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12乐章（更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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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停地在吹。
迹部里沙认为，她现在不应该这么悠闲地到神奈川的海边散步，可她的确是这样做了。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年——鸢紫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十足十的标准美少年。
“幸村君，好久不见了呐。上回见面没有好好地问候你，你的身体还好吗？”少女始终无法做到好像从前那样心无芥蒂地与他说话，她依然是怨恨着少年当年的不信任。
不过她也要感谢幸村当年的不信任，这让她迅速地理清了自己对幸村精市的感情，也从与幸村精市暧昧不清的关系中迅速抽身。
双方都对对方没有感情，有的是兴趣。
他对她感兴趣，是因为想看穿她隐匿于面具下的真正模样。
她对他感兴趣，原因也是差不多。
他们不应该会成为恋人，相反的，他们应该成为不错的朋友。
“里沙，三年前，对不起。”这个被称为神之子的少年，在这一刻是真心实意地向她道歉。三年前他误解了她，使她伤痕累累地离开立海大，这都是源于他当时的判断失误。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女孩轻柔的微笑成了此刻最秀丽的风景。
幸村精市倒是没有在意少女的意有所指，“里沙还是跟以前一样，微笑着也能说出最伤人的话啊。”
沉默了半晌，迹部里沙的声音才乘着海风吹进了少年的耳畔，“幸村君不也一样吗。”
完全没有疑问句的语气，很明显是笃定了此话的含金量。
从某种角度来说，二人是同类呐。
“里沙还会在日本留几天？”没有问她会不会回去立海大，看来他也应该知道巡回音乐会的事情了。察觉到她的心思，少年毫不吝啬地告诉她，“格雷•兰开斯特的巡回音乐会日本站改期在两天后举行，这位年轻的传奇钢琴家将携爱徒迹部里沙书写世界的乐章。里沙，这件事情在音乐杂志、报纸和网络上都相当火呢。”
潜台词是，都这么高调了，你还想我怎么会不知道。
迹部里沙的嘴角不可抑止地抽了抽，摊上幸村精市，她就活该这么被损。
“音乐会结束就走。”
“……他呢？就这样走掉，没关系吗？我想他一定也会看到的吧，毕竟是这么显眼呢。我想，既然你肯来见我，就是把当年的事情放下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然而能让越前龙雅停下的人，就只有你。”
原来这个世界的圈子真的可以很小，这个名字在她回到日本的这段时间内被反复提起了多少次？她记不清了。她自然也知道越前龙雅或许是喜欢她，不过她烦心的是自己的心意呐。如果自己不能全心全意对越前龙雅好，这才是对他最大的不公吧。
“幸村君，多管闲事不是你的风格吧？”
少年但笑不语。
迹部里沙明白，他这是明了她已全然领悟他意思的表情。于是她便暗暗在心里诅咒了幸村精市一顿，又特别二地与他寒暄起来。
面对幸村精市这种魔王级人物，少一分心思会很容易被坑死。
“对了，两天后来看音乐会吧，给你们留了好位置。唔，跟藤原桑一起来？”迹部里沙从包里拿出两张票，这是她前天问格雷要的，那厮还眼泪汪汪地看了它们好一会儿最后不情不愿地塞给她。
哪知道这少年压根不领情，“呵呵，好不容易小夜答应了要和我约会，这两张票我就无福消受啦。你还是留给柳生跟他妹妹吧。如果有空，我想我跟小夜会抽出一点时间来送你上飞机的。”
……我靠之，你还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迹部里沙的完美面具在幸村精市的攻克下终于出现了裂缝。
“幸村君，你到底去不去呢？不去，我就把票给别的朋友了哦。”她问格雷要了五个位置，柳生兄妹占两个，幸村精市和藤原织夜占两个，五十岚彩占一个。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抽出一张，在她面前扬了扬，“谢啦，我有个朋友说正愁买不到票呢。呐，还是很靠前的位置呢。果然早该问你拿票的。”
“……”迹部里沙的面具全然碎了。
“啊啊啊啊啊，幸村精市你给我滚！”如若被别人看见端庄优雅的迹部里沙竟这般无形象，对方一定会立即关门并大喊“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噗——”被咒怨的一方则是不留情面地笑起来，“里沙还是这么可爱呢，小夜看到你这个样子说不定会大喊‘同是天涯沦落人’吧？不过我们以后再也不能这样玩了啊，越前龙雅和小夜会不高兴的吧？”
原本应该顺势下去文艺一把的迹部里沙，怒火竟因这句话越发地疯长。
——幸村精市，你大爷的，你是故意又扯出这个话题的吧！
“票我会给越前龙雅的，你也要好好加油哦。”她以为他真的这么二，连她刚刚实际上是拿出三张票都看不出么。她分明是想将这三张票都塞给他，让他把最后一张票交给越前龙雅吧。
她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响。
被戳中心事，迹部里沙做贼心虚似的岔开话题，“……好好对藤原织夜，她本质上还是个好女孩。”
少年破天荒的没有再调侃她，只是沉默了半晌后回了句“我知道”。
藤原织夜跟幸村精市，在三年前有谁能够猜出这两个人是一对？这样回首望去，许多事情便明了——为什么幸村精市会听信藤原织夜的谗言，为什么迹部里沙总觉得她与幸村精市之间实际上是隔了一堵无形的墙。
不管怎么说，幸村，藤原，祝你们幸福吧。
到了音乐会当天，站在后台准备的迹部里沙有些紧张。
是因为有亲近的人在场吧，况且，她这次可是很任性地改了表演曲目。
“……Liebestraum吗？”格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原本要选的曲目是莫扎特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是一首颇有难度的曲子。
Liebestraum，爱之梦。
这首曲子对她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他今天也会来吧？看来你已经作出决定了。”格雷拍了拍迹部里沙的肩膀，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每当对方要面临挑战或人生抉择时他们都会拍肩以给予对方力量。只是这一次，迹部里沙莫名地没有感到同往常一样的坚定。
她默默地侧过头去，难得像个正常的小女生轻声嘟囔，“什么决定不决定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么，Liebestraum对我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因为我第一次弹它是为了我第一个恩师。”
不过，第二次，是为了他。
而这一次，即是第三次，她并不想将Liebestraum独献给一个人。这首曲子她只弹给她重视的人听，比如格雷，比如柳生美月，比如藤原织夜，比如五十岚彩……
“原来你还做过这么煽情的事情啊，真没想到你这家伙小时候还挺会尊重老师的。”鲜少听她提起她的第一位钢琴老师，格雷也不知道那是她的雷区之一，便抱着调侃的心理说出这番话。
想起自己第一次弹《爱之梦》时的情景，少女迹部里沙的眼里又出现了几分惘然。
“噢，对了，今天你哥跟你爸都来了，好好表现。还有哦，你嫂子很漂亮。”
无视格雷挤眉弄眼的表情，迹部里沙皱紧眉头。
……嫂子？迹部景吾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那么死去的花间九怎么办？
“难道你不知道？就是坐在你哥隔壁的那个女孩啊，栗色头发，笑起来很温柔很温暖的那个。”格雷用手比划着，仍是见迹部里沙一面迷茫，不禁吐槽，“我说啊，你怎么这么不关心你哥的生活啊，真是看不出来你们是两兄妹。”
迹部里沙很少与他谈起迹部家的事情，因而他并不知道迹部家的一双儿女关系的确不怎么的好。
女孩讪讪一笑，巧妙地扯开话题，双眼却不由自主地偷偷瞟向贵宾座的方向。
她的兄长大人风姿依旧，举手投足皆是夺目的光彩，总能轻易地掌控全场。而他身旁坐着一个穿明黄色小礼服的年轻女孩，很少有人能将明黄色穿得好像她那样端庄秀雅，衬着她那头栗色的卷发宛如春日明媚的阳光。
“喂，快开始了哦，别发呆了。”格雷看了看表，出言提醒迹部里沙。他看到女孩的双手不可抑止地颤抖着，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好。”回过神来，迹部里沙平复了心情，尽量将那张脸从脑海中扫去。
或许是人有相似而已吧。
“不是相似。”某个清冷的声音诡异地冒出。迹部里沙抬头向四周张望无果后，发现格雷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只有她一个人听到这个声音。
一定是自己太累了吧，都出现幻听了。
迹部里沙摇摇头，离开后台做登台准备。
接受在格雷之后表演需要多大的勇气，是业内人都知道。在一个世界级大师表演过后，她那表演简直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更别说再次震撼观众。
为了不让她难做，格雷曾表示说要让她先上场。
迹部里沙一口否决。
这毕竟是格雷的音乐会，能让她上场格雷已经很照顾她了，她又怎敢再得寸进尺？况且，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这样做。
『Liebestraum……总有一天，你会懂得它真正的意思。』
当年那位恩师说过的话，又悄然浮现在眼前。记忆是细碎的雨，伴着阴霾而至，霎那间赶跑了阳光。迹部里沙还记得恩师离开的时候，那条鲜艳的红裙子宛如红莲，艳到了极致，美得凄厉。
从那天起，迹部里沙的衣柜里有蓝裙子，白裙子，黑裙子，就是没有红裙。
和工作人员一同站在舞台的一边，看着格雷从容淡定地走上舞台，朝观众鞠躬，坐下，向大家点头示意开始。这一系列的动作他都是做得极其流畅且风度翩翩，全然没有他平时在她面前的样子。
在聚光灯下的格雷，专注于钢琴的模样，纯熟的指法，恰到好处的感情流露，毫无疑问地抓住了所有听众的心。
“……不愧是格雷•兰开斯特啊。”迹部里沙听到一边工作人员们的惊叹。
可不是，这样优秀的钢琴家，是她现在的老师啊。他甚至比她的第一任钢琴老师还要成名得早，名声还要大。
不知为何，她有些怅然。
几曲终了，在全场安静了一分钟后，听众们才如梦初醒地鼓掌，格雷鞠躬谢礼了三次掌声还未停止。这样精彩的音乐会，人生要碰上一次也委实是难得的。
“相信大家都知道在我的表演过后还有最后一个节目。那就是我来到日本举行这个音乐会，同时还带来了我的学生。接下来，我也不多废话了，相信她的表现也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在格雷的引导下，迹部里沙稳了稳情绪，缓缓地迈开步子走上舞台。尽管她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但还是有些怯场。
“那么，里沙，我就把这个舞台交给你了。”格雷朝迹部里沙点点头，在下台前轻声地在迹部里沙耳边说道，“你可以的，你是我的骄傲。”
迹部里沙深深地朝前排的观众席上望了一眼。柳生兄妹，不二周助，五十岚彩都坐定在观众席上，微笑着望着她，似在给她打气。
没有越前龙雅。
她微微的有些失落，朝观众们鞠躬后坐在椅子上，闭上眼平复着心情，手指也随着心中的节奏飞快地翻飞起来。
她现在终于可以流畅的，熟练的，充满感情地弹出这首《Liebestraum》了。
那么，听的人，又在哪里呢？
——“啊……弹得很糟糕吧，很久没练习了。”
——“不会，很棒啊。”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再弹给你听的，那一次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
崇高的爱，幸福的死，最终换来一句去爱吧的高呼。
憧憬未来却只有苦难，眼前的天堂支离破碎。尽所能地去爱，终将有一天，你会站在坟墓中默哀。
少女心中的泪水化作了琴声中的忧伤。
穿明黄色礼服的栗发少女垂着眼，温热的泪珠粘在她那纤长的睫毛上，模糊了她的眼。
“呐，迹部君，她变得很优秀呢。你当初的努力没有白费。”少女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这样朝她身旁的少年说道。
那个高傲又别扭的少年点头回答，“那是自然的，她是本大爷的妹妹。”语气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对自家妹子的赞赏。
“希望有一天她能真的明白吧。”栗发少女微微一笑，眼里的泪再次随着第三乐章的到来而涌出。真是太好了……
如有预感一般，五十岚彩抬起头来，转头眺望了一眼，又回到欣赏音乐上。她安静地低下头，身边宛如被一层迷雾紧紧包裹着，陷入了无数个秘密中，不可随意让人洞察。
一曲终了，听众的反应不比格雷的差，有些感性的女听众甚至还落下了泪。爱情本身就是一场梦，睡着的时候在天堂，醒着的时候在地狱。
直到最后，听众都散场了，她仍是没有见到越前龙雅。
不过见不到他说不定是件好事，实话实说，她仍然还没做出抉择，在这件事上她依旧没有弄清自己与越前龙雅还有酒井翔的感情。
有一天会懂的吧，不知道那一天需要等待多久。
东京成田空港。
这个位于东京东部，距离东京市中心60公里的机场，是迹部里沙留在今天留在日本的最后一站。幸村精市与藤原织夜果然早早就在机场等候，二人在前一晚与迹部里沙再三确认了起飞时间，决定提前到机场为她送行。
格雷朝迹部里沙打了个手势便走开与日本音乐会主办方的人员们作告别。
“嘛，真的不能多待几天才走吗？太急了……”柳生美月不满地嘟囔着，“到了下一个国家要记得给我写邮件啊。还有，最后一首曲子很棒，真的很棒哦！”
“虽然没有听到感觉有些可惜……只是有些可惜啊，并不是很可惜，你别自作多情地多想啊。那个，你要好好努力啊，下次见到你要是退步了我可不饶你。”这是傲娇依旧的藤原织夜小姐。
“谢谢大家，我想……这些话我应该原话奉还吧藤原桑？还没正式祝福你和幸村君呢，至于美月呐，你要乖一点，别让柳生学长费心了呐。”迹部里沙拿出手机查看了下时间，眼睛不自觉地往入口处看，似乎在等人。
还有10分钟航班就要起飞了，他，还是没有来。
最先发现迹部里沙异样的是藤原织夜，她双手环胸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
“……话说，不二君，彩酱呢？”迹部里沙望向了今天与其说是被她邀请来倒不如说是陪五十岚彩一起来的不二周助，少年笑眯眯地朝她摇头。
“不知道，说是有事情处理就跑开了，让我代为与你告别。”少年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便条，“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迹部里沙打开便条，上面是少女潦草又不失美观的字迹。
——你原谅他了吗？
“我原谅他了吗？”迹部里沙喃喃自语。
自己会这样着急地等待他出现，想在离开日本的最后一刻见到他，还因为他临时改了曲目。即使还没有确定自己对他的心情，但这的的确确是原谅他了吧。
“里沙，是时候该登机了。”身前传来格雷的声音，迹部里沙将便条叠好收入口袋中，依依不舍地看了入口一眼，最终狠下心去迈开步子朝格雷的方向走去。
其实，真的是原谅了。
“一定要再见啊，里沙！”
“再见。”
“要努力哦，里沙。”
这些祝福里，独独缺少了最想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
少女迹部里沙在导师格雷诧异的目光下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微笑，大声地在登机口出喊道，“喂——我，原谅你了。所以——如果你愿意——等等我，好吗？”
终于喊出了这句话，迹部里沙如释重负。她轻快地跳上台阶，天真得宛如孩童。
——呐，我相信，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所以，如果你愿意，等等我，好吗？
在机场的一角，身着明黄色小礼服的栗发少女朝某个身影微微一笑，“她走了。”
少年一怔，尔后会以她一个同样的笑，“好久不见。”
“龙雅君，你听到了吗，我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看来是我错了，西山留子真的一直都活在迹部里沙的心里。”栗发少女抿嘴，清澈的双目静若止水，“那首《爱之梦》弹得很不错，你觉得呢？”
“比她从前要弹得好太多了。嘛，等等她吗？也好，希望她不要让我等太久吧。”少年温柔的笑容如一阵春风，吹散了所有的阴霾。
一直躲在阴暗角落里观察二人的五十岚彩这时终于放心地离去。
总有一天，迹部里沙会知道的吧，那个名为越前龙雅的少年，在那一天偷偷地站在音乐厅第三入口处静静地看着他，能证明他来过的便是柱子上少年留下的痕迹。
ILD。
Ich liebe dich。
【卷二·指尖流沙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012乐章（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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