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晚年》害****你

8、下

　　蛻變，總要伴著撕心的痛楚。離開珍珠灘，沿著環山公路下行，有一片寬闊無比的山谷。山谷空曠，草木叢生，雖然現在是冬季，但是卻絲毫不感空冷，你可以想見這一片空穀在夏天的時候是多麼的綠意盎然。山谷中間一縷清泉婉蜒滑過，流向下游的鏡海。旅遊團的人們每到一處肯定要停下來照相，光是看著他們排隊照相，也能想見夏天的時候得擠成什麼樣……汗。陶然想起來以前大學同學說過，夏天去九寨溝帶回來的照片，很難找到一個人獨影或者兩個人合影的，洗出的照片你得拿手指，看照片的人才能知道你在哪兒……看來真的是這樣啊。―_―b。
　　“陶然，在這裏照相吧，我想。”丁一楠的眼睛還腫著，給人感覺可憐巴巴的。……縱然討厭往人堆兒裏紮，但還是同意了。陶然拿出相機，讓一楠走到一個相對人少的地方。誒……真的是“相對人少”。幾個旅遊團在這裏碰到了一起，取景框裏除了一楠，前後不停有人晃動……這怎麼拍啊。“我要合影。”丁一楠站住，示意讓自己過去。“哦。等我先取景。”陶然一邊取景，一邊轉腦子……這麼多人找誰來拍……最好還是找導遊，相機被陌生人搶跑怎麼辦……抬頭找導遊，導遊離著自己一個集市那麼遠，周圍跟著一幫人。算了……她也過不來。―0―。“是不是要幫忙？”身後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陶然轉過身。確實是一個女孩子，短髮，光滑剔亮，很友好的伸出兩隻手：“要照合影？我可以幫忙。”啊……好熱情啊……不會搶走我相機吧？“謝謝謝謝！”丁一楠大聲跟那女生說。喂……我還沒決定讓她拍啊。在被代拍的人搶走相機，確實發生過……可是，這麼多人，跑不了吧……陶然安慰自己，然後把相機給了那女孩。自己老這麼思前想後的，是不是也該改改了…。那女孩依照兩個人的指示，拍好了照片。同一個動作，第一張，兩個人並排站著。第二張，相同的動作，但是略有不同，丁一楠在間歇的時候握住了陶然的手，陶然也沒躲，兩隻手握在一起。那女孩子把自己的成果都看了看，笑笑。把相機還給陶然。並小聲附送一句：“你們挺般配的。呵呵。”“呵呵”的聲音尤其之大。我……陶然的第一反應是——她也是圈裏的。從這一瞬間開始，陶然迅速把她打量了一遍：高領毛衣，黑色。純白短款羽絨服，米色褲子，鞋……還沒看見呢，就聽見對方說：“我和你是同樣的地球生物，你幹嘛這麼掃描我。”完，被發現了。然後是那女生稍有鄙視狀的臉……“你……也是？”丁一楠小聲問道。其實根本不用小聲，周圍吵得很。對方笑了笑，“算吧，其實我不是特意過來的，是聽見你說‘我要合影’我才回頭的，第一眼看見你我沒那麼想，因為沒看出來。順帶著看她的時候，”她指指陶然，“一眼就確定是了。所以特意跑過來幫忙，呵呵呵。”―_―。憑啥？陶然很鬱悶。因為以前走在馬路上也被認出來過，大多數人是盯著你笑笑。然後你也笑笑（有時候都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因為這個在笑）。可是自己卻從來沒一眼就盯准誰是誰不是……總是被人認出來可是自己卻認不出別人。鬱悶。“為什麼？”陶然確實不甘心。“你的打扮還有行為方式。”“你指得是……”打扮確實可以作為參考，但是所謂的行為方式……有很多女孩子動作很男性化，但也不是啊。“啊！下次再說吧，我的團要走了，我還有朋友在那邊。”她朝不遠處看了看以後，迅速從腰包裏扽出一張卡片，抽出筆，寫了字上去。“給，我的id，來版裏找我吧，這裏有很多一樣的朋友，她們都很出色，版裏很暖，真的。”最後看到的，是她的臉，笑的意味深長，笑的很燦爛，然後消失了。我特意朝她跑去的方向看了看，果然有個好像是同齡的女孩子，在她跑過去以後給了她一拳，敲在腦袋上。她雙手捂住頭作痛苦裝被拎上了車……哈哈哈。好逗。卡片上寫著：網易－情感天地－同性之戀。cat1973。（編外語：特此感謝cat提供九寨溝路線幫助～謝謝。）後來我真的去了那個版，真的，很暖。尤其在心快碎了的夜裏。丁一楠從後面抱住我。“你說她是小p還是小t？”下巴不停地蹭我後背……居然有反應。暈。“……小t吧。看說話挺沖的。”我咽了一口吐沫。“我覺得是小p。”她還在不停地蹭。“別蹭了……好癢的！”我想跑出她懷裏。“她眼睛好亮呢……別動啊，有太陽照進來，暖呢。”我就這麼站著，任憑她下巴在我背上蹭過來，蹭過去……真的是太陽，暖暖地照進來，穀裏一下子就亮堂了很多很多……人們還在不停地走來走去，照來照去，好像只有我們兩個，抱在一起……蹭來，蹭去……她走了，給了我一耳光，受了一楠一耳光以後，轉身走了。手裏拿著戒指，從門的左側消失了。我能感覺到，等她真的消失的時候，我的心裏，一半以上的東西沒了，被掏空了。我沒有追出去，算我對不起你吧，這是我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沒有跑出去追你回來。我知道我心裏還有你，但是，就讓這份感情這麼停止吧，這一次，也是第一次，我們輸給了感情，輸給了對方，輸給了曾經的美好和想在一起的夢想，輸給了社會的現狀，輸給了你的追求者，輸給了我不是男人的事實，輸給了我自己。……如果我們以後還會有故事，那也等到以後再說吧，如果我們從此不再有故事，我會把你埋在心裏，直到我死。抹掉那不堪的結尾，留下以前的。陶然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將它吐出來。定視前方。然後拍拍一楠的手，“走了啦，我們的車也要開了。”丁一楠作孩子賴皮狀，還在一個勁兒的蹭，用下巴，用臉蛋，陶然回過神兒的時候發現她連肩膀也用上了。汗……“快走了啊，你要蹭到什麼時候？”“嗯～～～好暖喏～～～”女孩子有時候撒嬌可以撒到忘我的境界……服了。“喂！別人都在看啊！”陶然發現真的有人在看，一把拽她過來，停止她無止境的蹭。“我還沒蹭夠……”她居然一臉的委屈。“你以前沒這毛病啊！你老蹭我幹嘛！”陶然拉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我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丁一楠跑了兩步過來，拉住陶然說：“會有反應。”“嗙”的一聲。我給了她腦袋一拳。
　　沿途的小河旁有幾戶民居，像是活在世外桃源的人家。山谷兩側是雄偉挺拔的山峰，看著那些準備迎接冬雪的林子，腦中浮現的，是秋天剛剛來臨時，塗抹在山間的絳紅、桃紅、暗紫、墨綠、碧綠和鵝黃……當然，是從雜誌上看到的。―_―。鏡海緊鄰在空穀的下游，被林木所包圍。對岸山璧像一座巨大的石屏風。鏡海的倒影獨霸九寨溝。它就像是一面鏡子，將水上的景物毫不失真地全部複製到水下來……明鏡一般的水面……我和她站在水面前面。
　　“你下手好狠……”我沒看她。誰讓你蹭來蹭去。“你說，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我問她。“……不可能的。心沒辦法靜如止水的。”她灑了灑頭髮，“因為你是人。”“那冷血的人呢？”“大多冷血的人都是裝的吧……很痛苦的。”哪一日，我心如止水，哪一日，我心流冷血，哪一日，我忘記你。“陶然。”她轉過頭，看著我。在她身後，一片湖水，陽光蕩在水上，光波蕩在她臉上。“？”我也看著她。“我不知道我可以和你走多遠，但是”她重新轉回頭，望著鏡海的水，“但是我相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我看著她的側影，再看看水面。“我……”其實我也不確定我要說什麼。“不用說。這是我自己選擇，和你沒有關係。”她沖著我笑，心滿意足的一份笑。“太多人走不到最後，但是大家還在走。為什麼？因為不去走的話，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是能走出來的那一對，還是走不出來的那一對。我知道……”她走過來，伸出手，扶在我胸上，“我知道你這裏在痛，在滴血，在流淚。我的也是。如果我問你，上車之前，你明知道這趟車會停在半路，少有可以到達終點的，你還上不上？”……我不想說話，我想她能猜到我的回答。
　　“你會選擇上。對吧？”我點點頭。“為什麼？一是因為，雖然到達終點的車少，但不代表一輛都沒有，還有希望可言。”沒錯。“二是，即使車停在了半路，就此中止了，我們為什麼還選擇上車？”“因為不上車，就不會看到路上的風景。”我倆，異口同聲。丁一楠再次過來抱住我。頭埋在我懷裏。“你是填到我心臟裏的新的一塊肉，我要抓緊。”山谷的冷風吹過，我才感到，臉上的兩行淚，隨風變得冰痛……我拍了拍一楠，然後拉開她，猛地跑到河邊蹲下，把臉埋到水裏。
　　把我拉出來的，是一楠，還有導遊。導遊說這水不能喝，更不能用來洗臉。“我沒洗臉，我也沒喝。”我臉上冰敷了一樣，直盯盯看著導遊。一楠一臉愕然，我跑得太快了。導遊把我教訓了一頓，然後走了。“你瘋了！我還以為你要投河！”一楠的臉煞白。我用手抹了一把臉：“當然不會。我剛剛有了你，我不會為了舊情自殺的。”“那你在幹嘛！”煞白的臉，恢復了一點血色。“讓河水帶走我的眼淚。最後的。”讓河水，帶走我的眼淚。最後的……讓河水，帶走我的眼淚，最後的……。
　　回到旅館。丁一楠又用熱毛巾把我臉敷了一遍……雖然上岸以後她已經拿擦臉油塗了兩遍了。暈。“真服了你，勞駕你以後要做什麼之前先跟我說一聲！”全身被扒光，然後被塞進浴室。我確定沒有感冒，也不是因為這個凍的，但鼻子好像確實不太通氣，頭也有點暈。“你要是發燒了，我夜裏就把你抬去溝口的醫院。”丁一楠“怒斥”道。……不會吧。我摸摸自己頭，沒事的。“不用那麼緊……”一頭的被子，壓過來。“和上次一樣，兩個人蓋兩床被子，給你取暖。”還沒等我從被子裏鑽出來，已經看見她脫光了。×0×……
　　軟軟的，緊貼過來。什麼都是軟軟的，又軟，又暖。我吃過藥，關上燈。兩個人，兩床被子，這次沒有溫度計，只有肚子裏的藥丸。“我想知道。”兩個人靜默了五分鐘，丁一楠問我。“什麼？”我鼻子確實堵住了，說話聲音降了三度。她抬起身，壓過來。整個上半身壓在我身上。……喂……會出事的！！！“昨天早上她來的時候，問你的時候，你幹嘛點頭。”這聲音平穩地，都不像是疑問句。……我有權保持沈默。“如果你不點頭，她不會打你的。”……繼續保持沈默。“我也不會打她的。”……“你該知道，你點頭的那一瞬間，她有多憤怒和傷心，你為什麼要承認你本沒有做過的事情呢。”我看不到她表情，但我能想像到。我把她從身上“取”下來，摟在懷裏。她最後說的是：“她傷過你是事實，可你昨天在我也在場的情況下點了頭，也是很嚴重的回擊了，如果她還愛你，會心碎的。”
　　我想我點了頭，我想她看不到。用新的傷害回擊舊的傷害，不算心胸寬廣，我知道。“但我不是隨便點的。”我說的話你總該聽到。“？”我支起身子，不算暖的空氣從被子外面逃了進來，沖到兩個身體中間。我讓她躺在身下。“我不是隨便點的頭。不是為了賭氣。”我可以看到她的臉，夜不算深，窗外有光漏進來。丁一楠的頭髮，我相信可以讓男人致命。其實女人也是。“我決定從心裏接受你的時候，身體也會慢慢為你準備好。她說的沒錯……不到兩個月我就……那耳光是我該挨的，提前挨了罷了。從我主動吻你的那次開始，這記耳光就已經在等我了……抱你，早晚的事。”我說完了。俯下身……舌尖碰到她下巴……滑過……
　　（作者：咳咳…關於這一段……我看大家反應。一致要求細節描寫的話我隨後奉上……）
　　河水，帶走我的眼淚，最後的。新的生活，在明天日出升起的時候，繼續著。體溫可以維持生命，也可以溫暖他人的，血溫。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放了她，也放了自己。至於晚年……我們都在努力，至於愛……我們不曾停息。
　　後來我才知道，一楠說的那番話，就是她說“我不是說過麼，只要你過的快樂，我就覺得高興，充滿整個心臟的高興……”這句話是哪兒來的。是在她當初送我的那張刻錄光碟裏。（就是我聽到大麥茶出場就退了碟子出來的那張盤……汗。）回家以後，我把它找了出來，一楠堅決阻止我聽，掐得我險些咽氣……盤裏還說……
　　“只有從一條路上走過的人，才知道路平路坎，才知道何苦何甜，才知道何為心血何為眼淚。每個降臨人世的人都是只有一側翅膀的，只有找到了另一側翅膀，才可以飛上天堂……我找到了你，卻發現我們有的卻是同側的翅膀。我們無法飛上天堂，但是我們可以相愛一生。”
　　愛到晚年，讓我們廝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