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知》乱聿

8、第七章

　　去一趟马来西亚，我把自己的原配给丢在出租车上了。

　　原配，其实是我的手机，这个名字是当我有了二老婆之后才取的。

　　可原配丢了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对手机提不起兴趣，反正也不会有人给我打电话，于是干脆买了个闹钟，直到半个多月以后才买了新手机。为了表示一下自我安慰，那个时候我就决定要写个角色去一趟马来在出租车上捡到我的原配。

　　而这段时间内，彻彻一边嘲笑我一边安慰我。

　　不记得是从哪天开始，彻彻每天下班都会给我打电话，也许是我丢了原配以前，也许是在我买了二老婆之后，我记不大清了。不过我很清楚地记得，仿佛是算准了我的下班时间，在我刚走出公司不久彻彻的电话就会准时过来，一直到回到家打开□□才会挂。

　　我们聊着每天发生的事，听她吐槽客户又做了什么傻逼一样的事，客户又没常识傻啦吧唧了，客户又自以为了不起最后连Word都不懂了。我和她各自说着每天的不开心来寻找一些开心，慢慢聊到了家。

　　我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只有十五分钟车程加二十分钟脚程，每次我到家之后彻彻就会主动提出来挂电话，然后用手机继续跟我聊着□□。

　　她继续好了伤疤忘了痛地对我好，总是时不时揉一下脑袋捏一下脸，而后来我也渐渐找到了不傲娇不无视的回应方法：“是你垫脚还是我弯腰？”

　　然后彻彻就在电脑那头抓狂。

　　我会看着她语无伦次的句子忍不住笑起来继续刺激她，每次刺激的结果就是她决定不跟我计较继而转换话题。

　　那时候我总是有个本事，能把任何一种话题引向以后的生活未来的道路，再告诉她能陪她走到人生尽头的那个人，只能是个男人。

　　彻彻沉默了几分钟，才回复我：“我以前是喜欢男人的，高中时候有个男朋友我很喜欢他。”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因为他死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木痴痴望着电脑屏幕半天没敲下一个字。

　　“书生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云不见山，知山在。山不逢云，慕云踪。有一座山，它自顾自的一岁一枯荣，暗自碧绿，从来不见其它颜色。有一朵云，它自顾自的一夜暗蓝，一昼纯白，从来也不知其它颜色。有一天，云飘到了这座山旁边。她望着山暗自诧异，这座山为什么未曾相识，却如此熟悉。山见着云轻轻向自己靠近，心里也在疑惑着，为什么这朵云分明从未见过，却有故人相逢的感觉呢。山依旧沉默着，云也依旧无声。他们只是两两相望着，岁月无声。这是小白给我讲的第一个故事，也是唯一一个。”

　　这个故事我看了好久都没懂，后来才渐渐明白，这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故事。

　　“我以前不是那么喜欢他。等我真的开始喜欢他的时候，我们都说好了下一个七夕一起过。可是小白不在了。”

　　“你跟小夜选七夕这天结婚是因为这个？”

　　“不是，恰好选了这天而已。”

　　“哦，好吧。”

　　“其实吧，我喜欢上你是因为你跟小白很像，都很沉稳内敛。好几次跟你说话我都以为电脑那头的是小白。”

　　“什么时候？”

　　“一次是在YY，一次是在群里。我当时都愣住了。”

　　“小蕾呢？也是因为像小白吗？” 小蕾是这家伙喜欢上的第一个妹子，是她想去开面包店却被一封情书弄得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个妹子。

　　“小蕾也有点像他，但没你像的那么厉害。”

　　“我跟小白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是妹子他是汉子？”

　　“嗯，对。但我很清醒地知道你是你他是他，现在跟我相处的人是你，而小白已经不在了，虽然有时候这种清醒很可怕。”

　　我不知道我跟小白的这种相似算是好还是不好，如果我不是这样的，或者小白不是这样的，也许我跟彻彻的关系仅发于友止于友。若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应该就跟她和小夜还有我和狸狸一样，已经淡出了彼此生活。

　　“我第一次见到小白的时候就跟他说‘你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那么恭喜你，你现在有了’。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没拒绝？”

　　“没。”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说过让彻彻去找个男朋友的话。在我心里，彻彻只是把我当成了小白，她的宠溺，她的温柔，以及她的喜欢，都是借我传递给小白的。她真正对着我的，只有那一句书生受。

　　而彻彻却像突然开了道口子，把她对小白的思念全倒了出来。每天她上班会发条微博跟小白说早安，路上看见了什么景色会跟小白描绘，甚至晚上睡觉前她也会跟小白道了晚安才去睡。

　　我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想起小白会是什么感觉，只是有好几天我们都很少聊天，她不主动找我，我亦不主动找她。

　　过了很久，我才鼓足勇气问她小白是怎么死的。在此之前我想象过小白的各种走法，甚至在看彻彻的小说时揣测过飞机失事。

　　可啃着大闸蟹的彻彻只说了两个字：“车祸。”

　　那晚小白开车回来，然后就走了。彻彻依然每天打着她的游戏不哭也不闹，甚至她身边的朋友很担心地跑去找她，她也依旧平平静静打着游戏。可突然有一天，她像山洪暴发那样哭得死去活来。哭完之后就发奋了，不逃课不打游戏天天窝在家里看书。

　　小白以前会在她打游戏的时候跟她说不要混日子，而在小白走了之后，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应该听他的话。

　　原来狗血真的源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