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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百斗酒宴,剑池金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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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散去,清风徐来。
凌胭塔下已是人潮密密,三两结群四五成队急急的将脑袋探到那木栏中去,只见塔底一层的开阔处,搭起了几排长桌,桌上是摆放整齐的两排碗碟,宽口短颈,当中皆是晶莹满溢,长桌之下数十酒坛错落而置,桌边每隔五尺便立有一娇俏侍女,少女持舀而待,只等那桌上的酒碗一空就立即舀酒再满。
木栏内外隔开饮酒与看戏之人,外栏的人声杂杂,偶有几声或赞或嘲的笑声飘出,再观那场中豪饮一番的各路英豪,有的是脸上尽兴满足,有的却是叫苦不迭痛苦不堪。
“好奇怪啊!你说这胭阁到底耍什么把戏?师父还说在这里要‘过十关斩七将’才能上到塔顶,我还真以为是什么龙潭虎穴,还好是担心了一阵呢?这一看,倒有些像看大戏了!”娇嫩的声音,混在那嘈杂的人潮声中倒是醒耳。
“哎哎,小朋友,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人群中一七十左右的老汉,朝着身旁浓眉俊颜的小童,笑着说道:“你以为江湖响当当的胭阁就只会打打杀杀那么简单吗?既然这‘夺雷大会’能在凌胭塔里举行,好戏当然是在后头了。我告诉你吧!这所谓的‘十关七将‘,头十关都是胭阁散出来的烟雾,只有过了这试炼的十关才有资格踏上凌胭塔的十层,而后才有机会与那胭阁的七大护法过招呢!”
“要先过十关才能上十层?这么麻烦?我看这胭阁分明就是刁难人嘛!还有,这头一关未免太奇怪了吧,喝完满一坛的烈酒的才能过关?那要是碰上个没酒量的武林中人,岂不是冤死在这关了。你瞧那边那个江南的绝笔书生,酒没喝半坛人先吐一缸了,这算什么比试啊?太不公平了。”
说罢,清秀小童一指那长桌角落的一个青衣书气少年,只见那人左手颤指间捏着半碗的酒水正送往嘴边,还未碰到,脑袋一沉,‘哇’的一声,吐在了右手提着的缸里。
观此一幕的老者略点了点头,一脸深意地一笑,接着捋着胡子朝那塔边的一处微扬了下巴,说道:“年轻人,好好瞧瞧。”
只见那高塔之下的一方长桌旁皆是阵阵呕吐和叫苦声,原来那是最先开场的一桌,几个原本喝得还算起劲的壮汉也被身边的人和呕声乱了心神,犹豫地持着手里的酒杯脸色阴沉。而老者目光的焦点皆不在此,略过这群花花绿绿的江湖豪杰,惊现一抹白衣正端坐塔下,衣摆翩扬起一角,束发之下是俊秀不可一世的仙颜神姿,长长的睫毛微微轻合,薄唇只是微抿,捏在指间的酒杯被轻轻落下,微微点头示意那身旁的侍女再次斟酒。
那侍女似是恍然中一个回神,脸色霎时如火燎原,抖着手里的木舀洒了一半斟进碗里一半,就听见那清泉过隙般的男声说道:“多谢。”
“咚!”一声,是木舀掉落在地的声音,接着又是‘咚咚’几声,原是那同桌之上一颗颗脑袋撞击在木板之上的声音,原来又是几个‘醉’倒的。
而白衣却好似全然未觉事不关己一样,又是那细细抿着的薄唇,一个举杯,碗空酒尽。
“姑娘,请添酒。”
“啊……对,对不起。”很显然,这姑娘又走神了。未几,颤抖的双手更甚,洒出的酒水,沾湿了浅粉的绣鞋。
围观处的小童瞬时一个鲤鱼打挺,瞅了身旁那目光好生欣赏地老头一眼,蹙眉叫道:“酒、酒水什么的,都被那姑娘洒干净了,这也算啊?!”语毕,少年又发现此时自己心中的不公似乎完全没有引起身边一众看客的注意,于是少年又是一个蹙眉,垂着脑袋朝着身后一侧的一角红衣,努嘴道:“还以为不用拿针终于能活动两下筋骨了,谁知道……”
红袖微抬,轻拍在那纤细的肩头。
“四师兄!师父既然派大师兄来了,还叫我们来干嘛呀?瞧,我们都没上场的机会了。”
“那不是更好……”白雾深意地一笑。“我对这喝酒啊,还真提不起什么兴致。”
白晴小脑袋一歪,对着师兄的耳边又道:“可是,同门这么久我还真不知大师兄酒量这样好,四师兄你可听说过?”
“小傻子,就你不知道呢!瞧瞧他左手。”
语毕,白雾的视线朝着那白衣的身影又去,这时白风杯中的酒又空了,抬手持杯间可见他左手始终垂落一侧,袖角虽是半掩却也能隐隐看到他手掌和指间的凝红。虽不明显,可与右手的白皙相比还是有些不协。
怕他不明,白雾又道:“传闻内功修炼到极高的境界,习武之人可以操控体内各种气的流动,当然,酒气也不例外。先封住自己的灵通穴,闭天观,运力凝气于身体的某一点,只要完美的控制好气的扩散,酒意就不会冲上头。正是千杯不醉之意啊……”
白晴双眼一亮,显然为这闻所未闻的高深功夫动了心:“师兄,你也会吗?”
“当然不会,我只是听说过……”说罢,又笑。“凡人若是没有你那大师兄的惊世天分,这本事……起码也要练个七八十年呢!”
“哦……”白晴又是出神地看了那远处的白衣一会儿,接着又从胸前掏出一青色小瓶,在白雾面前晃了两下说道:“师弟我虽比不上大师兄,也没有神功,不过……我有化酒丹哦!有了它,再烈的酒也能当白水喝下去哦!”水嫩的脸蛋,耀目的秀颜,晃动在艳阳之下。
“这样啊,那就让师兄来替你试试吧……”
这边,一红一青渐渐走出了围观的人群,走进了酒气熏天的试炼场。而早先入战的白风,最后一碗酒饮尽,轻拭了嘴角掸衣而起离了桌边,只见他步履依然,仙姿不减。前时为他斟酒的侍女一路将他引进的塔内,只见凌胭塔内一层四面通透,无墙无门,远观只是一处露台,台外还是相拥挤满的看客,只见那些看客目光直直的盯于厅中,七个少女等分而立,各个花季妙龄,娇俏容颜,任拿出一个都是人群视线的焦点,可偏打那翩然一抹白衣现于正厅,众人视线的焦点早已是恼羞带涩地缠在那洁白之上。
正厅中间横放一长案,案边立一紫衣女子,年龄看似较厅内七人稍年长些,那女子微上前几步,步履轻飘一眼便知是习上乘轻功者,微微作揖:
“出于本赛的惯例,还望公子恕奴婢唐突,请问公子师承何派?”
“崇华派。”
那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道急光,却又转瞬即逝,再将白风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番,又道:“公子,您是首关出线的第一人,这是赛前说定的奖励。”说罢,一旁的两个侍女协力端出一木盘,盘上是一坛红纸墨坠的酒坛,女子又道:“此酒乃七十年雪窖冻藏花雕,是百年名酒酿家红氏的遗世孤品,若要说价,此酒当是无价。还请公子笑纳。”
厅外一群簇拥者,皆是哗然,有的垂涎欲滴有的则是眼成钱孔。偏就是那离酒最近的白风,长睫毛略扬扫过四周扫高高檐单单就是没有看那盘中的酒坛一眼,未几,又道:“我只是要见你们门主。”
女子婉笑而道:“那还有接下来的九关,然后便是由奴婢带公子上十层,七门长老各守一层,公子若真有本事,通的了十七层宝塔,自然可以见到门主。”
“……”白风未语,眉眼间却已是淡淡的不耐烦。“接下来当如何?”
“这酒……”
“留给下个出线的吧。”
…… ……
晌午将之,艳阳渐攀,人群中却未有几个因为回家吃饭便误了看戏的,晌午这场,才真正可以说的上是有些看头的,大多赶来凌胭塔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而来的父老乡亲,这才将将有了兴致,各个挨着挤着的向那荷塘池边探着脑袋。
话说这凌胭塔四面环水,东南西北各有一座石桥将陆塔相连,莫看这池中水浑难辨,这浑水池子却有着江湖盛名的‘剑池金莲’一称。江湖上多少人只是久闻却难得一见,难见的自然不是这浑水而是那池中深不见底的‘神剑’和‘金莲’。
此关不再是把酒之间可过,可说是真正高手级的试炼。浑绿的池水之上不见莲花一朵,只偶有几片厚大的荷叶浮于水上,虽无莲却有藕,此藕正是令无数江湖人士竞折腰的‘金莲藕’,话说这金莲藕乃世上难寻的解毒良药,此藕通体为金,皮坚而肉硬,将其研细入药可解天下寒毒,另有暖身驱寒提升内力之神效。金莲藕可称千金一只,多产自南海在中原更是少见。然,最为令人瞠目的其实另有他物,就是那池中以守莲著称的‘剑池鱼’,此鱼与池中浑水皆是由南海运来,外界传言道这剑池鱼齿尖牙利食人分肉,曾有妄图夜盗金莲的贼人前来,却各个非死即伤,终是未果而归。
凌胭塔下人群窸窣,或惊或兴,都等着看那接下来的一幕幕惊心动魄抑或血腥的场面。虽未见过剑池鱼的样貌,只凭传闻也让外人觉得这一关必是凶险非常。
侍女依旧是只将众人领到了莲池边,一众酒赛的出线者各个皆是脸色红润,嗝气溢酒,脚下的路还未看清,几个醉酒的赛者中已有几个一头栽进了水中。
“噗通通~”几声,就在那落水处,惊见几条银色鱼身翻过,身形好似水中狡兔一般灵活,未几,水下浑浊又盛,掉下水的几人也不知是被池水惊醒还是被身上的刺痛所牵,一个个鲤鱼打挺般死命地向岸边游,靠近岸边的几个习武之人,也有些好心肠的于是纷纷拉了一把,这一拉才发现,浑浊的水中翻着汩汩的血色,被拖上岸边的落水人身上多了几道明显的割痕,不深不浅,皆是二三寸的长度,道道都是触目惊心。
众人大惊。
看来,剑池鱼食人的传言是虚,但这利齿伤人却是实,要从这水中取得金莲,确实不易。一个个原本意气风发,豪气十足的侠男武女,皆面露难色,踌躇连连。
池边一角,一个青衣小童粉面含笑,圆眼细眉,娇嫩欲滴的好似个水娃娃,手里紧抱着一个红纸酒坛,颔首低声说道:“四师兄,这个、这个,真是宝贝呀!金莲藕哎,以前白辰师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我弄到一支呢!也不知道要是从这儿弄到手了是不是真归咱们所有啊……”
小童身后一抹红衣俯首上前,低声问道:“这回可不是给我喂颗药就行了,剑池鱼?金莲藕?嗯……倒是有点儿意思了。”说罢,一抹诡笑斜斜攀上。
白晴笑着紧了紧手里的酒坛,点了点头,仰面又道:“有这坛酒啊,就算让大师兄抢尽了风头,师祖他老人家也会好好夸奖我们一阵了。可惜哦,白辰师叔不在,你也知道他是最好这个口的了。”
“嗯。”红袖拂来,轻点在纤弱的肩头,嘴角缓下:“师叔知道你的心意,便也该知足了。”
“嗯。”粉颊笑着又点,却在扬起间又好似看到一物,瞳目一怔。“咦,那个……”
白雾随着他高扬的视角看去,只见那直耸如云的高塔顶端,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点似在频频跳动,白雾细眸观了许久,实在看不清那远在云间的一点究竟是个什么,于是问道:“是何物?”
白晴水汪汪的大眼细了又圆圆了又细,摇了摇头:“不知,只觉得那点,好似……有些眼熟。”
“眼熟?天下芝麻可都是一般黑。”
“那倒是……”白晴笑着,收手紧怀,嫩脸好是不舍的磨蹭在那酒坛之上。
…… ……
天清气朗,风来云掠,只见那凌胭塔顶端的木窗之前,一颗黑色的头颅畏畏缩缩,欲探又回,挣扎多时却也只露出了半长小脸。
“公子,怕你就不要看了嘛!”青宁笑着饮尽了杯中茶水,接着走到白雷畏缩在角的窗边,脑袋一伸,半个身子便探了出去。“看什么呢?”白雷煞白的小脸一惊,看着那悬出在外的半边身子,下意识的一把便揪住了她的裙摆,叫道:
“啊啊啊啊!救、救命啊——!”白雷惊的眼泪已飙出了一半。
只听不急不慢的一声娇笑,随风入耳:“你叫什么?又不是把你悬出去了。”
白雷不松,手下捏的更紧,一面红着眼说道:“我可不傻!你要是掉下去了,这孤男寡女的,还不都当我把你推下去的啊!”语毕,倒也不知是否白雷那激烈的作风真的打动了贪玩的青宁,只觉手下的衣裙渐松,再抬头,探出的大半个身子已回到了屋内。娇容含笑,直盯着白雷道:“公子,你可真有趣。”
‘有趣个蛋!’当然,这句白雷实在心中暗暗骂出的。
待青宁消停下来,白雷又忍不住地扒住窗沿向着下方看了一眼。
“公子,你怕成这样,却还有胆子凑热闹,看来还是高度不够嘛!”
白雷撅起小嘴,靠在窗沿上,眼眸却定在了下方密密麻麻的一群小点中,脸色微缓:“我只是……看见熟人了。”
“呵?熟人?”青宁似是不信的挤出一笑,又探了探身子,细看了许久,只见那墨绿的池水旁所谓的人影不过是模糊的几粒芝麻小点,除了颜色分明的几件衣服,五官模样什么的实在难辨。青宁只当他是说笑,便拍了拍他发憷的小脑袋:“你的熟人?在哪呢?你看得可是仔细啊?可别认错了人!”青宁的意思当然是那些黑白彩芝麻的大小均是一般,若是常人的双眼,还不颗颗都是一样?
白雷的小脑袋虽被娇人的纤指按在手下,却仍顽强地点动了一下。“喏!就是池子边的那个‘白芝麻’,是和旁边的‘芝麻’完全不同吧?那当然!那是俺大师兄。”
青宁分明没有回他的话,白雷却好似自言自语的正兴,前时还抖动不已的脑袋也安分地停靠在那里。青宁细眉一挑又是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未几,只得摇着脑袋的缩了回来,再看那一副看的专注的白雷几眼,淡淡回道:“嗯……我听闻,入了头层的确是有两名崇华派的弟子,该都是你识得的。”
白雷似乎不但自言的出神,旁人的话也听不进了,俏立的小脑袋一歪,只淡淡叹出一句:“哎哟,大师兄咋会来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