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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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无质的风在不大的公寓客厅里穿行，破碎的纸片飘然扬起，如同坟头残破的冥纸。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进入了彻底的沉默。他……找不到那只鬼了。
一手掐诀一手握着符纸，白霜浑身紧绷，虽没有挪动步子，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封闭空间内气息的微妙变化。为了更准确地判断，他甚至将护身的符箓也收了起来。
佐伯刚雄的鬼魂狡猾得很，一击不中之后就躲藏起来，时不时从暗处偷袭——鬼最擅长的便是念力和瞬移，把游击战术表演得淋漓尽致。
大意了——对于这种胶着状态，初初上任的除灵师表示他暂时还无法解决。
阴冷的气息悄然滑过他的手背，擦出一道死灰色的伤口。几乎是与此同时，从手心爆发出来的灵火蜿蜒而上，白霜全神戒备下的反击命中了对方，空气中传来恶鬼无声的哀嚎。
又是不分胜负。
这样不痛不痒的攻击，令他不由得有些焦躁。从伤口向上蔓延的死灰色被灵力压制住，虽然暂时无碍，但长久下去难免积少成多。真不知道，这个还不到十年的厉鬼是怎样修炼到这种地步的，莫非是这个世界法则的成果？
更何况，就算他等得，别人也等不得——他忽然一阵心悸，抬眼望去，附着在仁美卧室门上的符箓泛着不正常的灰黑，而整个公寓里仍是寂静一片。
鬼打墙。
幸而他留了一手，向仁美口袋里塞了一堆一次性恶意护身符，就算是被伽椰子缠住，暂时也还死不了。
不过，既然今晚他的主要目标已经出现，客厅里这只名叫佐伯刚雄的鬼魂可不能跟着去。微微勾起唇，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缓缓移向卧室方向，白霜一边凝神戒备，一边试探着丢出几张符纸。初级的符箓还未触及卧室门就被弹开，应该是结界的作用。他又换了几张中级攻击性符箓，灵力附着其中，在半空中炸裂——
结界和卧室门同时破碎。
卧室里情形千钧一发，仁美和女鬼伽椰子正在床上进行拉锯战，一人一鬼俱是披头散发，尖叫声刺透耳膜。仁美大概是已经发现了护身符的作用，正死死握着一把正在燃烧的符纸，伽椰子被燃烧的火焰逼退寸许，却始终不肯离开，张牙舞爪试图把对方拖进被子里。白霜这一下突如其来，两位女性都愣住了。
仁美最先反应过来，哭喊着大叫：“救命！救救我！”但白霜的动作比她更快，一个转身将一大把符箓抛向身后卧室门口，旋即横剑出鞘，在金火相交中扑簌落下的符纸之间承影剑上传来刺中物体的迟滞感。佐伯刚雄果然看到妻子就忍不住失控，连偷袭都顾不得了。
他仿佛能听到鬼魂不甘的呐喊，沿着透明剑身燃烧的火焰将佐伯刚雄的魂体烧灼殆尽。下一刻，脑海中传来主神“消灭佐伯刚雄鬼魂分|身一次，奖励点数500点”的声音。
微微皱眉，为主神严谨的措辞。但身后更加剧烈的危机感由不得他多想，白霜反手横剑一格，附着了对灵效果的长剑挡住了女鬼伽椰子的愤怒一击，但显然对方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只有还没消失的部分灵火灼痛了她，令她本就苍白可怖的脸色更加狰狞。
粗粗感觉下来，这只伽椰子作为咒怨主体不过与佐伯刚雄不相上下，白霜只是一个炎火咒就顺利解决了这一只。奇怪的是，主神并未发布奖励，想来任务还未完成。
趁着战斗间隙，白霜赶紧上前看看仁美，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年轻女子已经晕了过去，不过总比被伽椰子直接干掉的好。叹了口气，他稍微整了整在搏斗中遭殃的床铺，把晕过去的女主人放平，俯身掐她的人中。孰料，仁美没醒，他身后却传来一阵桀桀的笑声，一股阴冷如同深海藻类的触感爬上他的肩头，自肩部以下整个身体都陷入了迟滞。
又是阴魂不散的伽椰子。幸而这次攻击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几乎是下意识的，灵力运转一周之后他的经脉又恢复通畅，在获得自由的同一时刻他就迅速躲避、掐诀、施术，还没来得及掐上他脖子的伽椰子女士第二次惨叫着化为灰烬。
然而主神的通知还是没有下达，想到楚轩所言“伽椰子会发出七次攻击”，白霜不禁神色一肃。有了准备，第三次攻击来临的时候他很快反应过来，术法攻击之下伽椰子仅仅支持了片刻就灰飞烟灭。不过，明显可以感受到，三次进攻之后，伽椰子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强大，同等程度的炎火咒，女鬼支撑的时间从一二秒变成了一二分钟。
尽管知道第四波攻击会更加麻烦，但看着不停从墙壁里爬出来的伽椰子鬼魂，大有无穷无尽的架势，白霜还是有了头皮发麻的感觉。狭小的卧室几乎要被迅速涌现的鬼魂占满，如此近的距离不利于术法战斗。拨开了插销的玻璃窗仍然打不开，他不假思索迅速出手，几张金系符箓化作利刃把结界和玻璃窗同时打碎。回头看了看快被鬼魂淹没仍然毫无所觉的仁美，他略一踌躇，还是抱着对方破窗而出。
仁美家在八楼，比起地面，白霜还是选择去往更近的楼顶天台。
无穷无尽的女鬼并没有因为他们战略性撤退就放过到手的猎物，紧跟着爬到了天台。拖着一个人攀上两层楼，饶是白霜轻功不错也有些气息不稳，然而这会儿没有时间让他调息，宛如白色泡沫一样的伽椰子鬼魂大军已经近在咫尺，他抽出承影剑，对着就快抓到他的脚的那只鬼爪就直直砍过去。
——注灵之后的兵器对鬼魂还是有作用的，否则先前佐伯刚雄和第一波伽椰子也不会被攻击到。但这种两三下才能砍死一只鬼的感觉要不要太憋屈？！
果然主神不会那么便宜他们，真正大威力的符文恐怕还得他们自己去找，阿诺使用的这种最简单的对灵符文对上第四波伽椰子鬼魂就已经够呛了。如果遇上传说中的第七波，那么，呵呵。
无奈地收回承影，白霜转而使用自家造人提供的中级符箓，既然质量上不行，那就靠数量来凑。一阵狂风呼号大火燎原罡风凛冽飞沙走石电闪雷鸣之后，天台上一片空空荡荡，仿佛刚刚一大群源源不断的鬼魂只是幻觉。
白霜眨眨眼，咒怨的阴气还缠绕在身上，不曾稍减。
在天台的那一头，凭空浮现出一排日式纸拉门，半开的门后一男一女正在争吵，片刻后男人开始殴打女人，他的手中出现血迹，女人被残忍地肢解，当男人提起手中染血的菜刀，地上只剩下女人死不瞑目的尸体，鲜血不停地涌出、流向门外……
这是咒怨主线剧情发生之前佐伯刚雄弑妻的场景，凶杀案现场相当震撼人心，饶是上一世看多了生死的白霜也忍不住狠狠皱眉。再也看不下去，他伸出左手，如同莲花般展开的手心迸发出索命的术法。
“业火之莲！”
这个术法意指以红莲之火燃尽业障，对付佐伯刚雄这种杀妻弑子、灭绝人伦的恶鬼最是有效。但如果此刻詹岚在这里，她一定会清楚地指出这一切不过是无法触碰的幻觉。就见妖冶绚丽的术法从纸门中穿过，消失在夜幕之中，而佐伯刚雄还是好好的提着刀狞笑。
“诶？”难得遇到判断失误，白霜愣愣地歪头打量。就在这时，终于演完情景剧的佐伯刚雄从屋里走出来，提着刀向白霜和仁美砍了过去。
“铮”地一声，及时弹出的承影剑架住了瞬间实体化的菜刀。解开了一阶基因锁之后，强烈的战斗预感才令白霜发觉先前的一切情景完全没有攻击性，只有菜刀剁过来的一瞬间，危机感才突然放大。遇到兵刃，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拔剑。
恼羞成怒的佐伯刚雄一击不中再接再厉，但他就算有鬼力加成也不过是个莽夫，而外加的虚虚实实的特殊属性，则在“剑心通明”的影响下破绽百出。下一个刀剑相交的瞬间，精确计算好的术法分秒不差吞没了佐伯刚雄的身影。被肢解了的伽椰子尸体也爬了过来，残肢断臂一路淋淋沥沥视觉效果强烈，白霜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如法炮制解决了第五波攻击。
“那么第六波呢？”等了许久，既没有主神任务完成的提示，也没有任何危及来临的征兆，白霜忍不住喃喃自语。话音刚落，身边昏睡的仁美忽然浑身抽搐、口吐黑血，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可以看到内脏碎片。白霜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第六波攻击居然是从体内出现，果然是擅长瞬移技能的厉鬼！
无论是为了引出最后一波攻击还是为了可能存在的支线剧情，都由不得白霜放下剧情人物不管。只一转念，他便解开了第二阶基因锁，无形之剑从左手中激射而出，绯色光华一闪而逝没入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女子腹中。不消一息，仁美渐渐安静下来，白霜给她喂了几口营养液，暂时吊着她的性命。
无形之剑，杀人的不是剑，而是道。故而，违背了六道轮回原则的鬼魂之力被消灭，而身为无辜人类的仁美却毫发无伤。
第七波攻击姗姗来迟，约莫十来米高的巨大伽椰子鬼魂跪着爬过来，很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没有第六波那种花架子，他的每次攻击都能打中伽椰子，可惜对方似乎永远处于满血满蓝的逆天状态，灵火每蚀去一部分，那部分身躯很快都能再生出来，主神给伽椰子开的外挂头一次让白霜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伽椰子巨大的身躯表现出不符合她体型的灵活，鬼爪扫过带起一阵阴风，饶是白霜飞快地退开了，毕竟是拖着一个累赘，还是被余势波及，半边身子瞬间如坠冰窟。灵力运转之下，他才勉强恢复行动能力，然而右臂隐约的痛楚提醒他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先前被他忽略的来自佐伯刚雄的尸毒还没有解除，现在频繁地动用灵力、又没有及时妥善处理，原本不太严重的毒性若是入脑，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他暗暗点燃了第二张同心符，又一次解开了第二阶基因锁。现有的灵力和精神力，还能用两次无形之剑。
这是他头一次有意识地动用“剑心通明”，不是为了拆解对方的招式，而是为了找出致命的破绽。鬼魂说穿了不过是一团能量体，因死后执念太重成为冥灵，怨气、戾气重者为冤魂厉鬼，咒怨算是两样都占齐了。这么大的目标，想必不会是如爬行者进化体一样需要同时完全破坏她的身躯，那么她定然会有一处死穴。俊雄的弱点，紫府，那一处已经试过了，不行；那么，还剩下最后一剑。
“心之官则思，胸口那个地方究竟是不是弱点，不妨赌一赌。”巨大魂体的心口也有十米高，那里被重重阴灵护着，大概还是只有无形之剑才能穿过去。算算时间，白霜果断抬手掐诀，绯色的浅淡光芒在黑暗中破空而去，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穿透了巨大的苍白鬼影。
倏忽间，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伽椰子鬼魂层层崩塌，化为星星点点的碎芒消失在夜空中，残留的鬼哭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下一瞬，主神的声音传来，提示他消灭咒怨主体伽椰子分身一次，得到B级恐怖支线剧情一次，奖励点数5000点。同时还有另一个“拯救德永仁美”的支线，只有1D800点，大约是随着实力提高，救人的报酬也从B级C级降到了D级。
他赌赢了。
退出基因锁状态，白霜有些脱力地坐在地上，知道接应的人就要到了，先前一直紧绷的精神陡然放松下来。虽然衣衫狼狈，他掏出手帕擦手和擦剑的姿势依旧优雅，仅仅是坐在那里，就有某种沉静的气氛传染开来。受伤昏迷的剧情人物仁美躺在他身边，初夏的夜风很凉，她无知无觉地披着白霜提供的长袍，隐忍的神色表明她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痛楚。
战斗结束半分钟后紧赶慢赶来到现场的郑吒等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束发的玉胜已经不知遗落到何处，雪衣墨发的俊美青年斜倚着天台栏杆，仰起头冲他们微微挑眉：“来得还挺快，伽椰子已经被我消灭了一次。这是剧情人物，德永仁美。把她也带回去吧。”白霜指指身边面色苍白的仁美，第六波攻击发现得早，泡一晚上营养液应该就没事了。他偏过头望着虚空中某个方向，眼神晦涩：“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这里赶。”
“咦，又是鬼吗？”听自家队长那么轻描淡写地解决了伽椰子一次，以郑吒为首的暴力向几人还停留在震惊和喜悦中，“那正好啊，既然连伽椰子都这么好打，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们忘了在鬼屋里面吓得要开枪的事情了？”白霜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碎了众人的幻想，“更何况我中了尸毒，先处理一下为好。”
无论如何，听到队长受伤的消息再热血上脑的人也该清醒了。前来接应的郑吒、张杰和零点帮忙把仁美搬上其中一辆浮空车，懒得再动手的白霜也直接搭了零点的便车打道回府。同来的楚轩不由分说认真检查了白霜和仁美两人的身体状态，看到白霜宽袍广袖下右臂蜿蜒而上的死灰色细线，半晌评价了一句：“很难看。”
白霜嘴角的微笑瞬间破掉了——尸毒这种一听就很猥琐的毒能好看到哪里去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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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一端，磁场分外紊乱。地下神社的入口处，两只身形魁梧的妖物静静伫立，勉强能辨认出五官的狰狞面孔宛如门神。这里是凡人不能触及之处。
一只妖物身带血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看地位比守门者要高些，也顾不得门卫的行礼就进了神社。一路小跑，他终于要到达目的地宫殿的时候，却被另一只身披长斗篷、面容枯槁的妖物拦住了。
“前些日子吾王忽有所悟、暂且闭关静居的事情，身为侦查组长的鹄不会不知道吧？”斗篷下的妖物嗓音沙哑，发出犹如树皮摩擦的粗粝声音，“这个时候去打扰吾王，可是大不敬啊。”
“青园大人，我当然知道。”被称作鹄的妖物有些焦虑，身上的伤口有些已经凝固，有些还冒着戾气，他执意留在门口不愿退下，“可是这件事非常重要，明珰大人说很可能会给我们妖鬼两道带来动荡，甚至关乎到王的政权——”
“明珰大人？如果是那位大人说的话，那就要慎重考虑了。”青园沉吟起来，明珰是妖鬼两道闻名的巫妖，于占卜一道无人可出其右，因为每次窥测天机都会折损道行，故而轻易不为人卜筮。若当真是她亲口所言，这件事恐怕的确严重。青园上下打量鹄一眼，不满道：“那你这一身又是怎么回事？”
鹄尴尬地挠了挠头：“咳，明珰大人说我们可以先去A镇，也就是咒怨最近几年出没的那个地方看看，卜辞说变故之源就在那里。所以，所以我们几个弟兄们就……”
“哼，自作主张也就罢了，居然还被打伤了？”青园冷哼一声，“真是给吾王丢脸。那帮沽名钓誉的人类灵能者想必没那个能耐，你莫非去挑那团怨气了？就连吾王在没有彻底弄清底细之前也不敢轻易对付它，更何况那都是愚蠢的人类自己弄出来的破烂玩意儿，你们倒是不自量力又多管闲事！”
“不是！”听到最后一句，鹄终于忍不住打断对方的话，也顾不得对方地位甚高，“才不是，是几个新出现的家伙。那些……那些家伙有人类也有非人，有一只吸血鬼，不过特别特别暴力，拳头打到身上可疼了；有拿着能打伤我们的大火力枪械的人类；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家伙，看上去像人类，可是他的气息跟王的很像，还……还能使出跟王相仿的招式，不过威力小多了……”
“你说，有跟我气息相仿的人？”
鹄兀自说得欢快，冷不防紧闭的大门背后，忽然传来清清冷冷的男子声音。对话的两人都吓得直接跪下，而这时，紧闭了十天的厚重木门终于缓缓开启，有了年头的轴承发出如同钟磬般的古朴声响。那里，站着他们的王。
地下神社不见天日，只有夜明珠的白光和幽冷阴火的蓝光交相辉映。冷色微光照亮了殿内唯一一人的身影，黑色和服上绣着深深浅浅的红色纹路，袍子下露出绣着暗金色丝线的靴子。他俊美的脸庞棱角分明，有着不同于J国人的深刻五官，额上绘满类似于火焰和流云的鲜红纹理。因为常年待在地下的缘故他的肤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此刻抿着的唇几乎要与脸颊同色。
没有迈过高高的门槛，他只是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静静看着虔诚伏在地面的手下，眼中透出洞察而深沉的光。
他的心内很复杂。
鹄和青园都清楚，自身的力量之源是这个翻云覆雨、杀伐决断的王的逆鳞。一千五百年前，这个自命为“蚀月”的妖物在一个月食之夜忽然出现在这片土地，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只知道他后来凭着一手操控火焰的本事和质量数量都极惊人的精纯灵力所向披靡，更兼手段过人，摆平了那些早就不问世事的上古大妖之后，花了整整七百年一手建立起这个非人的国度。三百年，无论是不喜拘束的妖精，还是乖戾偏执的厉鬼，只要是在夜之国度挂名的都在这里彼此相安无事地生活。他们的王，就是蚀月，但无论是精通占卜之术的巫妖还是最见多识广的木魅，都说不清楚蚀月的来历。
就像一个谜，据说，连蚀月自己都不清楚，所以每次遇到与自己本源相似的线索总会格外用心。然而一次也没有成功过，这个话题，则逐渐成了夜之国度的禁忌。
鹄和青园战战兢兢等着承受他们王的怒火，半晌却是寂静无声。青园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见到蚀月望着远方面色晦暗。
“跪着做什么，谁说你们有过错了？明天，明天晚上，我亲自去会一会那群人和非人。在此之前，你们再不许私自行动。”
厚重的木门一瞬间被阖上，气流吹动他黑色的袍脚，扬起的尘埃却被外现的灵力阻隔于一尺之外。蚀月一手扶墙，神色隐忍地压下喉头鲜血。
还有一天……还有一天，这个月秘药的副作用就停止了。为了压制魂魄分离的痛苦，他不得不日日服用一种珍贵的秘药，也就是磬举国之力才能撑得起他这般消耗。当然，为了维持王的形象，秘药的事情除了那个已经老死的巫妖，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每次按照单子去采集药材的分队，采回来的绝大部分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对外，只声称是夜之国研制用于修炼的丹药。
至于魂魄，据已经死去的巫妖说，那多半是自己记忆缺失的缘由——万物皆有灵，机缘巧合得以显出意识，妖是由万物灵识幻化而成，鬼则是死去魂魄不忍轮回而来，蚀月自己却介乎两者之间，既保留有生魂的部分生命力，又有魂升魄降的痕迹。那撕裂的一半魂魄，大约承载了他生前记忆，而剩下这部分，则拥有了力量。只是，那个巫妖却再也说不出，拥有这样魂魄的又是哪一位大能了。
一千五百年，他苦苦寻找缺失记忆的踪迹，就是为了寻回那一半魂魄。就算有了秘药、他也能够忍受每个月三天的痛苦，但这依旧掩盖不了他的魂魄不稳、快要逸散的事实。
多少次欣喜而去失望而归，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但当希望又一次出现在面前，他依然忍不住想要相信。有多久，没有看到过阳光了呢？很久很久以前，这种给他带来痛苦的东西他就已经不再碰触了，然而不知为什么，他这样违逆六道的存在，却有着行走于阳光下的强烈执念，仿佛在很久以前，他也曾牵着一个人的手，在阳光下互诉理想。
将身子转向某个方向，蚀月擦去嘴角鲜血，无声地微笑了：那个方向，那种力量……不管真相究竟如何，他总要去试一试。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