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尔朱

9、自有风华

　　“宁国公主，请吧。”孙公公传过皇上召见的口谕，苍老的面容舒展成略带诡秘的表情，便在身前带路，连宫辇都未曾传来。
　　“公主，不如奴婢与您同去……”
　　“快退回去，皇上只传召宁国公主一人，你去做甚。”孙公公不耐烦的摆摆手，拦下了欲同去的云袖。
　　”云姑姑，无妨。”
　　到底今时不同往日，端慎想起做宣政公主时，传召口谕的乃是皇上最亲近的李公公，态度也恭恭敬敬，从来不敢言辞逾矩。却不知何时，便是孙公公这样老迈又无掌事的内侍也不把北林宫众人放在心上了。
　　一路行来，再熟悉不过，竟是昭阳宫的方向，端慎垂袖淡淡问道：“孙公公不妨直说，到底是楚国公主要见本宫，还是父皇要见本宫？”
　　孙公公笑道：“自然是皇上要见您，洒家还会假传圣旨不成？皇上就在昭阳宫，宫里还有您的故人，宁国公主大可放心。”
　　端慎深色淡漠，一路向主殿行去，她的故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转过深掩的宫门，端慎脚步一顿，御座上确是元和帝不错，可身侧还坐着一身华服的良淑皇后，下首更有三位公主端坐案前。
　　“宁国公主端慎请父皇安，请母后安。”
　　“起来吧。”皇帝声音疲倦：“在北林宫住着是委屈你了，身子还好么？”
　　“北林宫一切都好。”
　　“你可是怨朕？”皇帝平淡问道。
　　“端慎不敢。君让臣死，臣尚且不能不死，更何况父皇之于端慎呢？”
　　“放肆！父皇面前容你如此说话！”懿敏公主柳眉倒竖，怒喝道。
　　皇帝扫了一眼艳光四射的懿敏公主，又看了一看殿下垂首的端慎，布衣素颜，神情厌烦，道：“无妨，去把梁怀安带上来把。”
　　怀安…故人……原来如此……
　　端慎公主勉强僵硬的抬眸看去，倏忽面色苍白如雪，梁怀安是被押解进来的，白衣已有累累破损……是受过刑了，居然动用私刑了……竖子竟敢如此！
　　“父皇，您看宁国公主神情就知她二人必定有私，如此祸乱宫闱，岂能再容她下去！”懿敏公主容颜妩媚，然而话语凌厉，不顾台下轻呼私语，竟把罪名正大光明宣扬了出来。
　　“懿敏！”良淑皇后一改雍容神色，颇有几分恼怒。这些是是非非皇上自会分辨，岂要她一个小姑娘来多嘴，堂堂公主说这样的下作话，太自毁身份了。
　　“朕听闻梁怀安在北林宫中住着，难免惹人臆测，更甚者有毁谤你二人过从甚密，不如梁怀安到北陵去补个县丞，也就没有那么多猜测了。”皇上已不耐烦听懿敏挑拨，端慎公主虽然去了北林宫，但也是公主，是曾经最尊贵的帝女，对只有四个女儿的元和帝来说，也是不愿失去的。
　　端慎公主不满十二岁，这个年纪若说男女私情也为时尚早，只有那些未开化的北地国家才会此时谈婚论嫁。元和帝根本不相信“有私”之言，何况是内臣与公主，简直荒谬，只想将梁怀安打发出去，从此莫提这些腌臜的猜测。
　　“臣…”
　　“父皇，端慎自八岁移居冷宫，粗麻冷炙，恭谦自省，艰难苦楚几乎无以为继。只有梁先生为儿臣师，为儿臣夙夜奔忙，殷勤教导，儿臣得以明知识，知世事，梁先生当得恩重如山四字。今先生有难，儿臣斗胆自私，愿随先生同去。”
　　梁怀安闻言一顿，公主在说什么…北陵乃越国至北，民生凋敝，穷山恶水，更至今与商国战火不息，同去，你可知同去的是何处啊。更何况小小县丞，任人鱼肉，一届瘦弱文臣，是否有命走到那里都未可知。
　　皇帝闻言皱眉，他幼时宫中妃嫔众多，先皇沉迷女色，他早年失去母妃可谓步步艰辛。能被太后看中，一路扶持登临帝位，不知受过多少苦楚。如今宫中只有寥寥数妃，四位公主，竟还倾轧至此，怎能不令人心惊。
　　“这是什么话，端慎公主贵为帝女，如何能流落民间。既然梁先生有如此照顾功劳，宫中流传猜忌就太不应该了，还请皇上明鉴。”良淑皇后见皇上有怒色，连忙温声劝道，端的慈爱温和。却不知道顾氏掌宫几年，内宫人人噤若寒蝉，太子公主都不敢丝毫行差踏错，后妃更是一无所出，谁手段狠辣高明，一看便知。
　　“朕不知端慎你受此冷落，实不应该。朕之公主尚粗麻冷炙，无人教导，是皇后太过疏忽。”皇帝对良淑皇后甚为不满，他最厌烦这些欺压之事：“既是如此，梁怀安于公主有教导之恩，离宫之事不提也罢，特准去翰林修史。只是从今往后有朕为你指派太傅教习，梁怀安就不必再出入北林宫了。”
　　“皇后，此后召见一事都移到永泰宫正殿去罢，也不必这样排场。将你那些心思用正地方，不要叫朕失望。”皇帝说罢摆驾离开，只留下皇后颜面无光，今日这一场立威，已是适得其反，再无效用。

　　“公主本不必如此，只怕招来祸患…”
　　“怀安，南方的江山太娇媚，不要磨尽了我身上血脉。”端慎公主语气清淡，然而她从来不是一个寡淡的人，心还跳动的一天，她就不会忘记奔涌的血脉，那些与生俱来的倨傲。如何甘心任人宰割，如何忍耐人人看轻，今日是流言蜚语，明日就有刀剑相向，如何忍得。
　　“甚是。”梁怀安轻笑，姿态风流，不顾身体疼痛，他知道公主并不莽撞，更不愚钝，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腹有诗书气自华。

作者有话说

　　忙着补手机 抱歉了 实在太困 明天修错字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