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梦之凤舞江湖》风浣裳

10、（五下）死烈女心冷入空门

　　连城微微一笑，让二人进来，仍说师门有事。见宝玉一身素装，且两个眼睛发红，奇道：“二哥，怎么了？家里有事么？”宝玉长叹一声，道：“从来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可知老天爷嫉妒人相得之欢，竟不让人如意。如今连你也要走，”说着眼圈一红，又滴下泪来。

　　卫若兰深知宝玉喜聚不喜散的脾气，虽也舍不得连城走，却觉得宝玉此举不祥，推他道：“你这是什么话？连兄弟又不是一去不回来了。”冯紫英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对了宝玉，你们东府那边又有白事不是？适才匆匆忙忙也没顾上问你。”

　　宝玉拭了拭泪，拉着连城道：“我糊涂了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连城道：“我知道，又没怪你，是什么人没了？”宝玉道：“是我们东府大嫂子的妹子尤三姑娘。”连城一惊，道：“是那个跟柳，柳二爷定了亲的尤三姑娘？”

　　宝玉奇道：“你怎么知道她？”连城脸一红，向培茗道：“培茗适才说的，是不是？”培茗点头称是。卫若兰道：“那小柳也没福，才说要完婚，新娘子怎么就没了呢？”

　　宝玉道：“若不是他，人也没不了，哎，都怪我，”卫若兰道：“这怎么说？跟你又什么相干？”宝玉话一出口，自悔失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是替柳二哥伤心。”连城见他前言不搭后语，显然另有隐情。卫若兰早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宝玉定一定神，道：“咱们是好兄弟，我就说，可不能传给外人。”

　　三人连声称是，宝玉道：“柳二哥回了他姑妈家一趟，原来他姑妈在家给他早定了亲事，因这边的定礼是他祖传的宝剑，便去要回宝剑，退了这门亲事。那尤三姑娘在里头听见了，便拿这剑抹了脖子。”说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下来。

　　冯紫英道：“这尤三姑娘性子也忒烈，这事可也不能怪小柳。”卫若兰道：“那也不至于就抹脖子啊？小柳性子急躁，别是哪句话说得不中听了，是不是？”宝玉摇摇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并不知道底细。”卫若兰道：“一定另有隐情。”宝玉道：“能有什么隐情，你别瞎猜。对了，这抹脖子的话传出去不好听，因此对外都说是病死的，你在外头别胡说乱道的。”

　　卫若兰见他着急，拿眼睛瞟着他道：“你心里有鬼！宝玉，是不是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小柳才不要的？”宝玉登时胀红了脸，道：“你胡说什么？说我也罢了，人家女儿家的名节也是开得玩笑的？”卫若兰嘻嘻一笑，道：“不说也罢。你没尝过鲜，怎么知道是个尤物呢？”冯紫英到底年纪大些，叱道：“你嘴上积点德吧，也不怕折寿。”

　　连城终是关心，道：“那柳二爷呢？人家没叫他偿命？”宝玉道：“那倒没有，说是自尽死的，报了官也无益，放他走了。说他也后悔得不得了，大哭了一场，后来就跟个道士出城往北去了，我正派人找他呢。”冯紫英道：“这事也怪不得他，只是他素来牛心孤拐的，可别想不开出什么事，倒要找着他，大伙儿好好劝慰劝慰他。”众人点头称是。

　　宝玉接着问起连城，冯紫英也道：“你昨日大显神威，连“鹰爪手”张啸林都不是你对手，可算在这京城里扬了名了。北静王爷看重得不得了，今儿一早就传下话来，让集贤馆的人务必找着你，连兄弟，你前程不可限量，咱们兄弟日后可要靠你提携了。”宝玉尚未听说此事，连连追问，连城不愿多说，冯卫两人就将众口传说她如何连战群雄的事说给他听，边说边问连城真假。

　　连城这时满肚子的心事都在柳湘莲身上，那里听得清他们说什么，问急了就随口敷衍几句。宝玉见她心不在焉，不免关心，推她道：“连哥，你怎么了？莫非师门有变故？”连城呆了一呆，道：“是啊，所以我心焦得很。”

　　冯紫英道：“什么事这样急？非得你回去不可吗？如今大好的机会，这一走可就难说了。咱们这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有事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料理。”连称“嗯”了一声，心中打不定主意。卫若兰道：“信在哪里，给我瞧瞧。”连城道：“噢，看完了就烧了。”

　　众人见他说的不象，不免狐疑，宝玉道：“什么时候送来的信？昨日我等你到晚饭时分，没听说有人送信给你啊。”连城呆了一呆，已知三人起了疑心，不论说昨晚还是今早，他们找那老苍头一对质就知说谎，略一思索，遂道：“大家至好兄弟，我才说与你们，这原是我师门传信的秘法，有了急事就用鸽子传信，我是昨儿晚上接到师门的飞鸽传书，招我速归，可没写明什么事。师们之秘不能外传，因此规矩是书信看完立即烧掉。你们在这都城之中养尊处优，哪里知道我们江湖中人的规矩？”

　　冯卫等人这才不疑有他，宝玉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连城道：“总要办完了事才能回来，日子可说不准。”宝玉叹了口气，眼圈便又红了。冯紫英道：“只是北王爷找你找得很急，你就是要走，也该亲自去辞谢一声，留个日后相见的地步。”连城道：“功名富贵我也不放在心上，况也不敢再多耽搁了，二哥何时见着王爷代我辞一声吧。”说罢将随身衣物简单收拾了些，当即告辞上路，宝玉三人恋恋不舍，直送他出了城方回去。

　　连城本来听说柳湘莲另娶，心中惨伤，所以要离开这伤心之地，待听得新娘子已死，湘莲伤心悔恨，随个道士走了，又怕他自暴自弃，出什么事，因此辞别了宝玉等人，便要寻路向北，去寻湘莲。那知才走出不远，就听的身后有人大喊：“连大爷，连大爷。”连城回过头来，就见两个皂衣马弁飞马而来，边驰边叫道：“连大爷请留步，小人有话说。”

　　连城带住马，那两人已到了身前，扑下马来，请安道：“小人是北静王爷驾前差使，请连大爷稍候片刻，王爷稍后便到。”连城一呆，道：“你是说北静王，王爷要亲自赶过来？”那马弁道：“是，我家王爷有要事和大爷商量，而且大爷还有东西留在王府，王爷说要亲自给大爷送过来，请大爷稍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