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档案》失

16、第十六章

　　这栋房子有鬼。
　　换做之前，佐川耐泽一定会对这句话不屑一顾，然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他产生了搬家的念头。
　　比如他半夜去洗手间的时候会在马桶的位置碰到一个人的腿。
　　比如他照镜子的时候会发现镜子里映出的是他的背影，而自己的头以一个正常人绝对扭不到的180度角旋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再比如他看电视看到囚犯被砍头的画面时，身后的卧室就会发出“咚”的一声响，好像真的有头滚落在地上一样。
　　甚至他晚上睡觉时，能感到床下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的床板。
　　最让佐川耐泽崩溃的是昨天凌晨。他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床的一边陷了下去，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然而自己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他只能感觉一双枯槁的手扶了上来，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然而那近乎真实的触感还是让他背后生出阵阵寒意。
　　这天午夜，佐川耐泽彻底失眠了，他去客厅找水喝时不小心打碎了杯子。他弯腰去捡碎片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了上来。
　　从物理学角度来讲，一个光源只能让物体产生一个影子，然而地面上的影子，有两个。
　　佐川耐泽僵硬的扭过头，看见客厅玻璃窗外站着一个人。那人以一个拼命想进来的姿势趴在玻璃上，以至于脸都被挤压到扭曲变形。他的左眼上被订了一张白色卡片，卡片上用黑色的花体英文写着一行字――绝望的忏悔。
　　佐川耐泽尖叫着跌坐在地上，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家在这栋楼的最顶层···

　　贝尔弗兰医院，佐川耐泽正例行查房。作为这家罗马医院里唯一一名日本大夫，他平日里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但是今天的他一直三心二意，时常走神。
　　昨天早上报警后，警【和谐】察已经清理掉了那具尸体。但是他们并未发现其他的线索。于是他们解剖了那具尸体，结果手术刀竟然和皮肉摩擦出金属刮刺的声音――那具尸体的每一寸皮肤下都扎着一根针，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嵌在尸体里，像是真人版的巫毒娃娃。
　　听说那个尸检的法医吐了一地。
　　“佐川先生？”护士提醒他“您该去下个病房了。”
　　“哦，抱歉。”
　　“没什么，您最近也确实需要休息，查完下一个您就可以下班了。”
　　佐川点点头，推开了最后一个病房的门。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位心脏衰竭的老人，老人最近精神不错，没什么意外的话过两天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您今天感觉怎么样？”佐川笑眯眯地问。
　　老人并没像往常一样回答他，他喉咙里的呜咽声像是拉动的风箱。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慢慢抬起枯槁的手，指着佐川耐泽。
　　“您怎么了？”佐川凑近老人，想要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人···，你背着，一个人···”
　　佐川耐泽手一抖，病历本砸在了地上。此时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忽然发出尖锐的鸣响，一条直线取代了之前匀速跳动的图像，他死了。
　　佐川耐泽像是再也克制不住压抑在内心的恐惧，他撞开旁边的护士，没命的跑出医院。
　　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佐川终于停下来，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他下意识地跑进了自家的小区。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小区格外的安静，没有平日出来溜达的老人和放学的孩子，整个小区静的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窸窣作响，佐川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一股寒气顺着脊背爬上，直觉让他赶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声音越来越近···忽的！佐川瞪大了瞳孔，他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伏着一个“人”，那人用惊人的速度爬行，只一眨眼，便又近了不少。
　　不知那里生出的力气，佐川用他最快的速度掏出钥匙狂奔到自己家楼下，由于太过恐惧，他拿着钥匙的手一直再抖，怎么也对不上锁眼。那东西很快就追了过来，它抬起脸，露出丑陋而狰狞的脸，就在它半腐烂的手就要抓住自己的裤脚时，佐川猛的拉开门，用尽全力摔上门。
　　噗叽一声，外面那东西一头撞了上来，它的脸被撞得稀碎，顺着钢化玻璃缓缓滑下，留下一路浑浊的液体。
　　楼道又窄又黑，佐川跌跌撞撞的向上爬“来人啊！救命！”他凄厉的大喊，什么都不顾的去砸一楼住户的门，他想找个人，无论是谁，他只是想见一个活人。
　　门应声而开。
　　里面站着一个面无血色的少年，那少年有一张让他今生今世都不能忘记的熟悉面孔。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个人早就被自己害死了。
　　“少年”开始发出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哭声，“他”伸手，去掐佐川的脖子。
　　佐川险险躲过，抬腿向楼上跑，楼下还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东西，他没有别的路可走。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跑上第二层时，二楼住房的的门也缓缓敞开，露出一个和一层那个少年一样的脸，发出一样刺人神经的声音。而楼下，那个少年摇摇晃晃的就要爬上来了。
　　佐川继续向上层跑去，二层，三层，四层···
　　每一层都有一个面无血色的已死之人，他们渐渐汇成一支队伍，在下层追赶，他们瘆人的哭声越来越密集，在狭窄的楼道里来回飘荡。
　　佐川近乎绝望，然而这时他发现在最顶层的自己的家门正常的紧闭着。他狂喜的开门进去，疯狂的把一切他能搬得动的家具堵在门口，就在他还没做完这些时，他看见了一只眼睛，一只在客厅窗帘缝中的眼睛。
　　这是他的报应，无论怎么躲也逃不过的报应。
　　反正是要死，不如死个明白。佐川心一横，颤抖的伸出手，拉开了窗帘。
　　他看见了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
　　那双眼睛来源于自己的头，或者说，是和自己脖子上一样的头。而这样的头有无数个，它们密密麻麻的堆叠在一起，堆满了整整一窗，垒成了一堵墙。人头堆成的墙的最上端，坐着一个少年，少年穿着沾血的白衬衫，表情有些呆滞。
　　“对不起···对不起···”佐川耐泽神情恍惚的跪了下来。此时他的床下，他的衣柜，他家的四面八方，还有被撞开的门外，都走出了长相相同的少年。他们慢慢围住了他，掐住了他的脖子。
　　佐川没有躲，他不想躲了，这是他的罪，他要忏悔。
　　“对不起···”他慢慢窒息。

　　灯光骤然亮起，龙俊亨抱着膀子看众人手忙脚乱的把还吊着威亚的贤胜放下来。他冷眼看着佐川耐泽，有些无趣的。“这就吓死了？”
　　贤胜看了看佐川耐泽，他用一个赎罪的姿势跪在尹斗俊面前，双手掐住自己的脖颈，表情竟像是得到了解脱。
　　“尹先生还没来罗马时就让我给他用了致幻剂，这些天他所见到的根本不止我们安排的那样。至于他到底都看见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贤胜默默地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前的尹斗俊。咏叹调之四也得以完成，那么接下来，他还要做什么呢？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尹斗俊回头。贤胜恭敬地低下头去，结果尹斗俊竟走来给他披上了一件衣服。
　　“辛苦你了。让你假扮他，是因为你和他真的很像。”尹斗俊摸了摸他的头，竟有些亲昵　　　“你能叫我一声斗俊么？”
　　贤胜有些错愕的抬起头。那个禁忌一般的名字，他居然肯让我去叫？贤胜看了看一旁的龙俊亨，只见他表面上无所谓的指挥手下清理现场，而他紧握到骨节发白的手却泄露了秘密――他很不爽。
　　贤胜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您口中的那个他是您的爱人吧？”他小心观察尹斗俊的表情。“可是我只是长得像他，却不能替代他。我想您的爱人也不希望他对您的称呼由另外一个人来唤。”贤胜尽量委婉，他知道自己这样说无异于自掘坟墓。因为尹斗俊并未告诉他“斗俊”是梁耀燮对他的称谓，自己这样说等于摆明告诉他自己私下打探了他的过去。可如果不这样说，万一尹斗俊把自己当成了梁耀燮的替代品，那日后恐怕就更麻烦。
　　“你说得对，是我唐突了。”尹斗俊笑笑，依然温文尔雅。“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你和龙俊亨就先回公寓去吧。还有，你们不用急着回加拿大，在罗马多玩儿几天吧。”
　　贤胜点点头，和龙俊亨走出了这所小区。
　　“喂我刚才不是没叫么你干嘛一副死人脸啊？”
　　“没有啊。”龙俊亨狡辩。
　　“还没有呢，佐川耐泽跪在地上的表情都比你鲜活。”贤胜学着龙俊亨的语气挖苦他。
　　“好吧我的人被动了我很不爽我吃醋了。”龙俊亨勾着贤胜的肩“所以你要怎么安慰我啊？”
　　“嗯我考虑下···再给你买四个甜筒？或者我的癫痫特效药制成之后拿你做实验怎么样？不然我帮你把窗台上的花变成一碰就会死的那种···”
　　贤胜和龙俊亨说说笑笑的朝公寓走。然而路边上不经意的一瞥却让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起光？！”
　　起光一脸严肃，他身后还有一个贤胜没见过的人。两边对峙了一会儿，起光朝贤胜走来。
　　贤胜想都没想就挡在龙俊亨前面。如果大家猜到了彼此的身份，那么起光就没必要留活口，他会杀掉龙俊亨，这是规矩。
　　可是自己不会让他死的，虽然这样可能会导致自己背上背叛组【和谐】织的罪责，甚至可能和自己从小到大挚友决裂···贤胜知道这样有愧于起光，然而他还是坚定地挡在龙俊亨前面，不曾挪开一步。
　　“你就这么护着他？连我也可以弃之不顾么？”起光有些艰难的咧开嘴，想给他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明亮笑容“你知道，失去联系之后我有多着急么？你知道，我有多想见你么？”
　　“对不起···”
　　“贤胜，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的。”起光移开目光凝视着贤胜身后的龙俊亨“他都没告诉你么？他可是中情局的人啊。”
　　轰的一下，贤胜脑子震了一下。“你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起光身后的那人开口：“我是中情局情报组的联络专员孙东云，俊亨哥是我的搭档，我们也在调查Underworld，你的通讯器，也是我们破坏的。”
　　“吓了一跳吧？”龙俊亨完全没有注意气氛的不对把话接过来“把我当□□的时候是不是很纠结···”
　　“啪！”贤胜不等他说完就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他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恨意与支离破碎的疼痛。
　　“骗子。”贤胜擦着龙俊亨的肩离开。
　　起光追了上去。
　　龙俊亨像被定格一样呆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孙东云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哥，我觉得你有必要听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