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琴无虺》踏歌绕佛阁

3、伊之初始2

　　后两日，莘长琴皆忙于整理各处搜集来的资料。他不是强求之人，奈何每每看到父母眼里的失落，心中便会泛起愧疚感，既如此，便当个不认命之人，算是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四处寻找散于各地关于人三魂七魄的典籍，只求能在这些典籍之中找到扭转运势的法门。而他开“绕佛阁”也不是为了赚钱，来这儿的人也多半是爱书的学者，可以在这里借阅古籍。若是有看得上的，便按照店里的规矩，以书换书。因此，这家店只买进书，却并不卖出书！时日一长，这店在学术界也算是小有名气。都知道长江边上有个古籍店，甚至有大型藏书馆没有的古籍！
　　等到出发之日，莘长琴便到绕佛阁去等齐一柏。正好可以向大麦子交代一下店里的事情。
　　“老板，那你们得去几天啊？”听完老板的交代，大麦子开始担心了。老板虽然闷一点，冷一点，但好歹是个人啊，这大热天的，老板一走，找老板谈书的人肯定都不来了。这店里不就剩下他一个生物了吗？
　　“不知道！”莘长琴很干脆，像是丝毫看不到大麦子眼里的舍不得。
　　“哦！那老板，我能叫朋友过来玩吗？”很失望，但也只得另辟蹊径。
　　“看书行！”莘长琴性子比较冷，但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不然也不能让大麦子跟了他这几年死心塌地的。
　　“谢谢老板！”大麦子知道老板这算是同意了，赶紧殷勤的给老板杯子里添水。心里想着老板其实人挺好，在这儿工作也就是闷了点，但是既清闲又工资高。而且时不时听来看书的人谈古论今，自己也是获益匪浅。
　　莘长琴不再答话，继续看书。
　　大麦子也很懂事儿的不再打扰，自己到一边玩电脑去了！
　　等到十点多的时候，齐一柏终于出现了。
　　“老莘，这么早？不是今儿下午见吗？”齐一柏没料到莘长琴这么早便等上了，他可是从来不愿意浪费一秒的人，但转眼看到他手里的书，便明白了。
　　“走吗？”莘长琴问他。
　　“你这儿有吃的吗？带点吃的，我还没吃早饭呢！”齐一柏觉得，这人这种惜字如金的讲话方式，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麦子？”莘长琴看向一边的大麦子。这不能怪他，主要是除了水，他从不在店里吃东西。
　　“哦哦，有有！还有几包鱿鱼丝和奥利奥！齐大哥你等会啊，我去拿！”大麦子立马反应过来，起身便奔里屋去了。
　　“天啦，老莘，你是怎么找到大麦子这样忠心又能干，还全方位服务的伙计的？”齐一柏看着大麦子的举动咋舌，虽然经常见，但还是不由得发声感叹。这样的伙计，丫的就整个一机器猫嘛！
　　莘长琴并不理他，低头继续看书。齐一柏早已习惯，此时已经坐好，只等着机器猫拿着吃的来孝敬他了！
　　“给，齐哥！要什么喝的吗？”不一会，大麦子就抱了一堆东西出来，全放在小几上。
　　“喝的？你只存啤酒的吧？”齐一柏听他的话，反问他。每次都这样问，若是齐一柏点了除啤酒以外的东西，他肯定拿不出来。这点，倒是跟机器猫不一样。
　　“呵呵，齐哥见笑了！”大麦子挠头，觉得怪不好意思，“那啤酒喝吗？”
　　“成，啤酒就啤酒吧！”齐一柏并不挑嘴，他一向对吃的东西要求不高。
　　“嗯，我去拿！”大麦子蹦跶着去拿啤酒。
　　“老莘，吃点不？”齐一柏招呼莘长琴。
　　“午饭！”
　　他这是马上要吃午饭的意思，一般人听不懂，但是齐一柏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听懂了。耸耸肩，撇撇嘴，继续吃。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便上路了。
　　飞机到拉萨贡嘎机场并没有花多长时间。而齐一柏事先已经联系人准备了一辆悍马给他，说是自驾游（？）之用。开车来的人虽觉得奇怪，自驾游还坐飞机？但钱是老大，有钱的就是大爷。那人将车交到齐一柏手里便离开了。
　　可一下飞机，莘长琴便觉得身上微冷，心想是自己体质的原因，不适应这样的温差变化，也不甚在意，只是多加了件衣服。
　　两人将行李搬到车上，便驱车往市区去。打算在那儿先歇歇再走。
　　到拉萨城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莘长琴本来就不喜人多，而齐一柏此行似乎心中有事，也不想去玩，所以，两人吃了饭便在酒店歇下了。
　　莘长琴回房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从他带来的东西里翻出一本书来，正是他先前在店里看的那一本，此时已看去大半！
　　这书是莘长琴不久前从一位研究先秦文学的教授那儿得来的，但是据那位教授说，此书看似先秦之书，言语措辞、记述手法都与先秦相似，但是内容跟任何典籍皆不交叉相合，其中所记诡怪异常，倒像是一本凭空冒出来的书，所以关于这书到底成于何时，他竟无法判断。
　　教授因书结识莘长琴，倒是成了忘年之交，看莘长琴对此书如此感兴趣，便忍痛割爱于他。
　　莘长琴头一次见这书，便顿生亲切之感，似乎以前在哪儿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哪里。近来，细细读这本书，发现这本书更像是一本传记集子。书的每一卷，讲的便是一个人，所记之事并不是此人的丰功伟业，多半是些神奇经历，有的也只是生活琐碎之事。而且，每个人活的年纪都不大，到现在为止，已看到第十五卷，最大的不过二十四，最小的竟只有十来岁，可以说，人生基本还没有开始，也基本上无甚大事可记。奇怪的是，书中并无表示大背景时间年代的记述，都是以主人公年纪来写，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同一时期的，还是不同时期的。
　　换一个人读，或许只会把它当成志怪小说来读，然而莘长琴不同，他读每一个人的生平，都仿佛亲身经历一次，或喜或悲，感同身受。最让莘长琴不解的是，从这些人的神奇经历来看，他们的命运都有运势太盛之相，压制不住命格，所以每一个人都命途坎坷。这一点，跟莘长琴自身太过相似，越是往后看，莘长琴便越是觉得，这本书就是一部专门记述这种运盛克命之人的一个总集。
　　莘长琴翻开书，取出书签，他已经在看第十六卷了，也就是第十六个人。这个人姓妘，名亦凡。书中描述他也是出生于世家大族之中，但是生而体弱，家中四处寻访名医皆不得治。用了不少笔墨记述妘家这位少爷的生活起居，看似一个令人羡慕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却身染奇疾，连门都出不得。在他十三岁那年里头，竟忽然有一天他卧房房梁坍塌，大少爷连同当时房里服侍的人一个都为幸免于难。看到这儿，莘长琴身上竟有一种浑身被重物压制住的疼痛，有那么一瞬，他几乎要觉得他就是被房梁压死的妘亦凡。
　　莘长琴百思不得其解，不论是哪个朝代里，既说了是世家大族，少爷的房舍自然是修得华丽牢固，怎会说塌就塌？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然而，世事就是如此难料，这少爷就那样给活生生的压死了。莘长琴本想看看后面有无记述这场意外的原因的，可是翻过来便是第十七卷了，这个可怜的妘少爷短暂的一生结束了。本想继续往下看，但莘长琴身上突然又发冷，支撑不住，也就只有放下书，洗漱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