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旸谷》不失语

5、第五章 安然

　　天气越来越热，也许是夏天开始了。我坐在沙发上，拿着空调遥控，把温度一度度调高，又一度度调低。

　　他去上班了，房子里只有我一人。

　　把空调温度定格到24℃，放下遥控，我开始在房子里游荡。

　　其实这间公寓很小。一室一厅一个厨房一个浴室，唯一大的只有卧室的窗台。我在这间小公寓里的游荡本身也很无聊，所以我又坐到窗台上。

　　窗口吹进来的空气湿热，我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要发烧。我又在房子里荡了一转，来到房门口。压下门把手。门不开。

　　果然还是锁好了。他每次外出，无论时间长或短都要把门锁上，把我锁在这个小公寓里。记得第一次发现自己被锁上的时候我疯狂地锤门叫喊，可是没人发现这里有个囚徒，我最终声嘶力竭昏倒在门口。他不得不请假三天带着我出门到处闲逛，拼命讨好我，让我好好待在房子里。我居然默许了。从那以后，除非他带我出去，否则我只能成天待在这个小公寓无所事事。虽然每次他出门，我就会试着开门，不过他从来没有忘记锁上。今天也是。

　　所以我又坐回沙发上，躺下。

　　也许真的是夏天，我躺在沙发上闭目聆听，除了空调低低的嗡鸣之外，四周一片寂静。我能听到窗外偶尔的一两声鸟鸣或鸟飞过扑扇翅膀的声音也好似被潮湿闷热的空气粘住，湿答答的仿佛会滴水，听来只会让人更加烦闷，昏昏欲睡。

　　我已经不像刚来到这个公寓的时候那样嗜睡，虽然昏沉，但我躺了许久也没有睡着。所以重新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

　　实在无聊，我开始翻柜子。从厨房开始，把每一个柜子每一个抽屉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翻看，然后又放回去。

　　整间公寓只有一个抽屉打不开。

　　那个抽屉在卧室，书桌左手边最上面的一个，上着锁。我把能找到的所有差不多大小的东西都拿来往里面掏，但没有一个能打开它。

　　不知道他原来还有秘密。

　　想来也倒是，谁没有秘密？谁不会在临睡前默默回想永远不会对别人说出的东西？

　　不过我好奇。

　　之后几天我开始注意他身边的东西，尤其是钥匙。很快我就注意到他脖子上那个挂坠除了一个铜盒子之外，还有一把小小的铜钥匙。我要拿到它。

　　那个挂坠他从不离身，我没有办法在他洗澡或外出的时候拿到。我决定他睡着后悄悄拿来。没想到他实在太警觉，几次我晚上等他睡着后悄悄摸下床，结果脚一落地，他就会醒过来，我只有立刻转身，去上厕所。而他没有一次不跟着我等在浴室外，然后又等我上床睡着才躺回沙发自己睡。

　　没有得手，我开始想其他办法。

　　这个周末，他下班回来好像很累，进来就躺到沙发上不动了。我看着他躺在那里，浑身无力，任人宰割。我摸到厨房，从刀架上取下一把水果刀，然后又摸到沙发旁，跪下来。

　　他的脸长的很好看，哪怕像现在这样满是倦容。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外面做什么，尤其是周末，比平时更累。我跪在他旁边，他眼皮动了动，却没有醒过来。

　　我拿刀在他脸上比划着。看见他这样安静的睡颜我就想这么做，控制不住，有种兴奋的感觉。始终还是没有切下去，尽管我幻想着，像切蛋糕一样。

　　他眼皮又动了动，醒过来。

　　“安然……”他坐起来，把水果刀从我手上拿走扔到地上，然后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摸我的头发。

　　“我要看你那个抽屉里放的东西。”我说。

　　“抽屉？”他问。

　　我指给他看。

　　他迟疑着。

　　突然很烦躁，我在他怀里挣扎。他一不留神就让我挣扎了出去。我从地上捡起水果刀，指着他，“我要看。”

　　他疲惫地叹了声气，起身要来拿我手里的刀。我抢先退后一步，转手用刀抵着自己的脸。

　　他不敢再上前。

　　“安然，好安然，你先把刀放下来，放下来。”

　　我手上用力，刀尖没进皮肤里。

　　“不要——”他只能站在那里睁大眼睛手足无措。

　　“安然，安然，我求你……我现在就打开它，你把刀放下来，放下来……”

　　他哆哆嗦嗦地从脖子上取下挂坠，然后跪到桌子旁，用那把小铜钥匙打开锁，把整个抽屉抽了出来。

　　我走过去，蹲下。

　　他迅速从我手里把刀拿走，然后无力地喘了一口气。

　　我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件件翻看。他拿来纱布和药水，我一边看，他一边替我处理。

　　很奇怪，抽屉里有三本厚笔记本和两个大影集，笔记本纸页保存完好看不出年代，而影集有明显的磨损。

　　我翻开影集，第一张相片上是两个大男孩搂在一起大笑着。其中一个是他，另一个很漂亮，我不认识，但是我看着的时候心里莫名地害怕。

　　我又随手翻了翻，都是他们两个。无趣。

　　我把影集一丢，说不上什么感觉。这就是他的秘密？

　　“我饿了。”我对他说。

　　“好，我们这就去吃饭。”他抱起我，也不管地上散乱的影集和笔记本，走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