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地主》跳舞的萝卜

8、第 8 章

　　周家这边是不难办，周阿嬷和周老爹都是通情达理之人，难办的，是徐老爹。
　　齐宝很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辛酸感，现在儿子想成亲，亲家却不同意，齐宝怎么也要为自家人想想办法才是。
　　其实说来，这事儿也不是很难办。徐老爹是个糊涂的，却也不至于害自家的哥儿。一来，徐淼年纪不大，现在成亲太早，充其量也就是能先定亲。定亲，也要选个合适的人家。
　　徐家虽然穷，但也是平民的身份。周家却不同，周家严格说，算是奴籍。虽然周家的卖身契，齐宝已经还给他家了，但是却改不了他家奴籍的身份。当然，也不是完全改不了，不过要等。
　　如今国家百废待兴，诸多事务都还在缓慢的重建着。之前的一些典籍资料已经遗失了，全靠着几个县里的老人儿在整理，这个没办法作假，毕竟几百双眼睛盯着呢，谁家是什么籍的，整个村子都知晓，你能堵住一张嘴，却是堵不住几百张嘴的。
　　周家已经得了主家的容恕，卖身契也已经在自己手里了，只等着户籍落好后，再花上一笔钱到县里改了户籍，便是自由身了。
　　只是，现在说破天去，这周家一家子仍是奴籍。若是徐淼真的嫁到周家来，那他便直接就是奴籍了，好好的哥儿，却送去人家做奴，哪家愿意落下这么个苛待哥儿的名声的。
　　所以现在虽然徐淼知道周家是咋回事儿，可是徐老爹和徐家老大那可是不知道的，不知道能说通也行，啥也不明白还说不通，这可愁死了徐淼和周涛。
　　徐家两个爷们那是认定了，姓周那小子纯粹就是来骗自家哥儿的，可偏偏自家那一向精明的哥儿还甘心情愿被骗，徐老爹爷俩也是挺闹心的。
　　“小淼，周家那小子咋又来了？”
　　徐淼搭眼瞅了眼在那张罗着分配任务的黑小子，这也太张扬了，很怕人家不知道他是管事儿的。“他这不是来帮忙呢么，咱家啥样你俩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还让我一个哥儿抛头露面的跟着安排这安排那啊，丢人都丢村外边儿去了。你们不要脸，俺还要说亲呢！”
　　徐家两人被说得面上讪讪的，徐老爹其实还是能安排事儿的，不过徐淼怕他把钱偷走，根本不敢叫他管事儿。
　　这盖房子是大事儿，张罗人干活，分派活计，指派物件儿，安排伙食，发工钱，监工，哪样离得了人。徐淼再能干，也只是个哥儿，且他年岁小，除了家里人，真在外边儿也是降不住人的，难免有人见他年纪小起了歹心的，到时候吃了亏上哪说理去。
　　周涛本来在齐家就是个管事儿的，村里人有啥事儿一般也是直接跟他说，倒是齐宝并不常露面。有他帮忙张罗事儿，徐淼哪里有不乐意的，还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他已经没有什么名声了，而且基本上也算是私下定下了与周涛的事儿，可他也并不是真的不想要名声的。哪怕日后成亲了，即便周涛不介意，可是家里还有二老，还有主家齐家的小少爷，哪里能真的一点儿不在意，到时候周涛夹在中间也是不好做的。
　　而且周涛过来帮忙张罗事儿还有一点好处，徐淼听不好意思说，他想着，既然阿爹和大哥不同意，那他就要叫全村的人都知道他跟周涛已经有情在先，徐老爹为了自家哥儿的名誉着想，也会把他说给周涛的。
　　徐家两人倒还不知自家哥儿打的是这个主意，徐水一向是听弟弟的，只是这次弟弟要嫁个奴籍的人，他这个做哥哥的是说什么也不同意的。
　　在徐家大哥眼里，他这个弟弟可是无一处不好的，配个官老爷也是能够的。在他眼里，整个村子，怕是只有齐家那个小胖子能配得上自家哥儿了。当然，若是齐家那小胖子有周涛或者自己这样的体格，再有那样的家世，那才是最最完美不过的。
　　徐家老爹的想法则直接得多，自家哥儿这么能干，那是嫁到谁家是谁家的福气啊，而且还能帮衬家里。像周涛家这样给主家做奴的，手里能有几个钱儿，别说帮衬家里了，恐怕自家这哥儿挣的体己钱儿都得贴补到他家去。
　　“涛子，喝点儿水吧，累了一头晌了。”徐淼笑眯眯的舀了水递到周涛的嘴边。
　　周涛正在心里算计着这些料子花了多少钱，还哪里需要钱，现在手里的钱够不够，自己再偷偷的填补多少才能够，就听见自己的哥儿舀了水递过来。是的，他与徐淼偷偷幽会的这几次，已经完全肯定徐淼的心是向着自己的，所以他在心中悄悄的将徐淼定性为：自己的哥儿。
　　就着徐淼的手，周涛笑呵呵的喝了口水，不是井里刚舀出来的水，刚干完活儿的人，虽然喝上一口这样的水最是畅快，不过却也容易患上疟疾，周涛很明白自己的哥儿这种偷偷的小体贴，喝了口淡而无味的温水，却是比蜜还要甜上几分，心内自然也很是感动。
　　偷偷握了握徐淼有些粗糙的手指，“淼，伙食啥的都安排好了？”
　　徐淼微微红了耳廓，抽回手，故作镇定答道：“隔壁嬷嬷来帮俺一起弄的，贴的掺了白面的大饼子，头天用大酱现腌的黄瓜，外加一个菠菜打的鸡蛋汤，行么？”
　　周涛微笑看着他，瞅瞅自家哥儿，安排啥安排的都这么让人觉得舒坦。“行，有啥不行的，咱家啥样别人都知道，不带挑理的。再说咱家这伙食的水平跟一般人家比也不差啥，安排的挺好。”
　　得了心上人的夸奖，而且还是个这么能干的心上人的夸奖，徐淼忍不住羞红了脸。旁的干活的人倒是没听见俩人说啥了，不过徐家盖房子，周涛来帮着张罗事儿，明眼人一瞅就知道咋回事儿了，不过也瞅出来老徐家俩爷们都不咋同意，要不也不能一个只闷声干活，一个连面儿都不招的。
　　不过也有那好戏儿的小年轻的，跟周涛也熟悉，打打闹闹惯了的，眼瞅着那徐淼脸都红了，忍不住就跟着起哄。
　　徐淼脸更红了，捏起小拳头气咻咻的摧了周涛几下，禁不住这帮人臊他，直接跑开了。周涛笑眯眯的瞅着自己的哥儿跑开，直到进了屋子，才揉揉刚刚被捶的部位，自己的哥儿还真是够劲儿，这小拳头捶的自己怪疼的呢。
　　“哼！”
　　重重的哼声夹杂在众人的笑闹声中，虽然听得分明，周涛却只好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没办法，这是未来的准大舅哥儿啊，哥儿没冠夫姓之前，他可不敢得罪啊。
　　不过，好在未来大舅哥儿不知道上次自己跟哥儿偷摸见面时，偷偷亲着了，要不现在就不是“哼”自己这么简单了。看他抡大斧子那劲儿，活活像是把那块木头当成自己来砍了。想到这里，周涛吓得一哆嗦。
　　齐宝在家逛游了一天，也没见周涛回来，心内暗自哼哼，果然是有了哥儿就忘了兄弟了，自己这里一大摊子事儿要交代给他呢，结果他倒好，竟然跑去帮人家盖房子。当他啥都不知道呢，那姓徐的老头可是没安啥好心，占便宜没够的手，就等着周涛填补完了他家的房子，再翻脸不认人呢。
　　周涛只有比他更精明的，哪里看不明白这点，不过是心疼自己心爱的哥儿，哪怕自己吃了亏也是甘之如饴。
　　忙活了一天，周涛也没留下用晚饭，便回家了。徐淼再三挽留，周涛却是惯会看人脸色的，哪里不知道徐淼的为难。徐淼就是为了跟徐老爹和徐水争口气，周涛却不能不往长远了考虑，笑呵呵的跟徐淼告别，又一再的保证明早必早早的来，徐淼这才放他走。
　　齐宝哪里不知道周涛的想头，家里也没早开饭，就等着他回来一起用呢。周涛也是饿了，洗了手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连周阿嬷问话都顾不上答。
　　用过了饭，周阿嬷才正式的审起了周涛。周涛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齐宝只在一旁溜达消食，不去与周涛解围。
　　周涛抓耳挠腮了半天，眼瞅着是糊弄不过去了，不得不一五一十的招了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周涛虽然在外面跟各种生意人打交道，红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但在家里，却是一点儿谎都不会撒的，齐宝管他这叫“窝外横”。
　　听了缘由，周阿嬷抿唇一笑，“俺当是啥事儿呢，这么点儿小事儿，你也值当急成这样，不就是徐家哥儿么，阿嬷给你求来就是了。”
　　“阿嬷有办法？”周涛语带惊喜，连齐宝都忍不住侧目。
　　“那话咋说来着，什么人有妙计？”
　　齐宝周涛哈哈笑着补充，“山人自有妙计！”
　　“对，对，就是山里面的人都有妙计。”周阿嬷道，齐宝与周涛再次笑喷出来。

　　于此同时，京城齐府。
　　“老爷派去接小叔的人已经准备妥了，明天就能动身了。”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衣着华贵的哥儿斜倚在榻上，对着在屋子内转来转去的男人道。
　　齐宇背着手长叹了口气，“阿爹去世前来信叫我务必照看着小弟，这两年一直东征西讨，将将稳当下来朝廷又……可真真把小弟忘在脑后去了。”
　　徐柳儿笑嗔道：“也怪老爷没早与我说，要不我这做人哥亲呢，能不惦记着这事儿？”
　　“阿爹年近四十才续了这一房，谁能想到我还会有个弟弟呢。若不是阿爹的字迹我认识，我都要以为是哪个骗子来胡乱认亲了。”
　　“四十多才有了小弟？听着倒还真是奇闻。”徐柳儿才不相信呢，指不定哪家的野种也敢往他们老齐家赖。想是这样想，话却是不敢这么说的，“难怪阿爹这么疼小弟，乡下那点儿家业，是都留给小弟了吧？”
　　那点儿家业他徐柳儿还真是没看上，乡下地方，统共能有恁么点儿东西，何况他徐柳儿却也不是个贪钱的，不说别的，他们徐家在上京这地界儿，也是能排得上数儿的。
　　只不过，他不要是他不要，却不代表着齐阿爹能不给他们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