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与岑琴》桃子卿太太

3、左拥右抱

　　【6】
　　唐延回去后试着请示父亲取消那门婚事，好不再让这个成为他日后与姑娘交朋友的障碍。当然也有他实在不喜欢那未婚妻的成分在里面。
　　唐少爷自命风度翩翩，气度不凡，让他娶个烧火丫头那样的人，实在是委屈了自己，想到要和那女人过一辈子，他恨不得像抖掉身上的虱子一样跳上一个钟头的脚。
　　老爷子自然是不依的，虽说他也觉得那儿媳妇长得拿不出手了一些，可唐家以前受过他们家不少的恩惠，唐老爷子习惯了在女方老爷子面前矮一头，说要退亲？唐老爷可没那个胆。
　　于是从古人守信讲到婚约的重要，又骂不该送他去留洋，学得什么乱七八糟自由恋爱的狗屁回来，又威胁敢退婚就打断他的腿，扔下一句“你不结婚就滚出唐家”后愤愤离去。
　　最后一句才会最有效的金科玉律，他要是滚出唐家可真难活下去了，赚钱的本事不会花钱的本事不小，他就算是滚了也只会更迅速地滚回来。

　　这可真是件麻烦事，他想，舍不得唐家少爷的身份又不想娶个不入眼的媳妇，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未婚妻立刻死了。他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徐恩，娶她那样的倒还真过得去，可想到她生气时的模样和自己之前窝囊的模样，唐少爷就又缩了下脖子。
　　“啧啧啧，也娶不得。”
　　可是他总是要娶妻的，老爷子发话了，过段时日就去找个人算个黄道吉日，早早把事儿办了，好叫他死了悔婚的心。
　　他才不会娶她，虽然不知怎么说服父亲，可唐延先生是个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者，对自己将来拥有美娇妻的事情确信不移，中间的过程吗，唐少爷直接忽略不计，确信一定会抱得美人归就是了。
　　唐先生于是开始美滋滋地想起娇妻来。
　　可以列入名选的人不多，几个姑娘里，唐延觉得岑琴最漂亮，比徐恩的贤惠更灵气，更动人。岑琴一双眼睛一转，能叫人的心思也跟着一起转。他忽然很想见岑琴。

　　唐延再次见到岑琴的时候，她和徐恩正买好东西。
　　岑琴一会儿说着这个好一会又说那个不错，她帮徐恩挑了一堆适合她的东西，徐恩删选着，每拿掉一样岑琴就会失落一下。岑琴自己花钱的时候心疼，希望徐恩也花钱，还要比她花的更多，这样心里才好过一些。就像现在，她买了一件头饰就想方设法地要让徐恩买三件四件更多件东西，等到两人一起付账时才平衡了一些。可是她的平衡很短，不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平衡了。
　　两人好姐妹连心，岑琴心里想什么徐恩又怎会不知？只是她这回和岑琴反着来，从不平衡变成了平衡，得意的，暗爽的平衡，就差要打破它然后翘上天去。
　　她们从店里出来，遇到唐延。
　　岑琴笑着说“得了，我就不打扰了”后离去，唐延的目光在她身后多打量了几眼，徐恩在心里轻轻皱了眉头。

　　【7】
　　徐恩敏感的直觉是对的，唐延打探了一下岑琴的家，买了胭脂水果给她送去，撞见了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场面。
　　岑琴泪眼一横：“你来干什么？”
　　唐延正要找着理由，岑琴妈笑嘻嘻地冲着他手里的东西来了，拿过东西后转头瞪她一眼，又笑脸迎人向唐延：“这位先生是岑琴的朋友吗？进来坐坐，见笑了，这孩子正在闹别扭呢。”
　　“是我闹别扭吗？”岑琴心想反正面子已经丢了，索性丢得更大，一拍桌子气冲冲地道，“让别人评评理！家里当爹还不上赌债就让女儿辍学嫁人？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吗？岑家就那两个男人是人对吧？我就是个货物！……”
　　外人在场，岑琴妈脸上挂不住，忙唔了她的嘴讪笑对唐延：“这位先生别介意，她，小孩子家的就爱乱说话！”
　　“呸！臭丫头说的叫什么话！”岑家父亲出来了，“你念书念出来有什么用？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以后还不是要嫁人？”
　　“你们帮我挑的会是好人家吗？”岑琴吼回去。
　　“怎么就不是好人家了？怀疑我们眼光？”
　　“哼，你要真是嫁女儿也就罢了，你是卖女儿！好出个鬼！我也是早就不想呆这个家了，要有机会早点出去也好，给别人做小的做情人也比卖给你们挑的人好！”
　　“臭丫头！”
　　岑琴不管父亲在后面的骂骂咧咧，对着唐延道一句“走，外边说话”后就转身。

　　唐延跟了上前，他本想以让岑琴帮忙撮合与徐恩的关系为借口和她靠近，现在找到了新的突破方向，他“你”字刚出口，岑琴快了一步。
　　“你不去找徐恩来找我干什么？对了你不是有未婚妻吗，和徐恩又算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的。”唐延道，“不管家里怎么说，不结就是不结。”
　　“哼，没良心的东西。长辈的盟约毁在你手里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还不是有长辈擅自帮你定亲？”
　　岑琴不出声，“好吧，”她后来说，“我就是给人当情妇也不嫁过去的，他们收了钱是他们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晓得，那样的家我真不想回，可书还是想念下去。读书未必那么好，可是不上学，我就要相亲嫁人了，生个孩子一辈子就这么过，我可不想变得和我妈一样，那样的日子太……哎！总之就是想想也可怕。”她叹气。
　　“那你想要怎样的日子？”唐延问。
　　“我也不晓得，但总比知道的那种好。还剩一年我就能把书念完，只剩一年了，无论如何都要念完它，到时也好找工作，总之就是不能和我妈一样什么本事也没有。”
　　“你爸欠了多少？收了别人多少？”唐延问，顿了顿后有道，“我帮你还清。”
　　“我可没钱还，”岑琴瞪他一眼，“再说了，他欠的赌债，凭什么要我还呀？他不是有儿子吗？怎么不见那儿子有半点孝心？我就是有钱，也要留着念完学呢。”
　　“那你不用还了。”唐延道。
　　岑琴又瞪他一眼：“非亲非故，凭什么不还了？让徐恩知道，心里要骂死我呢。”
　　“这和徐恩又有什么关系？”
　　“你和她一对，我欠你的钱不还，就是欠她的，她能不骂我？”
　　唐延笑了：“我什么时候和她一对？就是要和她一对，也不到这样的地步。”
　　“得了吧，她那样的家，父母眼里，你和她一道出去久了，将来定是要结婚的。你不是说要找个喜欢的结婚吗？她正好。”
　　唐延微笑着，没有答话。
　　“怎么？你不喜欢她？那和她走那么近干什么？我要是她一定恨死你。”
　　“倒不是……”唐延斟酌着词句，又被岑琴抢先。
　　“呵，我知道的，唐延，你心里在想什么。”她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想左拥右抱。”
　　“我身边是连亲生女儿都要卖的人，你心里那点小算盘瞒得了我？”
　　“你帮我家里还钱，说不定还要进一步供我念完书，图的不就是那个吗？”
　　“徐恩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我却不是。”
　　“很好，也省得我去给别人做情妇了。我不比她差，她徐恩有的，凭什么我就不能有？”
　　“你要笑就笑吧，你们这样的人！”
　　岑琴一双少女的眼睛里有着世故的狡猾，蛮恨有光，正因为如此分外好看了。
　　唐延仿佛吃了一口辣椒，呛口，却十分过瘾。和岑琴在一起比徐恩有趣的多，她比徐恩俏皮活泼，带着独具岑琴特色的辛辣的快乐，让人回味。
　　于是，交易就这么达成。

　　个人非常喜欢的一篇，写得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