎魔爱所衍生出的御景爱的爱，是谁呢？
麻仓爱吗？
大概吧。
结束了过去，便要迎接未来了。
那么，可以考虑一下了，关于“未来”。
首先，现在的爱，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身为人类的麻仓爱已经在千年之前殒命，那么以少女的样子存活至今的爱，算不上人类。
地狱少女呢？
地狱少女属于人与灵的中间产物，在世间便可以算的上是人，在地狱又变回了灵的状态——
似乎是规则以外的存在。
那么不再是地狱少女的爱，就应当回到规则以内了。
人，还是灵？
是否会再入轮回？
……又或是……成为“妖”一样的存在？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成为现世和那些以信仰为生的，神灵一般的存在？
似乎每一种可能都可以说通。
——怎样都是好的，只要能够拜托千年的桎梏。
如果，爱没有遇见奴良陆生的话，一定会这样想。
然而，她遇见了陆生，爱找到了爱。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会不自觉的，把他规划进自己的未来。
那么，对于她而言，便已经有了最向往的方向——虽然她自己是完全无法做出选择的。
她的未来在哪里呢？
不知道啊，但是，不再是阎魔爱御景爱麻仓爱的爱，希望自己以后可以有幸叫做，奴良爱。
果然还是，好害羞啊。//////
但是，还要再等一下。
她身上的霸王条约还没有完全消去，等到安倍晴明完成他的心愿，她便真正的自由了。
——能够像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和大家一起，平凡地生活了。
“呐，为什么要选择叶王呢？”
万籁俱静的公园里，用俏皮的语调轻声说出来的话语，如同雷霆般在爱的耳畔炸响。
那声源，在她的身后。
为什么……要……选择……叶王……
她记得这句话。
不，怎么可能忘记！？
那是，身为人类的她，最后的记忆。
说出那句话的人，曾经夺走她的生命，伤害她重要的人。
暮。
没错的。
就是他。
即使忘记了他的相貌，也绝对不会忘记他的这句话。
转过头，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个少年。
一个，与她刚刚分别不久的少年。
狐。
那时的感受到的违和与杀气全部都不是错觉。
“暮。”
少女出了声。
“小姐。”
听到少年的名字，骨女似乎也有一丝动摇。
骨女生前的名字叫做石井润子，曾经教导过爱音乐，作为为数不多的曾多次进出麻仓宅的人之一，她自然见过听过眼前的少年。
“没错，是我。”
少年回复。
“终于能够说出来了，好久不见了，有一千年了吧。”
他这样说着，一直再笑，却清楚的让人明白他根本没有在笑，与在花开院家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抱歉抱歉，这一千年之中我有大半的时间在沉睡，所以对现在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俏皮——那是和千年前一样的令人怀念的语调。
“我记得，我确实用这双手穿透了你的胸口，也确实等到了你彻底没有呼吸才离开的。”
但是，熟悉的语气最先勾起的却并不是那些一起玩耍的愉快的回忆。
“你应当已经死掉了。”
他说到这里，收敛了笑容。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身为亡者的你，依然存留在世间呢？”
没错，被勾起的，那是爱失去一切的时候，感受到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失【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