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档案》失

14、第十四章

　　对于一个计算机疯子来说，尤其对像孙东云这样尖端到不要脸的计算机疯子来说，把他扔进FBI也许仅次扔进黑客帝国。
　　“Dear你的解法不对哦。”东尼朝着一个正破译的特工伸去毒手“这看似是很古老的摩尔斯码，但那仅仅是伪装而已。它代表的是一个符号，破解的关键是它的排列顺序。”
　　那名特工正要阻止，却被身后的同事拦住了“随他去吧，除了让他离开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这是总负责的命令。”
　　东云完全没理会身后的交头接耳“你可以尝试建一个4乘4魔方锁的模型，然后在每个面上赋值，我是说这些看起来像摩尔斯码的东西，最后在复原中找回原始的排列组合，像这样···”
　　他驾轻就熟，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他身后的那名特工本想和这个不知礼数的小子辩驳两句，当他看到东云的操作后顷刻没了声音，他紧紧盯着屏幕，看着那些让自己一无所措的字母真如那个人所说的那样，拆列重组后显现出规律来。
　　他像是摩西，挥手之间，让红海的惊涛骇浪分作两半。
　　“Bingo！”东云打了个响指“剩下的交给你。”
　　那名特工哑然，虽然只是初步建模，但是看过过程后任谁也知道这就是正解。他不完全解开也不过是因为他不想看破译掉密码之后的文件罢了···
　　“头儿从哪儿淘来这么个宝？”
　　“不清楚，来了就没闲着，楼下杀毒的那组都提前歇工了。”同事耸耸肩“听说他来的时候没证明也没介绍人，防卫部把他拦下来之后他给头儿发了什么文件，结果头儿就急三火四的打电话让放行了。”
　　“他怎么知道头儿邮箱的？”
　　“不是邮箱，他把头儿的系统黑了···”
　　“······”

　　“嘘，有人来了。”东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房间瞬间静了下来。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听起来有些焦躁。
　　咔哒一声，门开了。起光顶着从睡梦中叫醒还未来得及整理的发型走进来。
　　东云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在转椅上转了半圈面朝起光，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噙着笑意看着这只瞬间进入公式化面谈模式的萌孩子“订不到更早一点的机票了，这么晚打扰您还真是抱歉。”
　　起光懒得客套，他伸出手“拿来。”
　　“什么？”
　　“你发给我那张照片里的通讯器，拿来。”
　　“那是赝品，我只是需要一个介绍人让我进来。”
　　“孙东云先生，我想请您注意一下自己的处境。这里不是中情局，我想您也不会是为了一份别致的尸检报告才到这里来的吧。”起光冷冷地说，和凯布恩的谈话已经让他失去了耐性，再加上这个自称是ＣＩＡ的莫名其妙的跑来戏弄自己···起光已经彻底被惹毛了，一双眸子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三个字――你找死。
　　“别生气，我只是来帮忙的。”东云站起来，身高的优势让他在起光面前不逊一分气势。
　　从谈判学的角度来讲，当一个人的态度过激时他就已经处于劣势，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捏着他一个不得了的软肋。所以他不着急，他打算慢慢玩。
　　“我知道你们再找一名叫张贤胜的特工，放心，他现在很安全。”
　　“你没有资格让我相信你，我要亲眼见到他，他在哪儿？”
　　“找人带路可是要付报酬的哦。”东云翻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举到起光面前“告诉我，做这个的人，叫什么？”
　　起光凝视着那张照片，那是通讯器内部传感器的大致构图。他盯着眼前这个人试图揣摩他的目的。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做这个的人，叫起光。”
　　东云点点头，把手机收好。
　　原来他不知道我的名字，起光暗想。这么说他的级别比凯布恩要低，来ＦＢＩ的事也很有可能是瞒着凯布恩做的。可他为什么要反水来帮我呢？起光想不明白，或者说中情局的内部结构一向都让人费解。
　　“现在该你回答我了，贤胜在哪儿？”
　　“都说了不用担心。”东云看了看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的特工现在正和我老大在罗马度假···”

　　（罗马街头）
　　“师傅，麻烦要两个巧克力甜筒。”龙俊亨笑眯眯的拉着贤胜在街边买东西。
　　卖冷饮的和蔼老伯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帅小伙子的打扮，一副“我懂”的表情开始忙碌。
　　贤胜已经麻木了，从今天早上龙俊亨打开行李箱的那一刻起，他就是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多么多灾多难的一天。因为这货带的···都是情侣装！！！
　　由于贤胜走的匆忙没有带换洗的衣服，他只能穿据说是龙俊亨在自己睡死过去的那几天里“精挑细选”的衣服。最后在他誓死不出门的威胁下，两个人穿上了不相配的情侣衫。贤胜身上的T-shirt是单边的羽翼，而龙俊亨身上的是半颗燃烧的心。
　　但是这并不影响大家的脑部。贤胜发誓他甚至听到有人朝他们按快门的咔嚓声···
　　这是大家的生活都太贫乏需要点乐趣么，贤胜认命的扯出一个笑脸试图和老伯辩解“那个，这其实是买给我们的女朋友的···”
　　老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贤胜默默的回过头，看见龙俊亨捧着冰淇淋在啃···
　　“呵呵”贤胜笑得咬牙切齿，“你刚刚怎么没说想吃？这杯是给泫雅的呢。”他用目光威胁龙俊亨。
　　与此同时，远在渥太华的泫雅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贤胜转过来干笑“呵呵，那就麻烦您再要两个···天太热了呵呵呵···”

　　漫步在罗马街道上，雄浑庄重的教堂随处可见。这里弥漫着一种沉淀着的时间的气息，因为在同一个时刻，你可以感受到一座帝国在千年历史中的灿烂和辉煌。
　　圣玛利亚·因科斯梅丁罗马教堂的门廊下，龙俊亨用手帕擦拭嘴角。
　　四个甜筒···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被逼着一口气吃掉四个···甜腻的让人作呕的白巧克力现在正在胃里翻涌。
　　而始作俑者正毫无不适的站在嵌入墙内的大理石圈前，参观那上面张着大嘴的半人鱼像。
　　“这就是，真理之口？”贤胜有些好奇。
　　“你知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关注除毒理以外的事呢。”龙俊亨挖苦。
　　“我当然不会关注，是···”贤胜险险把起光两个字咽回去“是因为听说这是最早的测谎仪什么的···”
　　“哈？”看他一知半解的样子，龙俊亨开始解释“这只半人鱼是海神波塞冬之子特里同，传说中把手放在他的嘴里人如果说了谎，手就会被咬掉。所以也算是最古老的测谎仪吧。”
　　“就这样？”贤胜不屑“骗小孩子都不行吧。”
　　“也不一定哦，据说古时候这只石像所在的墙壁后面站着一个侩子手，专门负责砍下已被确认有罪的人的手。所以有人说直到现在这面墙后还站着一个刽子手的亡魂。”
　　“你相信么？像这种宗教的神话故事？”
　　“不信，但我觉得那么多人相信神的存在总是有理由的。”龙俊亨拂去那上面的尘埃“你不试试？”
　　“幼稚。”贤胜继续朝前走。
　　然而龙俊亨并没有跟上，他慢慢把手伸进石像的嘴里“向海神特里同起誓，我不愿张贤胜受到任何方面的伤害，无论何时我都会尽己所能保护他，我爱他。”
　　贤胜猛的停住脚步，他回头，看见那个不相信神袛的人站在真理之口前起誓，他望向特里同的的双眼，无比虔诚。
　　他说他爱我，贤胜退了一步。真可笑，他居然说爱我。贤胜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有什么想法，就像明明知道那张薄弱的纸里包的是什么，却还是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直到有一天火焰吞噬了黑暗，撕碎了天真的自欺欺人，让一直都不肯承认的真相昭之于众。
　　自己还能说什么呢？说我是特工我其实是要逮捕你的，我在你身边的每一刻都是为了未来能更彻底背叛···
　　他已经杀不了他了，所以只能等他来结束他。
　　他输了，输的很彻底，因为他犯了一个特工最不该犯的大忌。
　　他落荒而逃。

　　华盛顿 J.Edgar hoover大厦
　　“所以贤胜的通讯器是被你们截获的，你们因为不确定贤胜的身份，所以切断了信号源。”　　起光手捧一杯热可可，两人面对面坐在私人办公室里，看起来还算和平。
　　“但是，凯布恩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也不清楚。”孙东云摊开手“可能是起床气？”
　　起光装作没听到东云的指桑骂槐“我看他是害怕贤胜的任务会影响他的目的吧！”
　　“也许吧。”孙东云闪烁其词，摆明的不愿说实话。
　　“不过我们能同时调查一个组【和谐】织还真是缘分呢。”他举起杯“来，为我老大和嫂子的蜜月之旅干一杯···”
　　“啪！”李起光抬手打翻了孙东云的杯子，浓稠滚烫的咖色液体与马克杯的碎片溅了一地。
　　“我劝你的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起光指着他的鼻子“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中情局背地里干的都是什么勾当。调查？你们也配用这个词？！你们是想吞并Underworld做自己在加拿大的佣兵团吧！自己的狗腿子不够了连黑【和谐】帮的主意都要打，就这样还敢保证我的特工很安全？鬼知道那个什么龙俊亨的会对贤胜做出什么事情来！”
　　起光出离的愤怒，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词汇来攻击眼前这个人。其实他并不是这样的刻薄的，只是他听到“嫂子”这个词，就没来由的心慌···
　　孙东云的手僵僵的停在半空中，连热可可溅到手上也感觉不出疼痛。
　　他也许玩世不恭，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底线。
　　他用那只被烫伤的手握住起光指着自己的手，拉开。他的力道大得吓人，以至于起光的手被他死死攥着，不得不尽力忍耐才没有呼痛。
　　孙东云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起光的话滤去了他脸上的所有表情，只剩下纯粹的寒意。
　　“你说得对，我们就像乞丐一样，连路边的垃圾也要拼命争抢。我们天生就是用来被人诅咒唾弃的，天生就是被您这种正义的人制裁的。天生就是没有心没有感情的怪物，我们活着就是为了等死的，你满意了？”
　　说完东云松开了起光的手，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办公室。
　　起光望着一地的狼藉，他似乎从未想过孙东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我，太过分了么？”他自言自语。

　　罗马林立的修道院旁，贤胜漫无目的的走着。四周宏伟的古建筑让他慌乱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他抬头看着那些修道院，终于明白了古人为什么要把神庙的门建的那么巨大，因为只有在这样无法触及的穹顶之下，人才会察觉自己的渺小，才会敬畏神灵。
　　天色有些不早了，贤胜准备问一下路，却发现自己并不知何时走进了一个无人的偏僻街区，　　无奈之下他只好进了一座没关门的小教堂。
　　教堂里只有一位年迈的牧师和一位看上去像信徒的男子。牧师一手放在男人前额上，另一手捧着圣经诵读着什么。他苍老浑厚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教堂里回荡，听起来庄重而威严。
　　“你必坚固，无所畏惧。你必忘却痛苦，即使想起，也如流水而逝。你在世之日，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若朝阳，阿门。”牧师合上了圣经并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那位信徒向牧师行了礼，退了出去。
　　于是教堂里就剩下了老牧师和贤胜两个人。
　　“孩子，你有什么事么？”老人温和的笑。
　　“打扰您了。”贤胜有些尴尬“我迷路了。”
　　“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因为迷了路，他们有些不信神，但他们希望有人引领他们回归正途。”老人示意贤胜坐下“那么，你愿意把自己的疑惑讲给我这个老头子听吗？”
　　老人的话莫名其妙，但意外的是，贤胜听得懂。
　　“我犯了错。”贤胜犹豫着“我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不犯错。人们都说唯有神是完满的，可你看这座教堂，它的墙是磨损的，它的地面是破旧不堪的，它的年纪比我都要老。连这信仰本身都是残缺不全的，所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人么不过只是想让自己信些什么，求个心安。”
　　看着贤胜诧异的表情，老人笑笑“没想到牧师会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我老糊涂喽，上帝他老人家是不会和我计较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用错误本身做借口，只有善良的孩子才会察觉自己爱上的是不该爱上的，主会宽恕善良的孩子的。”
　　“我明白了，谢谢您。”贤胜朝老人鞠了一躬。老人朝他摆了摆手“顺着你来的路回去吧，说不定你的朋友再找那你呢。”
　　贤胜点了点头，走出了教堂。
　　说来也巧，贤胜还未走出这条街时，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龙俊亨。
　　“跑哪里去了？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害我找了好半天。”
　　“我以为你跟上了，谁让你走这么慢。”
　　龙俊亨搭着他的肩“算起来我救了你好多次呢···”他一本正经的扳起手来数“鬼屋那一次，没有我你就被吓死了···”
　　“···”
　　“索伦被KO那一次，没有我你就被饿死了···”
　　“还有这一次，没我你就沿街乞讨回加拿大吧，哎，真不晓得没遇见我之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贤胜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我还没问你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嗯，有个牧师说你朝这边走了，我就追过来了。”
　　“牧师？年纪很大的牧师吗？”
　　“对啊。”
　　贤胜回过头去看街区尽头那座小教堂，然而那座教堂的门是紧锁的，仿佛从来都没有开过一样。
　　“怎么了？”龙俊亨问。
　　“没什么。”贤胜转过头“我们回家吧。”
　　之后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这条街区的出口。
　　贤胜并没有回去一探究竟，他只是抬起头，去看修道院顶端的十字架，和那上面的一片星空。
　　神说，这个世界没有神。

　　当东经12.5度，北纬41.8度的罗马还是一片黑夜的时候，远在大西洋另一侧的华盛顿已经迎来了朝阳。
　　东云在酒店柔软的床人床垫上翻了个身，伸出手臂遮在前额上。
　　“睡得可好？”窗边的方向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东云没睁眼也知道是谁站在那里，自己被发现并不是奇怪的事，毕竟这里是总部所在地，在这里FBI的情报网络已经发展到一个让人发指的地步，只要是这个人想找他，估计自己就算是钻坟墓也会被挖出来。
　　“要么毙了我，要么出去。”东云顿了顿“出去时记得把窗帘拉上。”
　　“看样子是没得选啊。”起光难得好脾气，依言拉上了窗帘，然后走到床边。
　　“我是来道歉的，昨天的事，对不起。”
　　“出去。”
　　“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我讨厌甚至怨恨中情局都是有原因的。”
　　“出去。”
　　“那名失踪的特工张贤胜，他是我的挚友。”起光闭上了眼，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的母亲，是被中情局害死的。”
　　这回东云没有说话，但仍旧维持着他刚才的姿势躺在床上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我找贤胜？”
　　东云依旧沉默。
　　起光忽然扯开东云遮在前额上的手，俯下身去直视他的眼睛，他们的距离被起光强迫拉近，以至于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不要以为只有你捏着别人的软肋，你来华盛顿的另外一个目的，应该是想找那个做通讯器的人吧！”他勾起嘴角“还没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联邦调查局特案组执行部的总负责人，我的名字，叫李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