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的加冕》Attire

42、The Combined Power

　　“受死吧。”珊高高举起圣剑，冰晶的寒芒从剑身迸射而出。她挥剑在风中划出一道冰蓝色的弧线。于此同时，弗莱尔横直着火焰环绕的长枪，眉眼修长眼角斜飞。他的长发如同火焰般肆意翻飞着，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丝笑意。那是平静的，决绝的。弗莱尔与珊，不止对元素的操纵登峰造极，在武技上也极为精湛。一个是水之幻剑使，光之守护者，传说中在月之塔舞剑的剑士；另一个则是以强大暴戾而著称的飞龙族的首领。
　　而再远处的地方，墨勒斯一直遮住脸颊的风帽已经被掀开。金色的发在四周火场的映衬下显得非常柔软，炽热的火色也给他大海一样深蓝的瞳仁增添了几分温暖的色泽。他俊俏的脸上，远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额头微微有汗水渗出，不知道是周围火焰的温度，还是面对的强大的对手。梅斐尔族的古籍，四象之圣典在他面前摊开。他的手指灵活地在泛黄的书页上滑动着，一个又一个精妙的魔法很巧妙地利用着四周的元素环境和敌我的状况进行着攻击。

　　三个人的合力夹攻，虽然一开始稍有些配合不利，但是没过多久，竟然已经熟知了另外两人的套路。两攻一守，转换迅速，看上去似乎默契天成。这让战了许久的宙尔梅斯不禁微微有些焦躁。墨勒斯已经使用了他们三个人的魔力对自己下了禁制。短时间内自己无法离开这里，除非将他们三个尽数斩杀，或者墨勒斯自行解开束缚。没有魔力之泉蒂莱萨提供的魔力，他纵然再厉害，也抵不过三个当世决绝的，可以说是整片大陆上最顶尖的三个人的联手夹攻。

　　宙尔梅斯后退了一步，嘴角挂起一丝冷笑：“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笑话。”话音未落他轻轻击掌。怒吼的火焰如同滔天的巨浪一样席卷，转瞬间围绕整个战场的火墙高大了十数倍。有隐隐约约模糊的轮廓在火焰中现形。宙尔梅斯一面小心谨慎地躲避着珊的圣剑了弗莱尔的长枪，一面慢慢举起左手。
　　“不能让他使咒。”弗莱尔向珊使了个眼神。蓝发的女子立即会意。她猛然张开双手，四周被蒸发的雾气陡然又尽数回到了战场，融化在了滔天的火海之中。威猛的火焰在无数看不见的雾气分子的笼罩下，汹涌了又减弱，似乎一条鱼在尽力躲避着漩涡的激流。即使火焰的力量强大，然而弗莱尔有意熄灭，又加上珊的魔法，外围还有墨勒斯从旁协助，最终还是熄灭了。

　　“太流于表面了。”宙尔梅斯冷笑，“你们以为没有了火焰，就无法召唤出火焰魔神么？”
　　话音刚落，“她”的身后猛然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影子。熔岩的灰烬一簇一簇地抖落，翻涌不熄的红色幽光就像是无数吐着火焰信子的毒蛇陡然从空气中浮现出来一面。四周无数靠近的树木在瞬间化为焦炭，随着那个影子呼吸似的颤抖而被吹成飞灰。在它的身前，是长发纷飞的宙尔梅斯。“她”的脸上挂着美娜斯惯常挂在脸上的媚笑，三分诱惑下是七分的玩世不恭。

　　珊忽然觉得熟悉得很。
　　才半天时间不到，他就已经和美娜斯一幕一样了。不是说外表，而是经常做的动作。即使再不经意间的微小动作，比如冷笑时挑哪边的眉，都几乎一幕一样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说，这不过是他已经完全将灵魂融入她的身体中的一种表现？

　　之前一直被压制的，刻骨的悲哀和伤痛在短暂的一瞬间完全摄住了她的心。黑暗的领主没有放过她眼底闪过的一瞬间的脆弱。数百道气息极为刚劲的火焰夹杂着黑色的砾石迸射出来。看似漫天飞舞，实则尽数打向珊的心口。

　　墨勒斯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但是却不能出言提醒她。他现在吐的每一个字都是咒语的一部分，随意讲话则会打断魔法的咏唱。珊立刻竖起长剑，压制住所有的情绪，左手双指并拢拂过长剑的剑刃。一个冰蓝色的阵以圣剑为中心倐然打开，欲意笼罩住所有的攻击。
　　飞火流星一样的砾石夹杂着焦土的气味。猛烈地撞击在她的剑上。力道之大几乎让人无法化解。第一块砾石还好，然而接下来铺天盖地的如同陨石一样的攻击则肯定没有那么好承受下来。

　　“绕到他后面攻击他！”见弗莱尔想撤回自己原来的攻击路线而折返帮助自己抵御攻击，珊立刻说道。然而一开口不要紧，积累在喉咙里腥浓的鲜血顿时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弗莱尔略一颔首，长枪上的火焰暴涨。他身形一动，如同一只轻盈的飞鸟，双脚点在周围的巨石上，矫健而轻快的步伐躲过了所有的攻击。跃起的瞬间，原本就缭绕着火光的长枪陡然间如同活物一般迅速拉长。顶端分出四股，每一股都化作一条火焰的巨龙，嘶吼着俯冲向宙尔梅斯身后的怪物，竟然是想用火焰的力量来牵制火焰。

　　“审判之日降下的天雷啊。”即使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墨勒斯的声线依然如同在神殿里布道的主教一样空灵而圣洁，“以仇敌之灵魂为祭献，请化作雷之障壁，守护在我挚爱之人的身边。”
　　原本就在燃烧的空气中陡然出现雷霆的声鸣，仿佛无数狮子在愤怒的咆哮。金色的电光如同长了眼睛一样聚集在弗莱尔的长枪上。雷助火乃是天理。雷电如同藤蔓一样缠绕在四条火焰的巨龙上，似乎增加了无穷的威力。期中一条似乎在仰天怒吼，虚幻没有定型的火焰都遮不住它长牙的锋芒。雷霆之狮的咆哮和火焰之龙的怒吼下，其他三条龙都不约而同地撕咬向那团混沌火焰的一个部位。火焰的巨人似乎痛苦不堪，燃烧的手臂四处挥舞着，捏向那些巨龙的喉咙。被扼住要害的龙发出惨烈的悲鸣。火焰巨人长臂一挥，将巨大的龙身摔向了弗莱尔所站的地方。红发的男子立刻跳离。再回首一看，他刚刚所站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夷为平地。

　　“弗莱尔！”即使被打断咏唱，墨勒斯这下也再也沉不住气了。但见无数火焰的飞石如同嗅到了血腥气味的蚂蝗，一直沿着弗莱尔跳跃的地方，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纵然是速度再迅捷，他的长发也有几缕被烧得焦黑。漆黑的铠甲有了些许被灼烧的痕迹。汗水中融合了火焰灼烧时留下的黑色的固体顺着弧线完美的侧脸流下，微微有些狼狈，却也有些另类的惊艳。
　　该死！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看了看站在中央依然一脸神定气闲的宙尔梅斯。虽然他知道这远不是他们三个的真实实力，但是却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打。仅仅召唤出了一个火焰魔物就把珊和弗莱尔打得有些狼狈，让自己应接不暇……难道，即使没有魔力之泉，宙尔梅斯依然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珊用力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微微俯下身，两只手紧紧绞住了圣剑的剑柄，眉眼间依然是冷静的。这是剑士进攻和防守时的基本的动作。暗紫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在火焰中长发纷飞的宙尔梅斯。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表情，“她”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微微一笑：“珊，你还真是个绝情的人啊。”
　　然后纤纤玉指缠上了自己的心口。那里的衣衫已经因为美娜斯之前和宙尔梅斯的打斗和她的狼狈逃跑而被撕裂了。雪白的皮肤夹杂着点点的血迹在轻微撕裂的衣衫中若隐若现：“难道你就不为发生在美娜斯姐姐身上的事情多悲伤一会么？”“她”刻意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宙尔梅斯不相信她会是这么理智的人。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珊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犹豫和彷徨。紫色的眼睛如同最深邃的晶石，海蓝色的长发如同最深邃的湖泊：“伤心是以后的事情，我现在要解决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根源。”
　　“哦～包括你和你那个，叫什么来着……”宙尔梅斯侧过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蒂丝。对，你和蒂丝的悲剧。”
　　珊并没有中“她”的激将法。又一次，她并没有低下头，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并没有逃避，目光中半是冷静半杀气，却并没有任何感情的偏颇。不得不说她天生就是个战士。即使不爱血腥，但是这样冷静的性格，注定最适合杀戮。
　　“不必多说，今日必将斩你于剑下。”
　　说罢，她便举剑刺了过来。

　　“狂风啊！天云啊！雷殛啊！吾等遵从古代的契约来到我的身边！”
　　连续几声爆破，倐然出现又倐然消失的闪电从天而降，化作金色的棱角缠绕在她的剑身。她猛然挥剑，暴虐的天雷和闪电一样的速度硬生生将宙尔梅斯逼退了几步。“她”高耸的胸脯上，雪白的衣衫被电光劈碎，出现几道焦黑的口子，鲜血顺着“她”的侧身流了下来，剩下的则飞散在空中。

　　红发的男子向她投出了惊异的眼神。旋即侧身展手。火焰的屏障在手中展开，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旋转着。横空飞来的火岩尽数化作粉末，弗莱尔低低喘着粗气放下手，用向墨勒斯投向了询问的眼神。
　　白袍的祭司站在最远处，表情依然深沉而淡然。珊是光之守护者，而光的力量，便可以借由雷霆之势被传递到人间。雷系的法术本来就不是单纯的雷，或者说；划破夜空的惊雷，警醒世人的电光，本来就是光明的一种。
　　见一击奏效，珊并没有露出任何窃喜的表情。美丽如同海妖的容颜上，依然是五分的冷静五分的杀气。右脚高跟的战靴后撤，她平举左手，圣剑流水凌空画了一个十字的形状。
　　“光之利刃啊，化成无敌的长剑，斩破黑暗的时空吧。”

　　剑身被刺眼的光芒点亮。狂潮般翻涌的力量，让宙尔梅斯脸上的表情终于从之前的看戏一样的戏耍变得严肃了起来。“她”轻轻朝后倒跃而出，浑身的衣袂已经沾染了火焰的焦黑和尘土。“她”像一只轻盈却矫健的隼，轻轻坠落在一块巨石之上。银白色的眼睛微微抬起来，却只看见无数金色的闪电如同铺天盖地的网罗一样将自己笼罩了起来，如同挥舞着制裁利剑的天使，光的条带在耳边擦过，几乎有实体一样，要把整个人撕裂。
　　万顷的光明照的人几乎真不开眼。等到“她”能睁开的瞬间，蓝发女子锐利长剑已经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果然是觉醒的光之守护者。”在她的长剑即将没入自己的胸膛之前，宙尔梅斯竟然还轻轻地笑了。在“她”勾起唇角的一瞬，珊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旋即撕裂的剧痛从下腹传来。那张脸依然是美娜斯的，娇艳欲滴的双唇此刻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啊！”

　　光滑散尽，宙尔梅斯的手仿佛一把尖锐的匕首，在一瞬间轻松地没入了她的下腹。珊的长剑仅差一毫便可刺入宙尔梅斯的胸口。然而为时已晚。
　　看着珊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庞，感觉到她的血喷溅到自己的身上，“她”的目光中闪现出一丝迷醉。血腥和杀戮对于影月之神的儿女，在灵魂上有着无上的诱惑。“她”俯下身，唇贴近了她冷汗涔涔的脸颊，眼里的神色轻佻极了：“无论过了多少年，你都还这么鲁莽。”
　　与此同时，那只插在她下腹的手也开始轻轻活动。如同把内脏搅在一起的感觉，已经不是单纯的疼痛可以形容的了得了。

　　忽然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耳边逼近。宙尔梅斯想也没想，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化过，一道透明的屏障便在“她”如同有眼睛一样展开，透明的结界如同水面一样微微地晃动着。
　　见到这屏障一出，别人可能不知道，只傻傻地当作是一个普通的屏障，然而稔熟各种魔法的墨勒斯的心却陡然跳快了一分：没打几个回合便出了杀招，是要速战速决，将我们斩尽杀绝么？！
　　还没来得及提醒弗莱尔，火焰缠绕的长枪已经刺上了对方的屏障。透明的涟漪在风中“嗡”地扩散开来，红发男子心下一惊，纵然担心珊的伤势，却也因为预感到危险而本能地后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之前还平滑得如同镜面的障壁，现在已经成为了被从内部割开的球体，就像马戏团惯常使用的戏法。尖锐的刀刃如同生长的藤蔓一样伸出来，发出骇人的铮鸣向前激射着。弗莱尔闪身退避，却还是被几道刀刃割破了手臂上的盔甲。

　　被削断的鲜红色发丝在空中落下，又被其他无数的刀刃绞散成为齑粉。

　　宙尔梅斯猛然抽出在她腹中翻搅的手，腥浓甜美的鲜血在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味道。蓝发女子的身子如同落叶一样摔在地上。红梅一样的血迹星星点点地溅在她的侧脸上。修长白皙的左手下意识地捂住下腹惨不忍睹的伤口，腥浓的鲜血从伤口汩汩涌了出来，在她的身下汇成一个血色的深潭。

　　墨勒斯此时也笑了一声。指节分明，指骨修长的右手在四象之圣典上划了记几下，几道乳白色的光芒如同卷动的丝绸从他手指划过的地方延展开来，温柔却不失力道地将珊的身子卷了起来。丝绸收起，将她带向墨勒斯的方向。在“她”身后，墨勒斯的对面的位置，弗莱尔站起身子，单手将长枪舞成一个圈，几乎密不透风。在他的身后，大地崩裂，灼热的岩浆如同激射的泉眼一样。他的脸上此刻挂着不羁的神色，并没有笑容。但是目光却深深地望着站在远处的恋人，话语却是对着宙尔梅斯的：“你以为我们都是吃软饭的么？”
　　“人类不是有句话么？‘女人不能说随便，男人不能说不行’啊～”“她”偏着头，神态妩媚，像极了美娜斯，“而且你、墨勒斯、蒂莱萨三个，是我最出色的三名将军。我怎么可能说你不行呢？”

　　“唰”的一声，旋转的长枪猛然挺住。火焰晶石一样的瞳仁映照着炽热的岩浆，如同自熔岩伸出蛰伏的死神。棕色的土地被血红混合着黄色的岩浆一块接一块地顶破，如同从倒过来的龙血瀑布，从地底下喷涌而出一样。尖锐的枪尖指向宙尔梅斯的喉咙。看着喷涌的岩浆将两个人所处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圈，弗莱尔俊美的容颜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
　　“魔主陛下，让属下先陪你玩玩吧。”

　　宙尔梅斯闻言绕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而弗莱尔则邪邪地笑着。
　　大气在火焰的炙烤下平白地燃烧了起来，跳跃如同地狱的鬼火；白色的障壁此刻扩大了数倍，尖锐的刀锋在风中呼啸地飞舞着。
　　一触即发。